48過去*
世上所有的戀人都會經歷一到兩次嚴重的情感危機,即便是曾經如膠似漆的晏由和連愷也一樣。 而他們之間最大的矛盾,爆發于同居后的第叁個月,因為一根驗孕棒。 那天早晨,晏由在用餐時聞到培根的rou味,忽然感覺一陣惡心,跑到洗手間里干嘔不止。 她從來就沒有腸胃方面的問題,飲食也很正常,如果會出現這樣的反應,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 她慢慢地將手挪到微微墜痛的小腹,心底生出一絲恐懼。 半小時后,當晏由拿起驗孕棒,發現它清晰的呈現出兩條杠時,她呆滯的站在鏡子前,反復看了好幾次,才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怎么會這樣呢? 她扶著墻壁,顫顫巍巍的走回客廳,把這個可怕的東西擺在連愷面前,質問道:“你是不是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腳?” 因為在遇見連愷之前,晏由有過許多的曖昧對象,所以她一直不愿意走入一段穩定的關系,也不想對外公開自己有男友。 在一開始,連愷也并沒有怨言,但自從同居以后,他的要求就越來越多,已經逐漸讓她感到厭煩,甚至產生了想分手的沖動。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懷孕了。 也太過湊巧了吧? 在剛剛得知這個“好消息”時,連愷心底一陣悸動,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 可因為她后面的這句話,他頓時笑不出來了。 “我沒有。”他嚴肅道。 “那怎么可能會懷上!”她煩躁的捂住臉,仍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連愷仔細回憶起有可能的夜晚,解釋道:“生日那晚,你喝多了,說不想我戴,所以才…” “就算我喝多了不清醒,可是你為什么不阻止!”晏由生氣的打斷道,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他。“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因為了解她沖動的性子,所以連愷也忍著沒去辯駁,只是摁住她的肩膀,好聲勸道,“你先冷靜一點。” “你讓我怎么冷靜?”她用勁捶打他的胸膛,又氣憤又委屈。“我不想要小孩…” “我們先去醫院看看情況再說,好嗎?”他溫柔的把她摟在懷里,心中無比的糾結。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寶寶,他當然是想要的,可她這般不情愿,他該怎么說服才好? “都怪你!” “嗯,都怪我...” 晏由撲在連愷身上,哭了好半天,直到完全沒了力氣,才極不情愿的跟著去了醫院,被迫面對這糟糕的現實。 下午,兩人做完了檢查,焦急的詢問結果。 醫生微笑著告訴他們,寶寶已經八周了,發育良好,預產期在明年春天。 原本她還想叮囑一些注意事項的,可一瞧見這對準父母憂心忡忡的臉,又只能多問了一句:“這個孩子是要的吧?” 兩人沉默不語。 醫生遺憾的嘆了口氣,提醒他們,如果不要的話,必須得在一個月內進行手術,否則將會對身體造成嚴重的影響。 聽完這番話,晏由紅著眼睛跑出了診療室,連愷急切的追上去,無視走廊上的來來往往的行人,緊緊擁住了她。 那天之后,兩人為了孩子的事發生了多次爭執。 晏由始終不愿意過早的承擔作為母親的責任,但連愷卻因親情的缺失,非常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家。因此,他們又拉扯了好些日子,等到她鼓起勇氣要到醫院去的時候,肚子都顯懷了,醫生也完全不建議她再進行手術了。 為了挽回這段岌岌可危的關系,連愷做出了很多的努力。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捧在手心,盡力給到她想要的所有,可即便如此,晏由還是郁郁寡歡。 或許是感應到了母親不安的情緒,寶寶極少會讓她感到不適,甚至比其他胎兒更早的有了動靜,好讓她逐漸對自己產生憐惜之情。 正因為心中的這一絲不舍,再加上看到其他人在經歷這件事后所留下的后遺癥,以及嚴重的心理陰影,她最終還是瞞著家人朋友,無奈的留下了這個孩子。 然后在入冬的那天,連愷抱著晏由坐在自家院子,曬著暖洋洋的太陽,忽然對于孩子的名字有了新想法。“我們的寶寶,取單字一個曦,你覺得怎么樣?” “有什么含義嗎?”晏由輕輕撫摸隆起的小腹,面上不悲也不喜。 當她習慣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倒沒有像從前那么反感了,只是偶爾還是很迷茫,總覺得自己是被他們推著走的。 “曦就是日光啊,我希望寶寶能夠陽光開朗…” 像曾經的你一樣。 “嗯,挺好聽的。”晏由淺淡一笑。 若不是因為心底的憐惜,她大概也不會留下這個‘連曦’了。 連愷看出她笑容中的牽強,心中隱隱作痛。 這個孩子,始終只有他一個人在期待。 于是他默默地將苦澀咽下,俯身親吻她的額頭,不再說其他了。 * 叁月的某個晴天,連曦出生了。 小情侶也因為這個寶寶的到來,度過了一段難得的溫馨時光。 連愷每天下班回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吻愛人與孩子,然后親自下廚準備晚餐。而晏由雖是接受了這樣平凡的家庭生活,但沒過幾個月,她又開始厭倦了。 作為一個曾經的社交達人,她非常想念豐富多彩的花花世界,還有泡吧開party的日子。所以沒過多久,她就假借陪伴失戀的好友為由,瞞著連愷,出去徹夜狂歡了。 事情敗露以后,連愷大發雷霆,指責她抽煙喝酒的惡習,認為她不是一個能給孩子當榜樣的好母親。 而晏由心里本就委屈,覺得自己為了這段關系失去了自由,但他不僅沒有理解她的苦悶,反倒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令她不想再忍了。 她想不明白他有什么資格責怪她,明明這一切,都是他強加于自己的。 于是她緊緊攥拳,怒聲反駁道,“是你逼我的!” “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和你結婚生子。” “都是...我逼你的...?”連愷微微一怔,難以置信的回望她,“所以這段時間,你所有的笑容,都是裝出來的?” 原來在她心中,根本就沒有把他當做家人。 晏由避開他的目光,一時無言。 曾經的快樂是真的,如今的痛苦也是真的,她該怎么回答? “那你現在說這些,是想讓我還你自由,對嗎?”他喑啞道。 “對。”她的回答雖是鏗鏘有力,可不知怎么的,心卻忽然抽痛了一下。 瞬間,一股巨大的悲傷狂涌而來,將連愷一整顆心都卷了去,他無力的靠在墻壁上,差點就要喘不過氣。 為什么自己這么努力的想要給她幸福,卻還是只換來被拋棄的結局? “我會和你一起撫養孩子,但是你無權限制我任何行動。”晏由補充道。 “這和分手有區別嗎?” 到頭來,他既守不住她的心,也留不下她的人。 “你覺得沒有就沒有吧。” 話音剛落,窗外閃過一道雷鳴,睡夢中的寶寶突然被驚醒,嗚嗚的哭鬧起來。 連愷無心爭辯其他,趕緊從搖籃中抱起兒子,溫柔的哄了許久。 等到連曦再次睡去時,晏由已經收拾好衣物了。 她從臥室走出來,親吻了孩子的臉頰,然后拖起行李箱,往屋外走去。 望著那道遙不可及的背影,連愷的臉色越發慘白。 他想要挽留她,可嗓子卻止不住發干,連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直到她走到玄關前,擰開了門把,他才哽咽著說了一句,“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