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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你們的陛下 第23節

    作為一船之長,船長對船上的事情最了解。

    然而卡修斯的問話卻叫船長一臉懵然,他以為這位指揮官會先詢問猩紅之刃,再不濟也是狂鯊海盜團的事,卻沒想到他最先關注的卻是十星時之前的事。

    他絞盡腦汁想了一遍,搖了搖頭,“沒有……十星時前星船上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蘇彌那群古人類和漢納一眾進化人的爭斗,在他眼中并不是什么值得上報的事。作為一船之長,這點小事他甚至不會關注,這只是年輕人之間的意氣之爭罷了,在他眼中就是小孩打鬧。

    聽到船長的回答,卡修斯眉頭明顯的一皺。

    不知道是不是船長的錯覺,他覺得眼前這位指揮官周身的氣息一下子更加冷厲肅殺了,雖然臉上表情不明顯,但感受得出對方心情極不好。

    “指揮官閣下。”船長謹記著卡修斯不喜歡別人喚他名諱的謹記,“十星時前并無異常發生。如果說這段時間星船上發生什么大事的話,就只有被狂鯊星盜團劫持這件事了。

    在狂鯊星盜團劫持星船后,猩紅之刃的首領突然出現在星船上,還幫我們料理了星盜。”

    船長頓了一下,又斟酌著將伽路最后要他轉述的話說了一遍。

    其實星盜的事情在與第一軍團取得聯系時他已經匯報過了,但是他能想出的異常事件只有這個。一向走私軍''火、能源,做大宗走私買賣的第一星盜團開始做好人好事,還有比這更異常離譜的事嗎?

    然而,船長發現,卡修斯似乎對星盜團并不敢興趣,哪怕是一直與他敵對的猩紅之刃星盜團,這位指揮官顯得心不在焉,像是心中想著事。

    向來看不出什么情緒的冰瞳中甚至流露出幾分極為明顯的失落。

    這讓船長大為震驚,因為這位指揮官是出了名的嚴肅,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人看到他情緒流露。不論是戰勝敵人、占領星域,抑或是被終焉帝國內的其他委員攻訐,他的臉都像是早就印好的模型一樣,從來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嚴謹、可靠、鐵血、冷酷、無情。這是星際公民普遍對這位指揮官的評價。

    甚至星網中有人猜測,這位終焉帝國的指揮官兼七大委員之一,根本就不具備情緒這種東西。甚至有人在星網中高價懸賞過這位指揮官有表情的圖片——只要是喜怒哀樂任何一種,都能得到三千萬星幣。

    聽說這個懸賞已經隨著難度升高,快要升級為s級懸賞任務了,比刺殺高等文明星的政要首領還難。

    船長不知道剛才自己是眼花了還是真的錯失了三千萬,他見卡修斯似乎并不想再理會他了,生怕卡修斯丟下星躍號不管,“閣下,星躍號現在嚴重受損,已經無法繼續航行。星船內的生活設施也大幅度損壞,已經無法正常使用。我想向您申請援助。。”

    星躍號的受損度已經不能光靠他們修理了,61%的受損度幾乎可以拖到星塢半回爐重造了。

    但是大型軍團中都有專門修復星艦的工程艦和移動星塢,如果能讓冰狼軍團幫忙修復,他相信只需24個星時星躍號就能修補完畢。

    “嗯。”卡修斯倒沒有真的不管星躍號,但他解決的辦法十分地簡單粗暴,一點都沒有幫星躍號修復星船的意識。

    他只是叫來副手,直接把星躍號扔在大型運輸艦上,由運輸艦搭載著送去圣佩爾星域。

    星躍號雖然是星船,但卻是半民用運輸星船,對于用于運送大型軍用星艦的運輸艦來說根本是殺雞用牛刀。

    交代完后,卡修斯就打算直接離開。一點沒有為這群可憐的家伙們重新安排居住的意思,顯然是打算將他們扔在這個半破損的船上自生自滅。

    船長:“……”除了無法航行,生活設施大幅度損壞無法正常使用您是沒聽見嗎?!

    但是他知道,這位指揮官身為魔狼的首領,終焉帝國的七大委員之一,是絕不可能有‘耳背’這種毛病的,他們的聽覺天生便異常發達,十分敏銳,只是他并不想照顧他們而已。

    對于他來說,護送就是護送,保證星躍號安全,將星躍號送到目的地就是完成任務,他不會做其他多余的事。

    船長對這位指揮官的冷酷又有了新的認識。果然是星網赫赫有名的冷血人物。

    可是想到接下來的旅途,而且船上還有許多依然在讀書的學生,船長還是頂著壓力爭取,

    “閣下,我們的星艦的內循環系統和重力系統都遭到損壞,只能再維持五個星時,您能不能……呃……為我們在您的艦隊中安排居住地點,我們人不多,不需要很大的活動空間。

    我會約束學員,不會對您的軍團日常運作產生影響。”

    然而,卡修斯抬眸看向他,仿佛極地冰川雕琢而成的冰藍色瞳孔卻泛著極盡冷漠的光,“會死?”

    船長一下子就被問住了,“不……不會。”為了保障存活率,星船中關系到生命的功能都是最基礎,而且還有應急措施。除非整艘星艦直接四分五裂,不然星船中的人不會立馬死亡。

    但是生活設施受損,再住在星船內很難受就是了。星船運轉的基礎功能只能保障維持最低的生命體征。

    “那就呆在你們的星艦,船長。”卡修斯冷漠地斂下眼睛,聲音冷血。

    狼是一種極其注重領地的生物,就算是魔物狼族也是如此,甚至猶有勝之。過渡到星際時代,對于卡修斯來說,軍團的艦群就是他的私人領土。

    不要說人族了,哪怕是同為終焉帝國之下的魔族他也不會讓他們輕易踏足。

    讓運輸艦搭在星躍號,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他的聲音極其冷酷堅決,甚至沒有商量的余地。船長唇抿成直線,放棄了繼續爭辯,卡修斯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而且這位冷酷的指揮官,顯然也不是什么說情就能說服的人物。

    沒有再理會船長,卡修斯帶著親衛打算離開星躍號。

    從卡修斯進來就一直憋著一口氣不敢放松的蘇彌終于松了一口氣。她一直提心吊膽,生怕狗比系統又給自己派任務,好在現在卡修斯要走了,狗比系統并沒有鬧幺蛾子,十分安分。

    終于結束了。

    蘇彌唇角露出一絲放松的弧度,見卡修斯已經從星門準備離開了,放心地開始啜了一口草莓奶昔。

    然而,正在船長的陪伴下準備離開星艦的卡修斯突然腳步一頓,凌厲的藍瞳咻地射向船長,“與伽路關系非凡的那位古人類叫什么名字?!”

    對于船長的匯報,卡修斯只從副手那邊粗略聽了一部分。

    雖然伽路在皇宮內呆的時間不長,但卡修斯是記得伽路的,畢竟這是曾經被他親手驅逐出的、一只野心勃勃肖想陛下的低級魔物。

    不過卡修斯并沒有特別在意它,因為陛下養過的獸類魔物太多了,這只幽冥貓只陪伴了陛下短短數天,而且后來就完全被陛下遺忘了。

    對于沒有威脅力的魔物,卡修斯向來不是特別關心。

    伽路能成功晉級為頂級魔族,是他想不到的。但也僅限于此了。

    他是陛下收養的第一只獸類魔物,雖然不是最后一只,但是陛下身側最近的位置,從始至終都只是他,也只能是他。

    這些年猩紅之刃一直有事沒事找他麻煩,他猜出伽路是想報當年驅逐之仇,但卡修斯并不太放在心上,他只有一個目的——征服星域,找到陛下。

    所以,在剛聽到伽路的消息時,他并不以為意。那只幽冥貓想做什么,殺誰救誰,親近誰,都與他無關。他只想找到他的陛下。

    但是,在即將踏出星躍號的那一刻,他卻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

    伽路……怎么會輕易臣服一名古人類呢?

    但凡今天站在這里的換成七大委員中除卡修斯外的任何一位,都不會因為伽路產生疑問,另外六人并不知道伽路的淵源,只有身為近侍的卡修斯,因為常年隨侍王的左右寸步不離,所以對許多事了解更深。

    而今天站著的偏偏是卡修斯。他更清楚伽路的性格,也從中發現了一絲隱隱的不對勁。

    卡修斯的問題來得突然,叫船長一愣,可他很快就回答了,“蘇彌。她是這一批藍星……”

    卡修斯的瞳孔緊緊一縮!

    蘇彌!

    蘇彌爾!

    會是巧合嗎?!

    他忘記了陛下的容貌,不僅是他,幾乎陛下所有的眷屬都忘記了她的容貌。他們都認為,這是陛下拋棄了他們的證明。她拋棄了他們,不允許他們記住她的模樣,殘忍地連他們關于她音容笑貌的記憶都剝除。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才會讓陛下毫無生息、不留情面地拋棄他們。

    但是,他們都記得陛下的名諱——蘇彌爾。

    探索未知星域和文明的過程中,幾乎每到新的地點,卡修斯都會尋找‘蘇彌爾’,各式語言下的蘇彌爾。但是,數萬年的尋找,每一次都是失望。

    萬兆光年,他們找不到他們的陛下。曾經的忠誠,都在無盡的絕望中轉換成了被遺棄的怨懟。

    他征戰星域,就是想找到陛下,問她一句為什么要拋棄他?

    這一次,會是陛下嗎?有幽冥貓的異常佐證,似乎這一次的希望比以往大得多。

    卡修斯軍裝下的肌rou幾乎在不可抑制地顫抖,他能感覺自己雙唇似乎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

    但他還是艱難地扯動喉間的肌rou,艱澀沙啞的聲音打斷了船長長篇累牘的話,“她在哪?!”

    船長察覺到這位指揮官強行壓抑冷靜面容下的異樣,那雙冰雪藍瞳里透出的緊張,甚至讓旁觀的他都感覺到沉重而壓抑。

    哪怕在能記錄在歷史書中的龐大星戰中,這位指揮官似乎都沒有露出這般緊張的模樣,他就像是一具高密度運轉的機器,向來是冷靜自持的。

    船長心中涌起翻江倒海的震撼,卡修斯異常的狀態讓他有些猶豫,雖然心中對蘇彌的身份揣測許多,判定她可能是連他都打不過的大佬,根本無需他cao心。但是她現在是他船上搭載的學員,這重身份讓他天然對她有一重保護欲,哪怕蘇彌‘深不可測’。

    船長躊躇了幾秒,猶豫地指向掩藏在人群之后正在一臉放松準備喝草莓奶昔的人類少女。

    她睫毛卷翹,黑曜石般的眼中似乎透著明亮欣悅的光,臉上帶著一股如釋重負的輕松笑意,正仰著修長的脖頸喝最后一口來自藍星的本土飲料,唇瓣上甚至沾染了一層淡粉的奶白。

    她身上那卸去重任、輕松愉快的氛圍,在一眾或緊張或崇拜,但無一例外身體緊繃、悄然注視星門口的進化人中分外顯眼。

    船長剛指完,就發現自己身邊的指揮官,如同一匹矯健的狼,以rou眼無法捉摸的速度迅速躍了過去。

    “你就是蘇彌?”低沉而富有力量的冷質嗓音突然在蘇彌身前響起。

    蘇彌此時剛仰頭包了瓶底最后一口草莓奶昔還沒咽下,眼角余光看到身前銀白色的軍裝,剛放松的心臟猛地一跳,猝不及防之下,嚇得就是一大口草莓奶昔朝著眼前之人狠狠地噴了出去。

    “噗!”

    以卡修斯原本的反應力,原本能輕易地閃過去,但是他現在太專注于‘陛下的行蹤’了,以至于一時愣噔,被噴了個實打實。

    好消息時,因為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距,蘇彌沒有噴他一臉。

    壞消息時,從脖子以下,全是淡粉色的粘稠奶昔,原本一身干凈整潔的筆挺軍裝,頓時變得不可描述,污漬甚至還在緩緩往下滑。

    這一瞬間的驚變將所有人都驚呆了,大家嘴巴張成o字型,目瞪狗呆地看著一身奶昔、渾身狼狽的星際第一指揮官。

    星盟萬年的歷史記錄中,這位指揮官都沒有這么狼狽過。

    還是卡修斯的親衛最先反應過來,冷冽的氣勢散發出來,憤怒地看向冒犯他們指揮官的人類,“首長!”

    “咳咳!咳咳咳!”蘇彌現在根本顧不得這些目光,甚至來不及想卡修斯怎么突然殺回馬槍這回事,她直接被卡修斯嚇得嗆了一大口奶昔,正弓著腰瘋狂地咳嗽,好像要將肺都咳出來。

    “阿彌。”柏杭、戚宸和翡玉三人見到她咳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立馬緊張地跑了過來,甚至直面卡修斯的壓力,戚宸扶著她,柏杭體貼地遞紙,翡玉則輕輕拍打她的背部。

    卡修斯突然覺得這三個人類特別礙眼。他瞳孔中蘊著冷壓,飛向三人的眸光中像是凝化的飛刀。

    可是他還不能確定蘇彌的身份,剛才哪怕靠得極近,他也沒有從對方身上聞到任何屬于魔族的氣息。

    她身上的氣息,純合溫暖,是再純正的人類不過了。

    而且她的軀體也柔軟孱弱,看上去甚至比一般人類還要弱小。

    他們的陛下……怎么可能這么弱小?

    卡修斯否定自己的猜想,陛下一直是強大的、威嚴的,高坐王座之上,垂看他們俯首。

    可是,在一瞬否認的同時,他腦海中卻閃過一股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陛下真的變得這么孱弱呢?萬一呢?

    卡修斯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一點都不介意強大的陛下和人族一樣孱弱,反而還有一種,大逆不道、躍躍欲試的……隱隱的興奮,激得他后脖頸隱隱顫栗,甚至唇齒內的犬牙都隱隱發癢。

    如果陛下變得弱小了,他是不是……更加能站在她的身側,永不離開。他會盡心保護陛下,陛下也不能再輕易拋棄他。

    內心深處那隱藏的、背德的、不忠的的興奮,甚至讓他隱約聽到自己血液逆流的顫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