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是接到瑩瑩電話，說錢澤思在浴室摔了，這才推了工作回來。

    他猜錢澤思就得哭唧唧，水果一放，道：“摔哪兒了？”

    錢澤思想給他看，又跟個大王八似的，半天都翻不了身，最后嘴皮子動了動：“哪兒都疼，屁股最疼，疼的跟被我哥打了一頓似的。”

    電話那頭的皮總滿腦袋黑線：“錢澤思，你特么摔了？摔哪兒了，在哪個醫院？”

    皮總一吱聲，錢澤思才想起來電話沒掛，他一聽他哥罵臟話就知道他又要訓話，哼哼唧唧撂了句不要你管，啪把電話掛了。

    反正他哥不知道他在哪兒，也打不著他，此刻不皮，更待何時？

    掛了電話，錢皮皮小嘴一撇，抱著唐亦胳膊又哭，邊哭還邊問：“老大，你不是在工作嗎，咋回來了？”

    唐亦看他這樣慘兮兮的，嘴巴都破皮了，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一個走神，冷不丁冒出句：“一個破mv有啥好拍的，不樂意耽誤時間就推了。”

    他沒好意思說，他其實是擔心錢澤思一個人在家，這小孩啥都好，但也就是看著啥都好，別人不清楚，他可太清楚了，錢澤思表面挺能干心眼挺多，其實背地里就是個大悶瓜，啥屁用沒有。

    錢悶瓜一聽，又擔憂兮兮地看著他：“啊，那人家會不會跟你要違約費啊？這年頭壞人心眼可多了，你把活推了，指不定他們以后怎么編排你呢，說不定還會招人發通稿，說你耍大牌，說你出爾反爾沒有信用，然后再跟別人一串通，以后再也不跟你合作。”

    唐亦兇神惡煞地擰他臉：“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小兔崽子，我要不是擔心你，會他媽半路跑回來？”

    錢澤思抽搭兩下，突然大哭開了。

    他這一哭，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鼻涕橫流，跟死了媽似的。

    唐亦被他給哭傻了，剛拿紙巾，想給他擦鼻涕，被他一胳膊推開了。

    這一推不要緊，唐亦手直接撞了墻，他瞅著手背那通紅一片，吸口冷氣，板起臉又擰了錢澤思一下子。

    這下錢澤思可炸了鍋：“你欺負我，我摔了一下子，就等你回來抱抱我親親我，你不但不安慰我，還罵我小兔崽子，還擰我臉，還擰兩下……”

    他一邊說，鼻子還一邊冒泡，唐亦強忍著笑，又擰他一下：“我就擰你怎么了，再擰一下，三下，你哭啊。”

    這一下帶著點調情的味道，輕飄飄的，一點勁兒沒用，跟貓撓一樣。

    錢澤思卻瞪著倆桃子眼，沒聲了。

    唐亦以為他不哭了，嘆口氣，抬手給他擦鼻涕。

    手剛伸過去，錢澤思拽著他袖子往鼻子上一抹，一哼，鼻涕眼淚全抿他大衣上了。

    抹完，還眼圈泛紅，可憐兮兮地叫老大：“我疼，特疼特疼，咋整啊。”

    能咋整啊？

    唐亦看著自己報廢的大衣，感慨了句兩萬塊：“擰的輕。”

    罵歸罵，擰歸擰，唐亦還是挺心疼錢澤思，給他揉了揉腰，還切了一個水果拼盤，讓他趴在床上吃。

    錢澤思有老婆陪舒服多了，也不要臉了，就趴在那兒嚷嚷著手疼，讓唐亦喂他。

    唐亦知道他是故意的，仍笑瞇瞇的，一片一片餵他，照顧小孩兒一樣。

    錢澤思沒事兒干，用平板刷微博，他先搜索自己的話題，又搜唐亦的話題，最后把兩個名字合起來一搜，發現了新大陸。

    “老大老大，這兒有咱倆的cp超話！”他興奮地拿起平板給唐亦看，“你看，錢塘江cp！”

    唐亦扎了塊西瓜，隨意一瞥，果然是他倆的話題。

    他以前聽說過，現在有一些腐女，喜歡yy兩個男人，盡其所能收集一堆證據，放在網上show。有些真愛粉還好，圈地自萌，不轉載不艾特正主，但有些就不行了，純粹招黑而黑，表面把藝人捧得多高，其實特招人煩，最后搞的路人都開始煩這明星了。

    他對這方面不大關心，吃著水果，不知道在想什么。

    錢澤思看的歡實，唰唰唰，一頁一頁往下翻，他這一下午凈刷微博了，等阿力接瑩瑩回來，他才關平板。

    也不知是不是成心，阿力今晚做了一大桌子菜，什么糖醋排骨，宮保雞丁，糯米藕，跟過年似的。瑩瑩趴在桌子上一數，震驚了：“老爸，你是不是抽風了？二十二個菜耶！”

    阿力還有倆菜沒端出來呢，哼著小曲，沒搭理瑩瑩。

    等菜齊了，瑩瑩換了件新衣服，十分羞澀地叫男神吃飯。

    錢澤思看見瑩瑩，臥槽一聲，渾身緊繃道：“內啥，你先把唐亦叫來，我跟他說件事。”

    瑩瑩哦一聲，把正在書房看書的唐亦領了過去。

    “怎么了？”

    “老大，你快蹲下，我有話跟你說！”錢澤思像個特務頭子似的，又擠眉弄眼，又歪嘴使眼色。

    唐亦道：“你說就行了唄，好話不背人，背人沒好話。”尤其瑩瑩還在這兒，他倆講悄悄話，跟排擠人小姑娘似的。

    錢澤思道：“這還真不是啥好話，老大，你得幫我一個忙。”

    唐亦猜他沒好事兒，半信半疑蹲下身，在錢澤思耳語幾句后，他臉刷一下黑了，轉身往外走去。

    瑩瑩看看倆人，一臉懵逼。

    錢澤思還在后頭叫喚：“趕緊啊！千萬別忘了！”

    他喊完，渾身又開始疼。瑩瑩想上前問問他好點沒，還沒走過去，唐亦抱著毛巾出來，扔垃圾桶里了：“洗浴用品得經常換，不然容易生細菌。瑩瑩，待會我給你錢，你去買幾套新的吧。”

    小姑娘激動地都跳起來了，奔過去抱住唐亦，直夸她小叔叔好。

    錢澤思這心里酸的簡直不是味，人與人區別也太大了，為啥瑩瑩能抱唐亦，他不能啊？不對，他不僅不能，他碰唐亦還得挨頓揍。

    錢澤思帶著mmp的微笑，打開平板發了條微博：我家缸打了，流一地。

    很快，底下評論炸了鍋。

    他懷著等待安慰的心情瞅了一眼，結果底下不是哈哈哈，就是某寶上缸的連結，再看熱評第一條，減肥月瘦二十斤，不反彈不刺激，加我微信瞭解。

    ……

    人生就是如此刺激，最刺激的，是阿力做了一桌子好吃的，他口水直流三千尺，也沒法拖著殘損的軀體爬幾百米開外，到餐桌上去吃。

    聽著外頭說說笑笑，錢澤思頭一次有點想家，不想后爹，想媽，想mama做的土豆絲煎餅，酸菜餃子，還有西湖牛rou羹，小丸子，龍鬚麵，炸藕合，小雞燉蘑菇，紅燒小排，清蒸大閘蟹……

    他越想越餓，鼻子正酸，一股香味飄了進來。

    “阿力在儲物室找到了這個小桌，和幾個餐盤，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一樣夾了點，你就在床上吃吧。”

    一看唐亦端著飯菜進來，錢澤思眼圈一熱，有點想哭：“老大……”

    “憋回去，多大的人了，成天哭鼻子。”唐亦見他哭，想起來自己大衣，幽幽地嘆了口氣。

    錢澤思驚道：“你這是啥意思啊！你是不是嫌棄我！”

    他下午還看到一個微博，博主講述了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全程，她老公對她的態度變化，剛開始把她當鑽石，結婚了把她當紅寶石，生完孩子，連黑曜石都當不上了，直接成了鵝卵石。

    在錢澤思看來，現在唐亦對他的態度，就跟那生了孩子的鵝卵石，博主似的，不但沒了最初的愛戀，連耐心都沒了，就剩一籮筐嫌棄。

    唐亦不知道他看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揚眉道：“我就是嫌棄你，哪個男人像你一樣啊，又缺心眼，又不講衛生，還嬌氣，愛耍小性子，說話沒分寸，動手能力差。”他停了停，覺得自己總結的太對了，錢澤思可不就是這種傻逼嗎？

    唐亦說著，又低下眼皮道：“哪個女人要喜歡上你，可真是瞎眼了。”

    你也就適合和我這種光圈太重的人在一塊，這樣，別人才不會注意到你犯傻。

    后半句他沒說，但就是差這半句，搞的錢澤思吸吸鼻子，眼淚又出來了。

    爸媽不疼哥哥不愛，現在連老大都這么嫌棄他，看來這回他連鵝卵石也算不上了，頂多算個街邊石，不小心絆人一腳，還得挨頓罵的那種。

    一想到自己混到這個地步，錢澤思也不想吃飯了，嚷嚷著渾身疼，讓唐亦送他回家。

    唐亦還沒說話，外頭門鈴響了，阿力一開門，傻眼了：“您，您好，請問您找誰啊？”

    不速之客看他一眼，直接領著身后一群一聲進來，把錢澤思抬走了。

    看著救護車嗷嗚嗷嗚離開，唐亦倚在門上，眼神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