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池念和葉秋上車后都坐后排。

    今晚吃飯，池念擔心自己被起哄喝醉，她酒量本就淺，所以最頭疼這種局，而公司那群八卦的人又不靠譜，所以她提前和葉秋說好來接自己。

    葉秋枕在她肩膀上，“念念，你現在酒量可以啊，今晚居然還清醒著。”

    池念仰頭在后座，目光有些放空，心思不知道早就飄去了哪兒。

    “我今晚就沒喝。”

    她在俱樂部里待了兩個小時，有一個多小時都在和江澈zuoai。

    葉秋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坐起身。

    “念念，后天就是攝影展會，上午十點開始，我們中午正好一起吃個飯，你千萬別忘了。”

    池念嗯了一聲，“知道啦，忘不了。”

    葉秋今晚回她那兒，出租車停在小區門口進不去，兩人還得走一段距離。

    池念今晚穿的長裙，晚上盡是早秋的涼意，她抖了下身子加快步伐，結果在一個路燈下突然被葉秋激動的高聲喊住。

    “念念，別動！”

    池念嚇了一跳，默默的收回腳，在原地老實站好。

    “怎么了？”

    葉秋在她身后的不遠處，撈起脖子上的相機，“這個場面構圖太絕了，我得拍下來。”

    池念哦了一聲，挺了挺背，讓自己側臉看起來精神點兒，幾分鐘后，定著身子沒敢動，微微轉頭，“好了嗎？”

    “好了好了。”葉秋歡快的捧著相機朝她跑過來，給她看相機里的畫面。

    女孩的窈窕身子占著畫面的三分之一，昏黃的路燈氛圍，還有落葉一半的樹木，池念長卷發垂落在腰側，微微轉頭，側顏美麗姣好。

    這一秒她是轉頭遲疑的問葉秋拍好了嗎。

    池念多看了兩眼，葉秋笑嘻嘻的挽上她，“念念，您能不能把這張圖片的版權授予我？”

    池念被她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伸出手，“版權費。”

    葉秋空手拍了一下，“給了！”

    兩個女孩兒同時笑出聲。

    踩著路燈的長影回家。

    ——

    為了葉秋的攝影展，池念提前跟人事部請好了假，是半天。

    第二天她睡到八點才起，起床后慢悠悠的吃了個早餐，然后化妝，換衣服，出門。

    葉秋早就為了這個展會忙一上午了，在展館門口等到她，往她脖子上掏了個工作牌，就直接拉她進后臺工作地。

    池念逛悠了一圈，大家都在忙，她閑到不好意思，主動幫忙換了兩次展畫。

    最后一次忙完，葉秋來找他，還帶著一個眉目清秀的男人，她主動給池念介紹，“這是司宇，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是他邀請我參加這次展會的。”

    池念眨眨眼睛，沾灰的手不動聲色的在裙子上擦了擦，然后大大方方，“你好。”

    “你好。”司宇很有禮貌，也跟她打了招呼。

    后半程展會，司宇一直跟在兩人后面。

    池念拽了下葉秋的衣服，低聲道，“你新男朋友？”

    葉秋支支吾吾的，最后抿唇臉有些紅，“還沒在一起，不過他在追我。”

    池念挑眉，不輕不淡的哦了一聲。

    葉秋挽著她撒嬌，“哎呀念念，我不是不跟你說，我是打算在一起后再跟你說嘛。”

    ……

    忙完上午的展會，池念和葉秋還有她的追求者一起吃了飯，然后回公司。

    結果她剛坐下，淼淼就拖著椅子滑過來。

    “怎么了，又有什么八卦？”池念開電腦，隨意一問。

    “沒什么八卦，只是……”淼淼像是難為情，哼了半天最后終于說出來，“人事部讓你過去一趟，說是你上午無故曠工。”

    池念拿手機的動作一頓。

    “我昨天已經提前請好假了。”

    “不知道。”淼淼搖頭，然后低聲和她說道，“但是我聽說最近消息，就是張悅那個好姐妹，短頭發的那個，前兩天從九樓調到咱們十三樓的人事部了。”

    哦。

    池念懂了。

    那她就是被針對了唄。

    她拿著手機起身，淼淼被嚇了一跳，拉住她，“祖宗，別沖動，別打架啊！”

    池念笑，“我打什么架，我去說理行不行？”

    至于說理的結果，她就不保證自己到底會不會動手了。

    敲開人事部的門，辦公桌后面是一個年輕短發女人，也就是她剛從蔣州那個宴會回來上班的第一天，和張悅一起說她陪睡的人。

    池念走過去，拖了張椅子坐下，“昨天我來請假，你為什么不給我報，用不用調走廊的監控看看我到底來過沒有？”

    那個短發女人仗著背后的張悅，切了一聲，“有本事你去調唄，誰說你來人事部就是為了說請假，我要是說你辦其他事呢？”

    池念要氣死了。

    她面無表情的起身，挽了挽袖子。

    “不辦請假辦什么？辦這個？”池念嘲諷的勾唇，眼神一冷，舉起的巴掌還沒扇下去，門突然被人打開。

    “池念。”

    站在門口的女人叫了她一聲。

    池念轉頭看見趙青，她忍了忍，最終放下手，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頭，“師父。”

    趙青是她師父，當時她剛進媒體社，幾個年齡大的都覺得她太漂亮了，即使她專業能力很優秀，他們全都推讓著不肯帶她，這時候趙青站出來了。

    她年近四十，但是優雅有魄力，淡淡的說了句，“你跟著我吧。”

    從那以后，趙青就成了她師父，整整帶了她一年，直到她能完全獨立的完成采訪到撰稿的全過程。

    趙青進來，她看了桌后面的人一眼，無論是出于年紀原因還是在部門待的工齡原因。

    后面短發女人終于有壓迫感，她也站起身，不自覺的和池念一起低頭。

    趙青開口，“池念一會兒和我出個采訪，上午我讓她去跑市場了，沒有曠工，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短發女不敢吭聲，“知道了。”

    趙青雙手環臂，轉身經過池念，“走。”

    池念乖乖的，跟著走了。

    有采訪，她剛開始以為是趙青為了幫她隨便扯的理由，直到她和趙青坐車去往采訪的路上。

    趙青給她一個文件，“被采訪者信息和采訪內容，還有幾個預備問題，你先看一下。”

    “好。”池念接過，一頁一頁的認真看。

    看到被采訪人的名字時，她怔了一下，趙青注意到異常，“怎么了？”

    “沒事。”池念抿唇，掀過那頁。

    到地方后，她們在休息室等了一會兒。

    一個雍容華貴的富家太太推門進入，喜氣洋洋的臉在看到池念的那一刻，無比驚訝。

    “池念？”

    池念抿唇，露出抹微笑，“張阿姨。”

    趙青微微昂首，“你們認識？”

    “嗯。”池念打開攝像，舉起，“我們開始采訪吧。”

    趙青雙腿交迭，掛上職業微笑，“張太太，第一個采訪問題，是什么驅動力使您參加這項社會公益……”

    ——

    池念的胳膊已經舉麻了，但她心上有些酸又有些暖，這種跟著趙青出外勤的工作已經過去很久了，但跟著她的那一年，她幾乎每天的工作任務都是這個。

    她驀然有些懷念。

    采訪結束，趙青和那個珠光寶氣的女人客氣幾句，轉頭喊池念，“我們走吧。”

    “等等。”沙發上的女人起身，目光憐惜的看了池念一眼，“好幾年沒見你了，阿姨想和你說會兒話。”

    池念深吸一口氣，“就在這兒說吧。”

    趙青點頭，示意門外，“我先出去。”

    會議室只剩下兩人。

    女人上前拉她的手，“念念，自從你爸出事后，我就沒再見過你和你媽，這幾年，整個京城里都沒你們的消息，你們到底去哪兒了？”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池念扯唇。

    她爸當年被毒販報復致死，她和她媽不得逃命？

    中年女人被她冷淡的態度嗆了一下，繼續道，“這幾年你們過的怎么樣，哎你說這物是人非，你從小過慣有錢生活了，這一下怎么能適應的了？”

    “你媽呢？她那么嬌貴，是不是還是沒法接受你爸的事兒？”

    池念的指甲掐進手心，“挺好的。”

    沒什么比曾經熟人的嘲諷更加難堪了，尤其還是揭開往事。

    池念不想再待下去，背起相機，“一會兒還有事，我先走了，新聞稿出來再聯系您。”

    那個女人還沒問出個好歹來，哎哎哎的要阻止她，但是女孩早已不見蹤影。

    她狠狠瞪了池念背影一眼，然后興高采烈的給人打電話。

    “喂，你猜我剛才碰見誰了，就是池家女兒，和京城江家那個小兒子一起長大的女孩，現在好像是一個什么小記者……”

    ——

    現在的時間剛好下班。

    和趙青告別后，池念打車到美容院，她進門時，葉秋已經換好衣服，貼著張面膜舒服的躺在按摩椅上。

    池念把包一丟，往她身上倒去，“我今天要氣死了。”

    葉秋接住她，跟哄孩子一樣拍拍她的背，“先去換衣服，出來說，我還點了兩杯whisky。”

    池念爬起身，“你什么時候有錢了？”

    “就前幾天那個畫展嘛，司宇還給我拉了點兒分紅。”

    “……哦。”

    池念換了衣服出來，兩杯酒已經上來了，兩人干杯，女孩輕抿一口，禁不住酒的烈性，瞬間皺眉，緩了會兒才開始說話，把今天請假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又把采訪遇到的那個富家太太也說了一遍。

    葉秋聽不太懂，“誰？”

    “就是之前和我媽一起的，但在我家出事后就沒來往了，她今天專門問的我那幾句話就是想看笑話。”

    池念郁悶，抓著酒杯又抿了一口，秀眉又深深皺起。

    兩人是在國外上大學時候認識的，葉秋是普通小康家庭，但她知道池念家以前是那種富貴人家，但后來她父親去世，她家情況就不太好了。

    “不懂你們那個圈子的規則，但是她在你媽身上找存在感，多少還是有點自卑。”葉秋手枕在腦后，發表自己的意見。

    這樣一想，池念心上確實好受些。

    “說的也是。”

    面膜時間到了，兩人準備去汗蒸，結果池念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半分鐘，臉色就不對了。

    她剛掛，葉秋就湊上去問，“誰啊？”

    “孫昊。”

    葉秋嘶的吸了一口氣，腦袋后仰，她聽說過這么一號人物。

    “找你干什么？”

    “說要看今天的新聞稿。”

    “你去嗎？”

    池念眨了眨眼睛，“你覺得我需不需要這份工作？”

    “你去吧。”葉秋這次是肯定的語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