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弄巧不成拙 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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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天生樂觀、也不缺自信。 但她并不自負,向來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她知道,通過一部作品,改變一個人根深蒂固的觀念,這件事情,太不現實。 可她為什么還要來。 為什么抱著那一絲她自己都覺得渺茫的希望,還是要來。 為什么呢? 或許是五年前。 在楓橋,她半路折返,無意間聽到王覺書評價廖清杉:“現在這個社會,像你這樣放長線釣大魚的年輕人可不多了。” 她到現在都記得他那一雙令人怦然心動的澄澈眼神:“放長線并不是為了釣大魚,光是放長線,這個動作就足夠吸引人了。” 她知道,這句話背后,是他純粹至極的熱愛。 或許是半個月前。 在[見我],她問他為什么要投入那么多成本,做《盤古》這樣一個冒險的嘗試,他跟她說:“身為一名創作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應如是問他:“什么?” “人生就是一場體驗和探索。” “這個世界的豐富程度,遠遠超過我們現有認知的范疇。” “通過主動的思考,讓自己的作品,變成這個世界上富有原創性的一部分。” “這是一件成就感十足的事情。” 她知道,他有一雙善于觀察的眼睛,別人看山是山。 他看山,卻能看出山背后的故事,并把山背后的故事傳播出去。 他看過更大的世界,體會過太多層次豐富的人生。 有表達的能力,也有表達的欲望。 更有一顆,火熱跳動的心臟。 所以,她不忍心,看他的才華背負上任何枷鎖。 甚至被泯滅。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一件事比逆風翻盤、涅槃蛻變都更難做到。 那就是保持靈氣。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保持表達的欲望,保持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彌足珍貴。 又或許是昨天。 在咖啡館,廖京妍跟她說的那句:“他不驕不躁,也不離經叛道。” 這句話里,讓應如是動容的那個詞,不是在這個浮躁的社會那個尤為彌足珍貴的“不驕不躁。” 而是那個“不離經叛道。” 他沒有為了自己的夢想,逃避自己應該背負的責任。 但他也沒有因為這份責任,放棄自己的信仰。 兩者兼顧的背后,是他把時間拆分來用,一個人做了兩個夢。 所以,她心疼。 又或許是昨晚。 他們回去時,她在他衣服口袋里無意發現的那張紙條,上面寫著: [被愛是頭等大獎。] 她沒想到,她十八歲那年送給他的一張紙條,他一直留到了現在。 看到這張紙條的那一瞬間,記憶紛紛復蘇在她腦海。 那天她發燒,他陪她去醫院,深夜的陪伴、云漫山的日出、搭在她肩上的溫暖。 那時,他們還未在一起,他卻給了她,毫無保留的溫柔與縱容。 應如是不傻,知道感情都是相互的。 那段追求他的日子里,她之所以那樣大膽,那樣熱烈,那樣毫無遮掩地去追求。 都是因為,他給了她綿延不絕的心動。 而這份心動的延續,肯定不會源于他的冷冰冰。 所以,這可能就是她之所以過來的原因。 因為她很貪心。 ——想要他得到很多很多的愛,想讓他的夢,都能毫無保留地完成。 - 她凝神的功夫,放映室里安靜了一瞬。 沉默片刻,應如是空咽了下喉嚨,看著廖敬遠,倏地出聲:“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這個世界的理解,每種方式都是平等的,為什么您非要分出個三六九等?” 廖敬遠這會兒已經沒什么耐心了,起身往外走:“因為他是我廖敬遠的兒子,就應該做他該做的事。” 應如是看他就要離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什么鼓動,忽然想起五年前穆亦川在得知廖清杉身份后的一句科普,然后,她就對著那個背影,喊出了一句:“可是,他做的事情,不就是在造集裝箱嗎?” 聽到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廖敬遠腳步一頓,回過頭問:“什么?” 應如是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廖敬遠面前,看著他,語氣不卑不亢:“據我所知,廖氏是做集裝箱起家,雖然我并非商科專業出身,但我也知道,集裝箱因其外形的標準統一,大大減少了貨物在碼頭裝卸的時間,也大大降低了運輸的成本,由此提高了商業活動的效率,可以說,沒有集裝箱,就沒有中國對外貿易的迅猛發展。” “您是個優秀的商人,知道把握時代的脈搏,迎風而上,以此創造了自己的商業帝國。” “但廖清杉正在做的事情,不也是在造集裝箱嗎?” 廖敬遠沉默著,聽她往下說。 “只不過,性質不一樣,他造的,是文化的集裝箱。” “不管是電影、紀錄片、書籍、繪畫、還是音樂,這些,不都是文化交流的集裝箱么?正是這些文化產品的對外傳播,讓世界各國都對我們國家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降低了溝通成本,并且減少了我們與別國的文化距離。” “廖氏大多都是與外國企業往來,不知道您是否感受到,這一路以來,不管是談判,還是合作,我們掌握的話語權越來越多,這份話語權里,毋庸置疑,有一部分就來自文化傳播。” “可惜,文化傳播產生的收益,不同于商品,無法明碼標的。” 廖敬遠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解釋,目光松了松。 應如是看著他,繼續道:“其實每一部作品,都是創作者絞盡腦汁創作的,需要耗費時間、精力,甚至是心血,就跟你們要在國際市場上搶占先機,需要做市場調研、需要精進自己出口的貨物一樣,同樣辛苦。” “但是,這份辛苦,鮮少有人能理解。” “可是——”應如是抬眸,“您是他的父親。”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廖清杉在公司忙了一上午,忙完,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骨,給應如是去了個電話:“喂。” 她聲音輕輕的:“嗯。” “忙完了嗎,我姐想跟你一起吃個飯。” “好。”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給我地址,我自己過去就行。” 廖清杉聽著,感覺她語氣有點收著,于是猜測著問了句:“年教授在你身邊呢?” “嗯?”應如是微微一愣,“沒有。” “那你扭捏個什么勁兒,平常撒嬌的勁頭呢,回回打電話不都得調戲我一番。” “……” “快,說幾句我愛聽的。” “我這邊車來了,先掛了啊,你把地址發給我。” “……” 一頭霧水地掛了電話,廖清杉拿起車鑰匙,正準備往外走,結果門口卻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看到來人,他微微蹙了下眉,語氣有些不歡迎地問:“你沒事來這兒干什么?” 汪施靖聽了,輕嘶一聲,眼神不爽得很:“廖清杉,你他媽少點區別對待能死?” 一邊說著,一邊悠哉悠哉地在他辦公桌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你是真行,應如是來找你,你就屁顛屁顛地迎上去,我來你就這破態度?” “你一個男的,天天跟我女朋友爭風吃醋個什么勁?”廖清杉覺得他真是閑得慌,“那怎么著,我也抱抱你,親親你?” 汪施靖聽了,一臉嫌棄地“咦”了一聲:“你好惡心。” 廖清杉:“…………” “來都來了,”汪施靖雙手插兜,跟個大爺一樣,吩咐著廖氏的太子爺,“帶我參觀參觀。” 廖清杉懶得搭理他:“沒空。” “……”無語了瞬,汪施靖問他,“你干嘛去?” “吃飯,”廖清杉拿起車鑰匙,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想蹭飯就跟我走,多你一個少你一個的無所謂,想扯淡的話現在就撤,我沒功夫搭理你。” “我當然是選擇跟你走了,這蹭的飯,誰不愛吃啊,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占不到的便宜,”汪施靖左手攀上他的肩,勾肩搭背地,跟他吹著耳邊風,“并且,我不僅要吃,我還要一邊吃一邊說話,一刻都不帶停的,我就要煩死你。” 廖清杉:“……” 這人跟他是有多大仇。 實在是忍無可忍,于是,廖清杉趁著開門的功夫,手肘狠狠撞了下身后人的胸口:“汪施靖你有病吧!” “喲喲喲,你急了你急了,”汪施靖指腹捏著他肩上的襯衫布料,語氣賤兮兮地說,“但你姐夫我呢,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話音剛落,門被徹底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