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唯一
當鮮血從破開的皮rou中爭先恐后地涌出,那張曾經讓她無比害怕、噩夢驚醒的臉,變得模糊不清。 周憷清感覺到了平靜,是這么多年來,最平靜的時候。 她跨坐在周憷泠的身上,手上的刀刃已經劃出一道血痕,她沿著血痕,繼續往下劃,直到在周憷泠的臉上劃出一個十字,她才滿意的收了手“酒吧的事,是你做的?” 她心里冒出了個奇異的念頭,結合著陸宴臣耳朵上的那點耳洞,觸手可得的真相讓她開始顫抖,身下的人捉住她的顫抖,試圖扭轉局面。 她又劃了一刀,換來一聲尖叫與周憷泠停下掙扎的身體。 在身體好了些后,陸宴臣給她請了個私教,負責教導她一些防身術。 周憷泠的每一下掙扎,都只會換來她在她臉上劃下更新的一道口子。 她不再是剛出北城時的那個周憷清,面對周憷泠因疼痛的掙扎,她輕易的鎮壓了下去“我說了,他給我留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了你的那個追求者。” “也包括,你這幾天吃的飯菜,都有我加的料,剛剛的午飯是前兩天的幾倍。”面對著周憷泠的一臉錯愕,周憷清拍了拍她的臉,掌心沾滿了血,就連甲縫里也滲進了鮮血“你很快就會沒有力氣了,不想死的話,都說清楚。” 在女人斷斷續續且伴隨著時不時的掙扎求饒下,周憷清得知了當年的一切。 她沒有被玷污,他是她的第一個人,他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她像是徹底掙脫了泥潭,帶著一身狼狽的傷痛向他奔去,摔跤跌倒沒有留下她,只是讓她更不顧一切地撞入他的懷里。 周憷清溫柔的彎起了眼,而手下的那張臉,已經被血糊得看不太清面目。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令人作嘔的氣息里,她再一次劃下深可見骨的一刀,耳邊的痛呼聲也逐漸低弱了下去。 “既然你告訴了我這么多,那我也告訴你一些,你可能不知道的事吧。”周憷清笑彎了眼,從周憷泠身上爬起,拖著她的頭發把她帶到沙發上,給了她一巴掌,似乎這樣能讓她清醒,清醒著聽自己接下來說的話“你可別睡著,得好好的聽我說。” 疼痛讓那個曾經不可一世欺凌她的女人嘴里只能溢出求饒,周憷清蹲在她的腿邊,手上的刀扎進了那雙不久前還在踢她的腳上。 鮮血伴著痛哼聲漫出,踢在手上的掙扎比剛剛要有力度,周憷清欣慰的笑出了聲“你應該不知道,你的爺爺,很喜歡宴臣找他合作,甚至還為了討好宴臣,送了他一份禮物。” 宴臣,這是她第一次這么稱呼他,還是在周家人面前。 “一份dna鑒定,鑒定顯示,我不是他的孫女,我的父親也不是他的兒子,我們父女都同他沒有任何關系。” “他的親人只有你的父親,同你。可是你的爺爺為了討好宴臣,說,只要這次合作能順利完成,他愿意將你們倆父女逐出周家。” “而我就會是周家唯一的‘大小姐’,”她加重了那個大小姐“哪怕我跟他沒有任何血緣,親情關系。” “周憷泠,你看,那個你叫著爺爺,口口聲聲說著愛你的人的心里,你連我都比不上。” 鮮血模糊了周憷泠的臉,也模糊了她的表情,周憷清看不太清,不過沒關系,她也不需要她的回應。 “陸宴臣愛不愛我,我不太介意,能呆在他的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周憷泠因為那個名字而柔軟了下來,手中的刀刃也垂了下來“哪怕是他的狗,我也是他身邊唯一的一條狗。” 她坐在沙發邊,眉眼帶笑,彎起了好看的弧度,仿佛剛剛結束了一場美好的下午茶“這么多年來,我沒有在他身邊再看到過別的人,也沒有別的狗,他至此至終只有我,哪怕他不愛我,又怎么樣呢?” “我愛他就足夠了啊。” 從那間房子里走出來后,她用周憷泠的手機,通知了陸宴臣留給她的人。 一串沒有備注,但卻能呼進呼出的號碼,便就是周憷泠對自己看不上的追求者最慈悲的應允。 哪怕那個追求者在她最走投無路時對她伸出來“援助之手”。 周憷清通知那個人,過來清理一下現場,順便把周憷泠送去治療,她不想讓她死。 太過輕易的死只會讓她解脫,周憷泠應該在余生中為她,為周家犯下的罪行贖罪。 冬季的北城總是晝短夜長,縱然才剛過午后的五點半,天色也已經黯然了下去。 小巷里黑得只能看到幾步之遙的距離。 周憷清緩慢的走著,沾著血跡的衣服已經換了下來,丟在那個房子里。 她走的時候,周憷泠已經因為失血而不太清醒,她帶走了周憷泠的手機,里面有一些她下意識覺得很重要的證據。 她在路邊攔了車,報了陸家的地址。 她要將這部手機交給陸家的人。 也許是心境不一樣了,回去時的路很長,也很平穩。 她甚至差點就在車里睡著。 她給了車錢,下車那一刻才驚覺腿上傳來的疼痛,讓她踉蹌的摔在地上。 周憷清爬起來,挺直了脊背,在路燈的照耀下,一步一步走進陸家。 她微笑著回答了陸mama的擔心,然后將周憷泠的手機交給陸宴臣的小叔叔。 那是北城的最高負責人之一。 縱使法律之下人人平等,但她還是希望能為他求來些許的轉機。 她胃口出奇的好,甚至吃了兩碗飯,如果不是反上喉頭的嘔吐感讓她不得不停下,她可能還會吃上第三碗。 飯后還陪著陸mama聊天,纏著她,讓她說一些陸宴臣的小時候。 直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從包里取出那把匕首。 在冷水的沖洗下,血污流入了地下,匕首重新呈現它的模樣。 鋒利,小巧,且奢貴。 是陸宴臣送她的防身小禮物之一,只是在他的保護下,她從未有過使用它的時候。 周憷清躺在床上,屬于陸宴臣的氣息變得極淡。 她不敢像前幾日那般抱著他的枕頭、衣物入睡,她湊過去,深吸一口枕頭上的味道,想象他還在她的身邊,只不過是已經熟睡,無法再擁著她。 周憷清側過身子,不去看身旁那空無一人的位置。 未來還有很久很久,她不敢揮霍任何一絲他留下的痕跡,只要身邊還有他殘留下來的氣息,她就能強迫自己活下去,總會等到他回來的時候。 她等著給他生寶寶,等著他給她一個家。 抽屜里的戒指盒子被她取出,攥捧在手心里,她親吻著絲絨的外盒,心里寒冰一片。 等他回來,她就跟他求婚。 他不愛她沒關系,她愛他,她最愛他了。 她想要留在他的身邊,不用他鎖住她,她主動把自己圈禁在他的身邊。 她陷入睡夢里。 在夢中,他出現在她的身前,同以往那樣抱著她,親吻她的額。 她哭笑著從夢中醒來,絕望地發現他沒有出現在她的身前。 他還沒有回到她的身邊。 他離開她不過三天,怎么卻感覺過了很久,很久。 周憷清捂著臉,無聲的痛哭著,指縫間仿佛還殘留著周憷泠的血跡。 她沒有清理現場,也沒有銷毀自己的指紋,她將所有的罪行都留在那個房子里。 如果有人發現了,是不是她就能進去陪他一起了。 可是,他會不喜歡的吧。 這樣殘暴的自己。 她抽噎,撥通了那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像是剛睡下不久,被吵醒的嗓音陌生而又熟悉,她像是已經聽過了很多次。 她沉默了良久,末了才問了一句處理干凈了嗎。 得到肯定答案的她說了聲謝謝。 心里的慌亂讓她情不自禁的又湊過去,吸了一口枕頭上殘留下的氣味。 然后發現,枕頭上的氣息,已經淡得要聞不到了。 明明,睡前聞著還沒這么淡的。 她呆愣地坐在那里,直到對方結束了通話,手機亮起,她看到了屏幕上明晃晃的廿二五。 她才驚覺,原來快要過年了。 邀她一起過年的他已經離開了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