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二月寒冬到隔年的二月暖冬，季羽唯的身體狀況不斷呈直線下降，一開始還能走動，但到后期越來越無力，只能用輪椅來代步，再到現在只能躺在醫院的床上靜養，不過短短兩個月。

    不間斷的嘔吐導致她更加厭食，胃天天有如被用力捏緊般疼痛，身體只要一碰就痛得讓她難以呼吸，一天比一天還痛苦，病情的加重讓她身形骨瘦如柴，也連帶讓她越來越嗜睡，有時一睡就是好幾天，不得不靠點滴和氧氣維持日漸孱弱的生命。

    季羽唯今天是清醒的，她忍著疼痛吃力的坐起身，側頭看著窗外暖陽灑落的景色有些愣了神，她好像睡了很久了。

    黎凡推開門看到坐起身的季羽唯不禁松了一口氣，他快步走上前，坐到季羽唯身旁溫柔的問道：「羽唯，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季羽唯輕輕的轉過頭，笑彎一雙歷經痛苦卻仍舊帶著光的眼眸：「我說了啊，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痛苦了。」隨后伸出手輕貼在黎凡的手背上輕聲問道：「我睡了很久嗎？」

    她最后清醒的印象窗外應該是大雪紛飛的時候，沒想到一轉眼就到暖陽紛落的時候了。

    黎凡愣了愣，紅著眼眶，搖頭低啞道：「不會很久。」隨后將另外一隻手輕貼上季羽唯的孕肚，帶著一絲哽咽笑道：「她出乎意料的健康。」

    季羽唯眼里閃過一絲欣慰，唇角勾起一抹溫婉的笑意：「想好給我們的小公主取什么名字了嗎？」

    望著季羽唯含笑的雙眸，黎凡的心像是被緊緊的揪著，但還是勉強的牽起一個微笑：「我想著給你取名。」

    季羽唯愣怔一瞬，隨后將骨瘦如柴的手覆在黎凡的手背上，朝他揚起一抹溫暖的笑容：「她會在一個溫暖的人間四月天出生。」

    「人間四月天的最后一句是這樣的，＂你是愛，是暖，是希望＂。」

    「就叫她希暖怎么樣？還可以取個可愛的小名叫暖暖。」

    黎凡莞爾一笑，溫柔的輕撫著她凸起的孕肚：「好，都聽你的。」

    季羽唯聽著心跳檢測儀的滴滴聲愣了神，伸出瘦得骨節分明的手，摩娑著黎凡眼底下不甚明顯的淚痕心疼道：「我不知道，我這一覺再睡下去，又會是什么時候才能醒過來。」

    「可能是過幾天，卻也可能是要生暖暖的時候。」

    「我希望你知道，因為她是我們愛的結晶，我才想拚盡一切生下她。」

    她的眼眶氤氳起一圈霧氣，墜落下淚珠的同時沙啞的陳述她無盡的愛意：「我愛你，凡，比誰都還要愛你。」

    黎凡也跟著紅了雙眼，他伸手輕貼上季羽唯冰冷的手，嘶啞的道出他愛的誓約：「我也是，羽唯。」

    「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勝過愛所有的人。」

    季羽唯聽著叮鈴作響的風鈴聲，用手輕娑著黎凡也消瘦下去的面龐，一邊掉著淚一邊用輕快的語氣對他笑道：「其實，我莫名希望你對我說過的話是真的能夠做到的。」

    「我希望你不要想起我，不要捨不得我，也希望你如你所說那般不要愛我。」

    看著黎凡愣怔的表情，她輕輕莞爾一笑，有些吃力的將他曾送給他的項鍊給解下來，將那朵盛放的卡薩布蘭卡和垂落的星芒遞到他的手心中：「這樣或許你就不會因我的離世而感到難過。」

    「但我希望你相信我，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

    黎凡握緊那條項鍊，悲傷像是氾濫成災般，一股腦的淹沒他的心，讓他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季羽唯的大腦昏沉沉的，她疲憊的躺了下去，伸手和黎凡十指緊扣，望著他被一片氤氳給覆蓋的眼眸，溫柔的說道：「黎凡，我愛你。」

    黎凡將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望著她既蒼白又消瘦的面龐，嘶啞的哽咽出聲：「我愛你，羽唯，我愛你。」

    季羽唯勾起一個溫柔無比的笑容，有些吃力的用指尖拂去他搖搖欲墜的淚：「笑一個吧，凡。」

    「如果現在笑不出來沒有關係，但能答應我，明天笑一個給我看嗎？」

    「這樣的一張臉，不笑真的太可惜了。」

    等到黎凡說了句好，季羽唯才沉沉的睡下去，闔上眼的一瞬間，眼角卻不自覺落下一滴淚。

    她想向上天期許，一個有他的明天；期許一個，還能看到他笑容的往后；期許有一個，還能夠繼續愛他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