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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 第20節

    葉迦瀾抬手:“勞煩你跑一趟,東西給我就行——夏夏在洗澡,現在不方便。”

    “不行,”衛長空說,“我必須得親自交到夏夏手上,您瞧——”

    衛長空給葉迦瀾看自己手上的小牌牌:“夏夏把門禁卡都給了我一份。”

    身后也傳來許盼夏的聲音,她已經洗完澡、吹干凈頭發:“老衛?”

    葉迦瀾扯著唇角笑了笑,終于讓開。

    衛長空終于進了門,笑盈盈地和許盼夏說:“夏夏,咱哥這警惕心也太強了。看,我給你送個東西,他防我像防賊一樣,差點連房子都沒讓我進……”

    許盼夏接過塑料袋,埋頭翻:“我哥就是謹慎。”

    葉迦瀾關上房門,他在倒熱水,手在多個水杯上巡邏一圈,最終給衛長空拿了個一次性紙杯子。

    衛長空沒等到許盼夏的同等“回饋”,略略失落,旋即又重振旗鼓:“夏夏,咱哥也挺節儉的啊,看,這睡衣至少得穿兩年了吧?還沒丟。”

    許盼夏聽他說,終于扭頭看葉迦瀾。

    葉迦瀾在泡水,身上的睡衣領口因為長時間穿和洗已經開始變形,變大,露出漂亮的鎖骨和脖頸。他不緊不慢地倒著熱水,回答衛長空的話。

    “已經穿三年了,”葉迦瀾說,“是盼夏買的,她眼光好,會買東西。瞧,穿這么多年了,越穿越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感覺哥哥好有腹黑皇后的氣勢喔!!!

    以及,明天開始我的更新基本就能穩定啦不好意思,昨天是出去玩后返鄉又報備又要做核酸又要填表……到家后太累了,所以昨天缺勤一天。

    么么啾!!

    愛你們嗷!!!

    第25章 葉迦瀾(十五)

    衛長空抬頭,又看到墻上那幅伏羲女媧圖——當然不會是吐魯番阿斯塔那墓出土的那個娟圖,這幅畫看起來是被藝術再加工過的,同樣的白紅黃黑四色,同樣的人首蛇身,上半人身親密相擁,下半蛇尾緊緊糾纏不休。

    衛長空指著那畫,心有余悸地對許盼夏說:“這畫有點嚇人啊。”

    “嗯?什么畫?”

    許盼夏一回頭,也嚇一跳:“……可能是房東留下來的吧。”

    她對這個畫沒什么印象,許盼夏不屬于那種非常追逐生活質量的人。房子是租的,就這倆月,等時間到了,她還會原原本本地還回去。她不打算做什么出租房大改造,也沒有留意墻上是否張貼了什么。抬頭看了看,有點懵,又低下頭,翻著那一疊資料,向衛長空道謝。

    拿完了東西,衛長空還伸長脖子往廚房里望,打趣:“午飯做這么早啊?”

    現在才十一點。

    葉迦瀾說:“是早飯。”

    許盼夏打了個哈欠,還有點不好意思:“周末嘛,大家起得都晚了點……嗯,要不一塊兒吃?”

    她挺客氣的,就是個客套話。無論是以前跟著許顏女士,還是后來搬到葉光晨那邊,倘若臨近飯點來了客人,都必定要客氣地問一句“要不要一起吃”?

    衛長空欣欣然擼起袖子:“好啊好啊,今天吃什么啊?”

    葉迦瀾平靜地看他一眼,心想這人還挺會糾纏。

    今天葉迦瀾做的是魚圓,這東西做起來麻煩,得先斬魚頭,揭了魚皮剃了刺,再拿嫩生生的rou剁碎,來做魚圓。如今日常機械化的年代中,手工做的魚圓已經少之又少,但冬天、每次臨近過年時,許顏女士都會精心挑選三尾草魚,花一上午的時間來做魚圓。

    許盼夏已經兩年沒有吃過,她之前返杭州,從街邊買了四顆包頭魚魚圓,花了六元錢,然而煮起來沒什么滋味,rou也不夠嫩。

    葉迦瀾做得細致,清湯點些油水,放把小青菜,下了魚圓,又軟又嫩,搭配著煲好的番茄牛腩,許盼夏吃了兩大碗。衛長空是北方人,沒吃過魚圓,也吃得津津有味,不過他那一碗空了后,沒好意思再要,眼巴巴地看著葉迦瀾和許盼夏吃。

    許盼夏吃相很溫柔,左手拿勺子,右手捏筷子,先吹一口氣,再慢條斯理地嚼,垂著眼睛,腮隨著咀嚼而輕微地動,衛長空看她吃東西看直了眼,說不出的感覺,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剛洗過澡,還是她這樣細致地吃飯方式,亦或者這具備著南方特色的魚圓……

    第二碗魚圓吃光了,許盼夏用筷子將小青菜也挑出吃干凈:“哥,還有嗎?”

    其實,她已經很久沒有叫過葉迦瀾哥。

    之前都是“學長”,后來是“哥哥”“哥”,最近這一年半,都是直來直去的——“葉迦瀾”。

    葉迦瀾微怔,旋即笑著將自己那碗給許盼夏:“鍋里沒了,我這邊還有——我沒動。”

    衛長空看得瞠目結舌。

    許盼夏拿過來就吃,她想這一口想很久了,偏偏自己不會做。

    統總二十個魚圓,五個進了衛長空的肚子,剩下的全入許盼夏腹。

    吃過飯,葉迦瀾才客氣請衛長空離開。他收拾碗筷,聽見洗衣機響聲停止,探身看,許盼夏躬身彎腰,正從滾筒中往外拿衣服,她又忘了帶晾衣籃,伸長了左手,充當臨時的晾衣架,一件件先掛在左手臂上,掛滿了,再關上洗衣機,將搭在左臂上的衣服一件件掛在衣架上。

    掛到一半,許盼夏轉身,看到葉迦瀾。

    她又叫一聲:“哥。”

    葉迦瀾說:“下午什么安排?”

    “沒什么安排,”許盼夏的左臂越來越輕,但被葉迦瀾的注視越來越重,她轉臉,禮貌得像倆人只是本分的繼兄妹,“可能是學習。”

    葉迦瀾點頭應了一聲,又問:“轉專業這么大的事,你怎么沒和我……沒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許盼夏晾最后一件衣服,是她的睡衣,買了好多年了,畫著可可愛愛的竹筍:“當時感覺學不下去了,對不起。”

    葉迦瀾說:“不過也挺好,你以前那個專業,畢業后大概率要加班。不好,太辛苦。”

    許盼夏說:“我覺得也是。”

    經過了無話不談,也經過爭吵拉扯誓老死不相往來的撕裂,如今一年半過去,時間把許盼夏的心氣磨了不少。她嘗試著讓自己去心平氣和地面對葉迦瀾,也嘗試讓自己放下。

    更何況,葉迦瀾不也有緋聞……或者確切的“女友”了么?

    擋箭牌也好,還是室友們起哄們放出的煙霧彈也好。她和葉迦瀾本身就沒什么可能了,更何況大家眼中,他們都是“兄妹”。

    他們兩人都沒錯,可惜當時,年少氣盛。

    但還是相顧兩無言。

    難怪人常說,愛過的人做不成朋友。

    他們倆這狀況更痛苦,不僅做不成朋友,還得繼續做“兄妹”,做“親人”,家人。低頭不見抬頭見,長年累月地見面。

    許盼夏都不敢想以后。

    怎么想?想葉迦瀾挽著一個女人的手,笑吟吟地介紹,這是你嫂子?xx,這是我meimei,哦,也是我……

    不敢想。

    不能想。

    許盼夏晾完衣服,回到房間,繼續戴耳機精聽,ted和voa穿插著來,偶爾聽累了,發呆,盯著桌上的日歷,抬手,又撕下一張。

    日歷再撕六張,第二個周末時,臨近過年,許盼夏終于累病了,在工位上發燒到差點暈倒,被來找她一塊兒下班的衛長空發現,緊急送她去醫院。

    衛長空躊躇了很久,才給葉迦瀾打電話,畢竟是她哥呢,雖然這個哥看起來有點過分的妹控……

    好歹也是哥。

    許盼夏很快掛了水,坐在座椅上,昏昏沉沉地接受著輸液。衛長空是錦衣玉食里長大的小公子,不差錢,他有點接受不了這樣擁擠的醫療環境,想著要不要花點錢看看能不能搞個住院單間,又擔心許盼夏倔強的性格不承他的情……

    猶豫著,葉迦瀾打來電話。

    他到了。

    他拎著另外一個紙袋過來,闊步走入,鼻尖上冒著一點汗,襯著鼻梁上和許盼夏那別無二致的小紅痣。衛長空迎上來,一五一十地回答了葉迦瀾的問題,葉迦瀾沒心思和他多談,聊了沒幾句,又去找醫生,最后找到一個空床位,讓燒迷糊的許盼夏過去躺著輸液。

    獨生子衛長空第一次感受到“哥”是什么樣子的。

    許盼夏轉移床位后,葉迦瀾又去接熱水,扶著許盼夏,用自帶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用紙巾給她擦汗……一番折騰下來,等許盼夏睡著,他才抬手,給自己擦了擦汗,又順手拿起桌子上開蓋的杯子,在衛長空震驚的視線中,仰臉,平靜地將杯中水飲下。

    衛長空指著他:“你你你……你怎么能用夏夏的杯子喝水???”

    他吃驚地看病床上的許盼夏,又看葉迦瀾。

    兩人有一雙相仿的桃花眼,鼻梁上都有宛若模子刻出的一粒小紅痣。

    葉迦瀾沒理會衛長空的震驚,他喝光杯中水,將杯子放回桌上。

    衛長空:“……喂,葉哥,就算你和夏夏是兄妹,都這么大了,也得避嫌吧?”

    從衛長空的視角,只能看到葉迦瀾摘下因為出汗而蒙了霧氣的眼鏡。葉迦瀾抽紙巾擦著鏡片,垂眼的時候,睫毛濃長,這個側顏看去,眼睛更像許盼夏了,不過沒有許盼夏那么有活力、燦爛。

    他看人時總像隔著一層。

    葉迦瀾說:“我看著她長大,避什么嫌?”

    說到這里,他不疾不徐地將擦干凈的眼鏡戴上:“別說一個杯子,我和她共用的東西還有很多。”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嗯比如共用杯子、被子、床啥啥的……

    啊啊啊啊啊不好意思又遲到了嗚嗚嗚我這該死的拖延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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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葉迦瀾(十六)

    許盼夏的喉嚨一直在干痛。

    干痛得像是有一場煙火在她喉管中爆開,炸裂出絢爛的焦渴,渴到恨不得榨干空氣中每一絲水汽。在這樣的焦灼中,許盼夏睜開眼,首先感知到手背上的痛楚,牽扯到因為接受輸液而整根冰涼的手臂,她皺眉,低低哼一聲,剛剛半坐起,便瞧見旁邊守著的葉迦瀾。

    她張口:“哥。”

    醫院里掛點滴的床位不多,這里人很多,哪怕已經到了晚上,也能聽到小孩子哭,大人哄……許盼夏出了一身的汗,有點暈,剛想抬手,葉迦瀾就按過來:“別動。”

    現在是冬天,雖然葉迦瀾要了個加熱泵,但液體輸進血管里還是涼的。許盼夏這半條胳膊涼到神經都暫時失去功能,沒什么感覺,只覺得熱,麻木到感受不到對方摸的是自己胳膊。其實她的反應能力還沒有恢復,問:“哥,衛長空呢?”

    許盼夏隔著朦朧看到葉迦瀾低頭,他握著她那插著針頭的手腕,固定著不讓她動,蠻自然的姿態。

    葉迦瀾的頭發不長,天都眷顧他,讓他長了一張就算剃光頭也好看的臉型和顱頂。他還戴著眼鏡,隔著鏡片看她,那眼神瞧起來有些沉靜的難過:“我守了你一小時,你只關心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