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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魄】(5)

    2022年4月5日

    獵人需要耐心。

    李顯盯著大道這么安慰自己。

    高叢的雜草搔得他脖頸發癢,沾濕他衣裳的晨露早在陽光下蒸發無蹤,只是他的衣裳又被汗水浸透了,比起晨露更加難受。

    這該死的太陽就是這么灼人。

    李顯拔起一顆草,從它抽了骨朵一節拇指處抽開兩段,帶著骨朵的那一節放在嘴里頭一抿一嘬,發膩的甜味就在舌苔上滲開。

    這些甜膩的津液像小蟲一樣拼命往李顯喉嚨里鉆,李顯攪了攪舌頭,把這些唾液都攏在一起。

    「呸?!?/br>
    嘴里的甜味逐漸發澀,李顯知道再過十個數這些蜜糖就會開始發苦,他對著一旁的樹干子上唾了個干干凈凈,泛紅的唾液掛在干枯龜裂的樹皮上融為一體,分不清楚了。

    這種叫「毛桿子」

    的雜草在抽出骨朵的節氣里是吃不起蜜糖的農人們打發時間,聊以自慰最好的零嘴。

    花骨朵下那泡汁液初入口那是比蜜還甜,比糖更膩。

    這東西是不能吃下去的,在嘴里含不了多久也會發苦發澀,最多在舌頭上滾兩滾就要吐掉。

    如果不小心咽進了肚子,輕的從胃里頭不停地泛苦水,幾天別想嘗著干飯的甜味;更嚴重貪嘴的人會上吐下瀉,及時找郎中開副藥還能保住條小命——因腹瀉而死的人并不少。

    李顯身后傳來馬蹄聲,他不由握緊了藏在草里的樸刀,整個身子都伏在了草叢中。

    緊接著傳來的三聲唿哨才打消了他心頭的警惕,是宋貴回來了。

    不多時從身后樹林跑來一位白面無須頭戴竹笠的漢子,他坐在李顯身旁,掀開蓋在瓦罐上的陶碗,抱起瓦罐灌了兩口水。

    「呸,水都是燙的?!?/br>
    宋貴撇了撇嘴里的塵泥,有些埋怨。

    「找到了?」

    李顯坐了起來。

    「找到了,一對母子,莊稼漢,游縣的。」

    「成,就他們了。」

    李顯拄起樸刀,「還有多遠?」

    「再有半刻就到了,老太婆腳程慢?!?/br>
    宋貴站起身,「你可抓緊了,千萬不要失手,我先去游縣打點,能否富貴就看你這一刀了。」

    李顯點點頭,驀地又有些害怕,握著刀柄的手滲出了冷汗:「那個妖尼……」

    宋貴皺了皺眉頭,走到李顯身前掀開上衣,左胸膛上留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猙獰疤痕,光滑凹陷的疤痕下心臟在有力地搏動。

    宋貴也袒出自己的胸膛,同樣位置留著一片猙獰疤痕:「妖尼沒殺我們還拉我們入伙,就不要懷疑了。大不了我們還是按著原來的計劃落草當強盜,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顯點點頭,他想起了三天前和妖尼的「夜談」,他和宋貴似乎看到了一條比落草為寇更有前途的道路。

    宋貴看了兩眼李顯,有些不放心,但還是轉身離開了。

    宋貴的馬蹄聲漸行漸遠,李顯拄著刀,抬眼望天,時候不早了,只是不知道那個妖尼在哪里候著,想起三天前的事,李顯微微打了個冷戰。

    原本宋貴李顯二人仗著有些武藝,包了八匹駑馬帶著五六個有些膂力的漢子做些走貨的生意,沒想到最后一筆買賣出了意外,不僅折了本,還賠了兩匹駑馬和一位弟兄,回來以后只得賣了駑馬換點錢財散伙。

    伙計們都散了,李顯、宋貴兩人卻各有心思。

    兩人一合計,就地散伙不如上道做買賣,兩把樸刀都耍的順手,浪費了一身武藝可惜。

    月黑風高,正是做買賣的好時候,二人挑了一處路口伏到半夜,卻沒半個人影。

    「這么等下去不是辦法?!?/br>
    一向宋貴拿主意,他扯了扯身上的舊蓑衣,半夜的氣溫有些低。

    「我覺著大晚上做買賣不靠譜?!?/br>
    李顯道。

    「你懂什么?那有走大貨的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小件的單人帶在身上,白天睡飽了走夜路,還是挑大路走。走大宗件的人也不多,但個個身強體壯,繞城而行,怕的就是在城里被盯梢了,咱們又碰不得這種。只是今天時日不對,等改天碰碰運氣一定能發財?!?/br>
    宋貴戴上斗笠,收了樸刀就往身后小路走,今夜兩人算是撲了個空。

    李顯不以為然。

    只要兩人踩兩天點,找戶有些產業的人家,半夜進門樸刀往脖子上一架,不怕他們不交財物,哪還用得著在這大晚上挨凍。

    但即便如此,他也一向不忤逆宋貴的主意,他緊了緊蓑衣戴上斗笠跟在宋貴身后離開了。

    賊不走空,宋貴不甘心,非得今晚干上一筆買賣不可,只是在他思忖之際走了岔路。

    等他一抬頭,已經到了一處不認識的曠野中。

    「怎么了?」

    李顯貼著宋貴停住腳步,問道。

    此刻天空陰沉昏暗,依然見不到半點月光,但從四周依稀的景色還是能分辨出,這不是回程的路。

    宋貴轉身:「路走岔了,趕緊回頭?!?/br>
    李顯跟著宋貴往回走,走沒多久宋貴又停下站住。

    「走岔了?!?/br>
    宋貴聲音開始有些急躁,眼前并沒

    有剛才的小路,只有無邊的曠野,這顯然不對勁。

    李顯旋手捉住一把風,湊在鼻口聞了聞,連捉了三次,嗅三次,指了指左側:「那邊有煙火氣。」

    宋貴緊握住樸刀,矮身向左急奔,李顯腳程也不慢,緊緊跟在宋貴身后。

    兩人保持警惕緊走慢走終于走出了長滿高草的曠野,只是眼前仍然不是熟悉的大路,而是一間亮著幽幽明燈的寺廟。

    宋貴有些疑惑,低聲問道:「我們來的路上有廟嗎?」

    其實不用李顯回答,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李顯搖搖頭,手中的樸刀握得更緊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廟門前,門口左右坐著兩尊石像,樣貌不似獅子,反而更像豺狼。

    似撲似咬,容狀猙獰。

    只是兩人都瞧不清頭上的匾額,不知這是那處廟院。

    廟門微掩,借著縫隙兩人向里望去,正坐中央的不是慈悲大佛,而是一尊漆黑的不明石尊,三頭六臂,在十多盞長明燈下透著威嚴與恐怖。

    而石尊下擺了四個蒲團,一位緇衣法師正坐其上,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念的什么經文。

    宋貴瞧片刻,篤定這小廟內就這位法師一人,心里膽子大了起來,把身處的不明環境拋到腦后,兩眼盯著熠熠發光的長明燈盞不放。

    他扯了扯李顯的領口,李顯會意,同宋貴一起退開廟門口,藏在一處高草中合計起來。

    「瞧見那十六盞長明燈沒有?九成九的純金燈盞,拿上一個就夠回本,全拿了下半輩子就能做個大財主了。」

    宋貴口氣中滿是貪婪。

    「偷佛器不大好吧?」

    李顯回答。

    「佛器?那尊黑色石像哪里是佛尊,怕不是個邪祀,我們斷祂香火也算是為民除害了?!?/br>
    金光閃閃的長明燈李顯也看得清清楚楚,心動歸心動,但恐懼依然占上風。

    只是欲望經不起宋貴的煽風點火,三言兩語他心中的敬畏已經被拋諸腦后,兩人踹開廟門,樸刀齊齊指著背對二人的緇衣法師,喝道:「兀那賊禿,識相的交出廟里浮財,爺爺們好心饒你一命,若是敢吐半個不字,定叫你知道什么叫葫蘆開瓢!」

    出乎二人意料,緇衣法師轉過身來卻長了一副勾魂奪魄的俏臉,一雙杏眼盯著二人,二人齊齊打了個冷戰。

    「原來是個俏尼姑。」

    宋貴剛要說什么,一旁的李顯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點點頭,兩人就要分開行動,把廟里值錢的器物拿上幾個趕緊離開。

    不料宋貴胸口一痛,低頭看去原本跌坐的緇衣法師已經一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捏住了那顆撲撲跳動的心臟,另一邊的李顯剛對她舉起樸刀就被同樣制服。

    兩人仰面摔倒在地,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喘息。

    女子手中的心臟還在不停搏動,鮮血汩汩而流,她伸出舌頭沿著手臂而上,連同手心中的那捧鮮血都吮吸了個干干凈凈。

    「呵,鮮血。」

    她的聲音不似人類,嘶啞嘈雜,如同瓦碎磚裂一般。

    李顯、宋貴兩人的心臟雖然離體,但除了動彈不得,六識尚在,那聲音真似地獄惡鬼,嚇得二人肝膽欲裂。

    「吁?!?/br>
    女子長吐一口氣,聲音卻又如秦淮粉妓一般誘人心魄。

    「這點心頭精血就當是你們兩個蟊賊打擾本娘娘清修的補償了?!?/br>
    女子啐了一口血痰,手握兩顆心臟又塞回了二人的胸腔中。

    然后兩根玉指在各自的胸膛一抹,原本洞開的胸腔重新恢復如初,只留下了拳頭大小的傷疤。

    宋貴李顯二人撲地而起,連嘔了數口鮮血,終于喘過氣來。

    宋貴拉著李顯跪倒在地不住磕頭:「小人有眼無珠,沖撞了大仙,請大仙恕罪,請大仙恕罪,我們兩人不打擾大仙清修了,我們這就走!」

    宋貴嘴里練練討饒就要帶著李顯一起離開。

    「呵,這羅剎法宮豈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女子一腳踩住宋貴的后腦勺,「不過今天本娘娘心情好,不是不可以網開一面。」

    「多謝娘娘,多謝娘娘?!?/br>
    宋貴整張臉埋在地上,口齒不清。

    「只是要想活著離開這里有個條件?!?/br>
    女子道,「答應我你們就能活命,否則就做本娘娘的開胃小菜拋尸荒野。而這個條件也很簡單,于我有利修行,于你們則是一場大富貴。」

    女子松開腳轉過身去:「你們答應不答應?」

    「萬死不辭!」

    宋貴繼續五體投地趴在地上,一旁的李顯也跟著喊道:「萬死不辭!」

    「很好?!?/br>
    女子道,「我的條件很簡單,我需要你們替我傳教。」

    「傳教?」

    「沒錯。我需要愿力修行,而光憑我一人是顯然不夠的。」

    女子趺坐在蒲團上面對跪著的兩人,「你們從今天起就是羅剎法宮的左右教使,而本娘娘便是教宗?!?/br>
    「而本娘娘法號就是,羅剎娘娘!」

    宋貴聽了連忙喊道:「愿憑羅剎娘娘驅使!」

    一旁的李顯卻有些愕然,今夜一番生死轉

    折沒想到卻迎來這么一個結局實在有些意外。

    羅剎見一旁的李顯似乎有異議,隔空抓過李顯的脖頸,哼道:「怎么?你有意見嗎?」

    「沒意見沒意見?!?/br>
    宋貴連忙湊上前附在李顯耳畔道:「呆子你還在想什么?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看看那些和尚道士個個富的流油,抓住機會我們也能平步青云!」

    李顯恍然,連忙叩首:「愿憑娘娘驅使!」

    等到天明,二人接了法旨渾渾噩噩的走出了羅剎法宮。

    絮絮的人語打斷了李顯的思緒,他抹掉額頭的汗水,底下官道已經走來一男一女兩人。

    男的看模樣不到二十,女的約有三十好幾,男的挑著扁擔在前引路,女的不知在身后絮叨什么。

    李顯看著二人越走越近,估摸著時候從上面一躍而下,就地一個鯉魚打滾手中的樸刀已經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扁擔落地的聲音同女人的尖叫一同響起,李顯喝道:「若再聒噪,我要他人頭落地。你們麻利地把錢財都交出來,我便放你們過去!」

    「在……都在扁擔挑的筐子里……」

    男人結結巴巴地說。

    「識相的趕緊把東西拿出來!說你呢,別哭哭啼啼了!」

    女人梗咽地止了哭聲,慌慌張張地去解筐子里的包袱,卻怎么也解不開。

    李顯半瞄著男人,假意賣了個破綻,放下刀說道:「你這婆娘這么拖沓,一個包都解不開!」

    側身要去拿包袱。

    這時候男人似乎抓住了空檔伸手抽過扁擔對著李顯腦袋就砸下來。

    李顯嚇了一跳,沒料到男人的身手這么快,情急之下欺身撞進男人的懷里,把男人撞倒在地,一刀搠在了他的心口,破口罵道:「好你個小兔崽子,居然敢偷襲我!這是你自討的!」

    女人嚎啕大哭仆在男人胸口:「哎呀我的兒啊……」

    李顯罵罵咧咧站起身去拿包袱一邊向天上看去一邊說道:「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連你一起宰了!」

    這時候天邊亮起一道金光,李顯樸刀扔在一側跪在地上大喊:「啊,神仙顯靈了!」

    女人抽噎著抬起頭。

    果然身后伴隨著一道金光和霓虹祥云,天上下來一位赤足的緇衣女子,那副出塵而無暇的打扮、周身環繞的虹彩若不是女菩薩還會是什么?女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跌跌撞撞沖到羅剎面前,痛哭流涕道:「菩薩行行好,救救我兒吧……我兒讓那個劫路的強人也殺了呀!哎呀我也不活了……」

    羅剎捻指一指李顯,咄道:「孽障!你可知錯!」

    「菩薩上仙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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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顯雙手合十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我再也不敢了……我本是行商,上個月丟了貨物折了血本無歸,老婆女兒都被放子錢的捉走,若我再還不上前她們就要被賣進勾欄……我也沒辦法呀……我知錯了……」

    羅剎雙手合十,喟嘆道:「眾生皆苦?!?/br>
    嘆罷蹲坐在男人身旁,此時男人早已有出氣沒進氣,翻了白眼丟了小命。

    「女菩薩,我兒可還有救嗎?」

    女人眼巴巴地望著這位從天而降慈眉善目的女菩薩,生怕她那兩瓣殷唇會吐出半個不字。

    「無妨。我這有粒造化丹,只要魂魄還沒投胎轉世,便能救得回來。」

    羅剎笑道。

    「多謝菩薩多謝菩薩!」

    女人感激涕零。

    羅剎捻著一粒玉白丹丸塞進男人口中,低下頭貼著男人的嘴唾了一口津液,一旁的女人驚「哦」

    了一聲。

    丹丸下肚,男人的肚子如擂鼓一般響起。

    「敢問施主姓名?!?/br>
    羅剎微笑道。

    「鄙姓劉,喚九娘?!?/br>
    女人報上名字,「我兒叫吳果。」

    羅剎望了望李顯,李顯連忙道:「罪人名喚李顯?!?/br>
    「若是想讓他活,就誠心誠意念誦三壇法宮羅剎娘娘,這粒娘娘賜下的造化丹自然能再生造化,令他起死回生?!?/br>
    羅剎又對李顯道,「尤其是你,若想誠心贖罪,便要百倍誠心念誦,罪業自銷,免受將來地獄折磨之苦?!?/br>
    聽罷九娘連忙禁閉雙眼念誦法名,誠心禱告,而羅剎也閉上雙眼似乎在為地上的吳果誠心禱告。

    李顯嘴里念誦著「三壇法宮羅剎娘娘」,兩眼卻緊緊盯著跪坐在地的羅剎。

    沒想到幾天前夜里恐怖兇惡的羅剎竟然有如此圣潔的一面,盡管李顯心中清楚,這不過是欺騙的表象,但那副足可傾城的面容實在令人遐思。

    此刻緇衣緊緊裹在羅剎身上,從肩背到圓臀勾勒出一條優美的曲線。

    李顯挺直腰板跪坐在羅剎身后,他的視線透過羅剎粉玉般的耳垂刺入了羅剎微敞的領口,沿著白皙豐腴的胸脯向內隱約能見到一丘粉色墳起。

    「妖孽

    妖孽!」

    李顯心中默念,他不斷回想那天晚上羅剎的兇神惡煞,但都無法阻擋被勾動的綺念,他心中的恐怖早已被此刻虛偽的羅剎取代了。

    「咳咳……」

    吳果連咳了一口血,終于蘇醒了過來,而他心口的刀傷也愈合完整,只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刀疤。

    剛蘇醒的他有些不明所以,連眼前的李顯似乎都認不得了。

    「多謝菩薩多謝菩薩……」

    九娘按著兒子的頭對羅剎磕頭。

    羅剎微笑道:「請起來吧,不必多禮,這都是羅剎娘娘的福澤,你們要多多感激時時念誦她的法名才是?!?/br>
    說完羅剎轉過頭:「李顯,現在吳果剛蘇醒,身子還很虛弱,若是你有懺悔之意,便使用你的膂力幫他們挑著擔子吧?!?/br>
    「任憑發落?!?/br>
    李顯低頭懺悔。

    「菩薩也要同行嗎?」

    九娘發現羅剎并沒有駕云而去的意思,有些欣喜。

    「平日里我多是行走世間的,剛才情況緊急才駕云而來?!?/br>
    羅剎似乎很耐心地解釋。

    聽了此言,九娘心里愈發篤定了。

    四人緊趕慢趕,羅剎突然停下腳步,掐指一算問道:「這前邊是哪里的地界?」

    九娘回答:「前面就是游縣了,好地方,好山好水,人也好。」

    羅剎搖搖頭:「我望見游縣以東有妖氣沖天,想來有妖邪作祟?!?/br>
    吳果此時心口也不大痛了,好奇地望了望天上:「我怎么沒瞧見呢?」

    九娘拍了拍兒子的頭:「胡說八道!望祈菩薩好心,能替游縣百姓除妖,我們定然感激不盡?!?/br>
    羅剎點點頭:「這是自然。只是要除妖并不容易,須得提前三日設立法壇?!?/br>
    說完指了指李顯。

    「現今我欲除妖,卻個有膂力的下手,你可愿意與我走一遭?也算是積累功德,祛災消業。」

    「弟子愿意!」

    李顯心悅誠服。

    九娘聽了,拉了拉吳果的手,欲言又止。

    羅剎對九娘微微一躬:「那我們就先去城東設法壇準備降妖了,二位一路小心。」

    「菩薩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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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羅剎一展衣袖,駕起一片祥云帶著李顯騰空而起,九娘按著兒子不住地在地上磕頭。

    李顯抱著羅剎的腰在天上騰云駕霧,不知幾何,早已暈頭轉向了。

    倏爾雙腳著地,才明白已經落地了,睜眼一瞧原來他們不過繞了幾個圈子,落在了方才大路對面的山上,此處有個洼陷的石臺,倒正好遮蔽了二人的身形。

    羅剎兩指扣住李顯的喉嚨:「你還記得法旨嗎!」

    「務必重傷,切不可取他性命……」

    李顯大氣都喘不過來,斷斷續續復述了一邊。

    羅剎用力碾了一腳摔在石臺上的李顯:「那你還一刀戳死了他?知道剛才施法救人耗費了我多少真元嗎?」

    「換作以前,我早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吃了。」

    羅剎的裸足劃過李顯的小腹,按在了他的襠部,「只是現在你還有用處。」

    羅剎的五趾隔著褲子在李顯陽具上輕輕搓揉,呵呵笑道:「這就是人的欲望。明知道眼前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還是勃起了,你是不是下賤?」

    「我是……下賤?!?/br>
    李顯的手按住了羅剎的裸足,她的腳很軟,柔若無骨,而且就算沒穿靴襪也沒有沾上一點塵土。

    羅剎俯下身子,更用力地踩住了李顯的陽具,湊近了他的臉問道:「我這幅軀容很有吸引力么?」

    「很漂亮?!?/br>
    羅剎五趾對他陽具的壓迫并未停止,甚至傳來的刺痛感不由吸了一口冷氣,「我從未遇見你這么迷人的女人……」

    「沒錯,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br>
    羅剎推開了李顯的外衣,一指按在了他胸口的疤痕上,「你方才不還在暗罵我妖孽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從我攥著它的那一刻起,它已經屬于我了,你什么都瞞不過我?!?/br>
    「是么?」

    「你現在很想要吧?」

    羅剎輕輕扯開緇衣領口,露出兩只豐滿圓潤的rufang,「剛才不是一直在偷看么?很漂亮吧?」

    嬌翹的雪乳就在眼前,李顯很難控制不去觸碰它。

    羅剎捉住他抬起的手,用力扳折:「誰允許你動手了?」

    手腕手指關節處痛徹心扉,李顯忍受不住直接叫出了聲。

    「呵,」

    羅剎五趾輕按了按陽具,「手快被我扳折了,這東西反而更硬了?!?/br>
    她貼著李顯的左頰,附在耳邊悄語道:「你是不是很想射在我里面?」

    李顯點點頭:「我很想。」

    羅剎松開手,抬起腳跨坐于李顯身上,貼著他的唇輕快一啄:「可以?!?/br>
    說完一只手已經扯下褲頭捉住了李顯的陽具。

    李顯還沒瞧見羅剎底下的光景,羅剎就牢牢吻住他的口舌,一條靈巧軟滑的香舌已經遞送過來。

    而此時,隨著羅剎緩緩坐下,李顯底下的分身真真切切搠入了濕滑緊致的膣腔內。

    「人的身體就是這么敏感,」

    羅剎長舒了一口氣,雙手按住了李顯不自覺擺動的腰,「不準動!我來?!?/br>
    說完又吻住了李顯,然后上下輕擺粉臀,好不停吞吐那根堅逾金鐵的roubang。

    李顯快被體內的欲望逼瘋了。

    他一手攀上羅剎的乳丘,肆意捏玩,豐碩的rufang宛若玉脂般又滑又軟;另一只手則捧住羅剎的圓臀,兩相對照下羅剎的臀rou竟與乳rou一般感觸,而豐碩尤勝。

    只是羅剎雖然任由李顯雙手肆虐,只顧與他交吻,但始終不許李顯主動挺擺腰臀,深淺疾緩都在她的掌控中,但凡李顯有一絲主動,他的心口就如同蛇鼠咬噬,疼痛難忍。

    最后李顯干脆放棄掙扎,任由羅剎自己折騰,只是李顯底下積郁難忍,勃發愈烈,羅剎始終沒有想讓他解放的想法。

    直到最后,李顯實在忍不住了,這時候羅剎終于低聲命令道:「射給我?!?/br>
    而羅剎沒根吞入李顯的陽具,里頭彷佛沉下一張小口輕嘬慢吮,guitou在相當的刺激下終于傾吐而出,此時的吸嘬力度之大,宛若真長了一張嘴巴盡情吮吸了個干凈。

    「好了,起來吧?!?/br>
    羅剎穿好緇衣,神采奕奕,「看看你這副模樣,真是惡心。」

    李顯簡單拾掇了一下:「娘娘我們現在去哪里?」

    「城東,」

    羅剎發號施令,「移花接木?!?/br>
    「梅花易數,問卜前程,」

    道士振了振手中的招魂鈴,扶住搖搖欲墜的方巾,「靈丹妙藥,祛病護身?!?/br>
    游縣城外,一位身穿水藍法袍的道士踱步走來。

    他背著竹簍,一手搖振法鈴,一手持幡,正面是梅花易數,背面是靈丹妙藥,一副游方道士模樣。

    「那道士,站住?!?/br>
    一名士兵走了過來,攔住了就要進城的道士,「有度牒么?拿出來與我看看?!?/br>
    道士微施一禮,道了聲「無量天尊」,從背簍里拿出一本青色度牒,掌心里半攥著一粒小銀遞給士兵:「兵爺,度牒在此。」

    士兵不動聲色接過度牒,盤問道:「蘇寧?從哪方道觀來的?往何處去哇?」

    「小道自西州靈丹觀來,只是四處走走停停,憑著微末算術和一副靈丹妙藥,救濟眾生而已?!?/br>
    既然收了例銀,度牒也沒什么問題,士兵點點頭,準備放行。

    「哎喲唉喲,死人啦死人啦!」

    忽然從旁傳來呼救聲,士兵拋下道士往人群圍觀出走去:「肅靜肅靜!這里怎么了?這是誰的馬?」

    「兵爺,是他的馬。剛才走得好好的,就從馬上跌下來,眼看就閉了氣了。」

    一旁有人解釋道。

    士兵湊上前,瞧見一人跌倒在馬旁,渾身抽出,口吐白沫,兩只眼睛圓睜著直往上翻白眼。

    士兵探手湊了湊鼻息,出氣多進氣少,連忙喝道:「有沒有懂醫術的?你!快去城里請劉醫來!」

    「讓我瞧瞧?!?/br>
    從人群中鉆出來一人,士兵一看正是剛才那個叫蘇寧的道士。

    士兵狐疑地打量了一眼:「你有辦法治他的???」

    蘇寧彷佛成竹在胸:「我有一方,包治百病,小道也靠著這副方劑到處混口飯吃?!?/br>
    一邊說著一邊從竹簍里掏出一個小瓷瓶,微微抖了兩抖,抖出一粒魚目大小的灰白藥丸來。

    事不宜遲,士兵扣住兩腮幫著把藥丸灌了進去。

    「怎么沒用哇?」

    一旁有人問道。

    「急不得急不得,稍等片刻?!?/br>
    蘇寧慢條斯理地放好瓷瓶,寬慰道。

    果不其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躺倒在地的人抽了兩下真就醒了過來。

    「醒了醒了!道長真是神醫??!」

    一旁有人撫手夸贊。

    被救活的人似乎也明白發生了什么,跪在地上涕泗橫流:「多謝道長再生之恩哇!我給您叩頭了!小人這是從小的痼疾,時不時會發作,今天如果沒有道長施救……」

    「不用如此大禮,積善行德是修道之人的本分,路遇不平自然要施手相助,更何況是關乎人命的大事。」

    一旁一位老婦攙著一個幼童走來,懇請道:「道長能不能看看我家的孫兒,他從小就這樣癡癡顛顛,不曉人事,這次想帶他來給劉醫瞧瞧……沒想到劉醫也沒辦法。」

    眾人看著那孩子,目光無焦,口角流涎,手里捧著根玉米棒棒,連啃帶咬,都掉在了地上,果真是一副癡呆模樣。

    蘇寧走上前,按了按孩童的頂門和氣海,點點頭:「這是后天的瘀痼,如果是先天之癥,那我也沒辦法。但既然是后天形成的,服了我這粒藥丸就能痊愈了。」

    說完遞給老婦一丸藥丸。

    老婦人在一旁哄著小孫子吃了下去,只還是一副癡傻模樣。

    又從人群中走出

    一個瘸子,期冀道:「道長,我這條腿被牛車踩斷,只可惜后來沒養好,瘸了有二十年了,不知道……」

    蘇寧上前雙手沿著那條腿從上捏到下,點點頭:「沒問題,我這藥能正骨生肌,正好對應了你這腿的萎縮之癥,來,你也服一粒。」

    瘸子仰頭直接吞下,扔掉拐杖一瘸一拐的在旁邊走著,只期望能早點恢復正常。

    「道長……」

    人群里居然又走出一位斷臂的老者,「當年參軍在戰場上丟了一條胳膊,不知道道長能不能施展仙術,替我續接這條胳膊……」

    蘇寧搖搖頭,解釋道:「老人家,我的藥方雖說包治百病,但你這臂膀少說斷了二三十年,如果是新斷的,拿著斷臂我保管替你續上,但如今……無能為力啊?!?/br>
    這時候在一旁照顧孫子的老婦人抱著孫子喜極而泣,她的小孫子正不知所措地安慰著奶奶。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掌聲:「仙長醫術高明!……」

    「仙長!我的腿也好了!」

    眾人看著活蹦亂跳的瘸子發出一聲驚呼,沒想到這寒酸的游方道士真有這么大的本事。

    然后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沒病也不好意思上去討藥吃。

    這時候一個大腹便便的員外郎由美婢攙扶著走進人群,上下掃了兩眼蘇寧,哼道:「聽說你包治百病?」

    「不敢當?!?/br>
    「別謙虛,你有沒有真本事還是在這坑蒙拐騙,我要親自試試你。」

    員外郎捏了捏懷里美婢的奶子,往前一推,婢女慌忙系上領口的紐扣好遮掩半露的春光。

    「我這小婢寵了兩年了,半顆蛋都沒產一個,你給我瞧瞧,是什么癥候?」

    員外郎摟過另一個婢女,一手伸進領口中上下揉捏,惹得女婢羞聲連連,把臉埋在了員外郎的懷里。

    蘇寧連正眼都沒瞧,冷聲諷道:「我看有病的不是你的丫鬟,而是員外你……有那不舉之癥?!?/br>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場哄笑,對男人來說想必也沒有比這更不堪的了。

    員外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連吐了三個你字,才虎著臉摟著兩個婢女鉆出人群熘了。

    「仙長高義!」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仙長高義!仙長高義!」

    人群也開始跟著喊,連帶著在一旁看熱鬧的士兵也舉著水火棍喊了兩聲。

    這時候一男一女鉆出人群,有認識的喊了聲:「九娘,從娘家回來了?」

    九娘點點頭,對這熟悉的街坊點點頭,把兒子推到蘇寧面前:「道長,能不能瞧瞧犬子,他……」

    蘇寧掃了一眼:「精氣十足,沒什么毛病啊。」

    九娘推了推吳果,吳果才不情不愿地扯開衣服,露出胸膛,上頭一刀雖然很淡,但依舊猙獰的刀疤袒露在眾人眼前。

    蘇寧看著胸口的刀疤,驚咦了一聲:「這道疤深貫胸膛,什么人有這么高明的醫術居然能從閻王爺里把你兒子救回來?」

    九娘就把之前的事情倒豆子一樣都說了一遍。

    一旁圍觀的人群或驚或疑,沒想到城外居然來了強盜,甚至城東頭還有妖怪;也有替娘倆慶幸的,遇上了貴人。

    蘇寧緊皺著眉頭,緩緩開口道:「你們很幸運,遇上了貴人。若當時服下我的藥,就算救活了也要去半條命,絕不會像這樣活蹦亂跳的,精氣完足。只是既然你都把事情說出來了,那我也不瞞各位。早在城外三十里,我就看到城東有沖天的妖氣,所以想著去探查一番。只是為了不驚擾各位,我沒有說出來?!?/br>
    圍觀的眾人齊齊驚叫道:「道長要替我們除妖啊!」

    蘇寧搖了搖頭:「不是不愿意,實在力有未逮,不敢輕舉妄動,怕除妖不成反而害了各位。只不過現在有能起死回生的仙師愿意除妖,大家大可放心。只不過切忌打草驚蛇,只待兩日后仙師一舉除妖成功,為民除害?!?/br>
    眾人嘰嘰喳喳討論了半天才有人道:「我們聽道長的……」

    「道長我兒子……」

    九娘有些忐忑。

    「無妨,小伙子精神好得很,實在不放心回家休息兩天就行了,只是這道刀疤不太好看。」

    蘇寧道。

    「沒關系,有什么好不好看的,一道疤而已。」

    對母親的大驚小怪吳果似乎有些不以為然。

    「道長可要住店?小店有上房,分毫不取,任道長駐留?!?/br>
    蘇寧謝卻了好意,手持鈴鐺和幡引穿城而過,往城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