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扎了一會，還是緩緩道：「對不起。」

    「沒關係，你只要跟我說你想要哪一個就好了，就算你說你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我也不會說什么。」他溫柔的拍拍我的肩，好像給予我偌大的勇氣。

    可是其實我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為什么你一定要死去？」

    「這是一個秘密，我永遠不該說出的秘密，既然我說出了，死去只不過是代價。」

    我的心頭一冽，眼中好像被不停氤氳上的水氣覆蓋。

    「對不起、對不起……。」

    到最后，我只能不停道歉……。

    「所以你應該是想要知道真相吧？」

    「……嗯。」我抿抿唇，還是照樣選了我心中的選擇。

    「先說你爸媽吧，他們只是單純覺得你不會再醒來所做的準備，所以你其實也不用太在意。」

    「那我媽為什么要說的那么絕？」我近乎哭喊。

    「刀子口，你又不是不不認識她。」他說的輕松。

    「說得好像你很認識她耶。」我破涕為笑，想要擦乾眼淚，卻流下更多眼淚。

    我到底失去了什么？

    「我認識她啊。」他神色自若。

    「為什么？」我愕然。

    「她不是你的后母嗎？」他說的好像那已經列在他的計劃中，遲早有一天會發生。

    「對啊，難、難道你……」我瞇起眼，心中無數疑惑。

    「對啊，我就是他前夫的小孩。」他依舊神色自若。

    我這生連樂透都沒中過，卻在這時候中了大大大頭獎！世界上最衰的頭獎！

    「那我媽干嘛跟你爸離婚？」我對我媽的前夫，也就是夏凱晨他爸，一無所知。

    「從小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會發生怪事。」他蹲下溫柔的摸著我的頭，好像知道我所有的遭遇，「就像某次我要跟我爸和你媽出國，然后我夢到了我們乘坐的飛機會墜機，隔天事情就真的如實發生了。」

    「我……我也會那樣。」我試著抑止住顫抖的身軀。

    這似乎就是所謂的「預知夢」。

    「那是我給你的，最后一份禮物。」他笑了，我卻只看見他眼眸中那絲停止流動的哀傷，「我本來不該說出的呢，再見了。」

    他悄然離開，好像從來沒有這件事的發生。

    我會記得你的。

    和那份最特別的禮物。

    雖然我意識到我的心中，似乎不該有屬于你的位子。

    雖然我和你認識不久，我卻覺得不能失去你。

    在你說完了那番話后。

    「鄭暒漪！」黃雨凡跑到坐在角落的我的身旁，不忘溫柔的擦乾我的淚水，「你怎么了？你怎么最近都在哭？」

    「……我殺了人……。」我最后近乎是用氣音說，那個令人心碎的事實。

    「什么？」他馬上起疑惑了起來。

    「夏凱晨跳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個畫面，依舊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因為人是我殺的。

    對他，我依舊不想虧欠太多，卻留下這一生最大的債務。

    我永遠都還不清的債務。

    「他跳樓關你什么事？」

    我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

    他的表情流露出擔心，「你不要太有壓力，畢竟那還是他的選擇。」

    我近乎哭喊，「你這樣要叫我怎么沒有罪惡感？怎么沒有壓力？」

    我起身從他的身邊離開了，到處走走散散心。

    發現不被好友重視、男友還對我說那種話、我還殺了人，世界上還有人比我悲慘嗎？

    我拿出手機，卻在看到某篇文章時，腳步停了下來。

    「系草被逼跳樓！兇手竟是『同母異父』的孩子？」

    我的心頭顫抖著，雖然我知道我看完文章后，勢必會帶來很大的打擊，我卻還是點開了。

    文章上方放了兩張照片，一張是我，一張是夏凱晨。

    雖然我們的臉部都已經被馬賽克處理過了，但依稀還是看的出那是我們。

    我很清楚，這應該是一個和我們相識，甚至是和我們關係親近的人。

    因為這張照片是我去高美濕地游玩時拍的，除非是那天和我一同去游玩的人，不然其他人根本不會有這張照片。

    我的心頭霎時浮現了他的身影。

    我馬上打電話給黃雨凡，「喂！你為什么背叛我？你到底是怎樣？我有說可以公開嗎？」

    「蛤？」他似乎一頭霧水。

    「算了，既然你想裝傻，那我們就分手好了！我不需要一個會背叛我的男人！」

    我抹去眼眶中的淚水，雖然我知道我只是將我的怒氣宣洩到他身上，也把話說重了點，不過我應該不會后悔吧？

    不會后悔，但我覺得我可能稱經不起這樣的打擊……。

    「欸，你真的很讓人擔心耶。」一道冷冰冰的女聲驀地出現在我背后。

    她的臉上充滿了諷刺和冷漠，和我認識的那個她相差甚遠。

    「怎么說？」我也試著冷漠回應，眼淚卻還是不爭氣的奪框而出。

    鄭暒漪，不能哭，哭了就代表，你只是在逞強！其實脆弱到不行！

    我望向天空，天空灰蒙蒙的。

    「我說你，都不經思考就懷疑是黃雨凡做的？」她微微瞇起眼。

    「不然是誰？除了他還可以有誰？」一說完，我才想到她這一番話的意義。

    「對，是我。」她笑的和馴，卻藏不住里頭的邪惡。

    「你……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心止不住碰碰亂跳。

    「你的一舉一動，我會不知道嗎？」她的眼眸底下流動著一絲得意，「身為你最友好的朋友？」

    我又惱又怒，「你這個邪惡的女人……。」我還是哭了。

    我以為我忍得住。

    ＊

    「黃雨凡……對不起……。」我邊哭邊喊著他。

    「蛤蛤什么？你……怎么了？」從電話中就聽的出他驚慌失措。

    「對不起，我……我今天不該兇你的，因……因為我以為是你啦，對不起。」我哭的泣不成聲，甚至快要喘不過氣。

    「什么以為是我？」他從驚慌改為疑惑。

    「就……就是」我用我口齒不清的咬字講述完了整件事。

    很感動的是，不管我再怎么口齒不清黃雨凡竟然都了解我到底再說什么。

    「我才不會做那種事呢！」他的口氣帶了點戲謔，卻有些認真。

    「……我要去找你，陪我。」我抿抿唇，有一些羞澀的說出我的要求。

    「好啊。」他在另一頭溫婉的說，我完全可以想像他在另一頭笑的溫柔的樣子。

    我破涕為笑，背了包包，擦乾淚痕，就踏上了去路。

    「你這么愛哭，如果你以后哭死我會很難過耶。」黃雨凡抱著我，語帶調侃的說。

    「那就祝你難過死。」我不甘示弱的回嗆，嘴角卻止不住笑意。

    「你這樣又哭又笑的，很丑耶！」他又調侃道。

    「……」我瞪他。

    「今天晚上你要睡哪呀？」他語帶輕松。

    「……我要回我家過夜！」讓你半點機會都沒有！

    「你要怎么回家？」他笑的邪惡，「這么晚了，公車沒了、捷運也沒了，你要怎么回家？」

    「計程車！」我靈光一閃。

    「你要怎么叫計程車？我家沒有家用電話，你的手機也還在我手上唷。」他高高舉起我的手機，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那……我去路上等計程車！」我咬著牙，說出最后一個辦法。

    「……沒人能保證你能等到計程車！」他捏捏我的鼻子，「還是在我家過夜吧！」他一副我果然會贏的樣子。

    「……好吧。」我咬著牙答應下來，「但你要保證你什么都不會做，我們年紀都還很輕，要懂得愛惜身體！」等等，我到底在說什么啊！

    「請相信我這個正人君子。」他笑，眼眸中閃爍的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突然覺得這種場景很陌生。

    我們好像許久沒有像這樣，對彼此談心過了。

    因為我都將注意力放在那件事上。

    也許其實我該試試走出陰霾。

    試著花多一點時間在他身上，而不是一直關注自己的丑聞，向他哭訴后有罵他一頓，將他視為出氣桶。

    也許比起夏凱晨，對他，我虧欠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