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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龍舞】第五卷 行于幽泉 34

    第卅四折·何夕院里·又遇序庠

    29年10月20日

    所有人無不爭先恐后往外逃。

    沉重的鐵門是怎么被推開的,應風色毫無印象,回神已置身月下,被風一吹

    ,激靈靈打個冷顫,頓時清醒許多。

    眼前是片鋪石廣場,由三排石屋圍成,粗估大約有百步見方,明顯是于丘上

    建成,沒有屋舍的那面應是通往下方的道路。

    石屋后頭砌有矮垣,將廣場三面圍起,只留道路一面開口,無垣的部分僅兩

    丈寬,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垣外樹影稀疏,略有掩蔽之效,整體頗具要塞石砦

    的架勢。

    應風色在白城山時,住的是專門接待外賓和朝廷大員的北峰,南峰群院則藏

    有劍冢最緊要的牒籍文檔,為冢內諸人日常起居處,地形零星破碎,乃削平諸多

    高低錯落的丘陵頂部,于其上修建城砦,最遠可追溯到青鹿朝。

    從北峰迎賓館遠眺的南峰景致,與眼前所見若合符節,而龍庭山附近并無類

    似的丘陵石造古建筑,就連陽庭縣有沒有應風色都不敢肯定,「不可能在白城山

    上」

    的推斷開始動搖。

    囚禁眾人的石屋,就在廣場正中央,較其他建筑低矮,位置更是突兀,不知

    是什么用途。

    逃出石屋的奇宮弟子或俯或坐,大口吞入空氣,冷風里混著鮮烈的青草氣息

    ,與龍庭山明顯不同,而是在更荒僻的深山里——劍冢雖是歷史悠久,開發程度

    不及百步一觀的龍庭山。

    應風色初訪時,曾為白城山全境的蓊郁幽藹感到詫異,想不到同列東海七大

    派的埋皇劍冢所在地,竟是如此偏僻的深山老林。

    據說貶謫劍冢的老臺丞、被百姓尊為「開國三杰」

    之一的蕭諫紙隱居的西峰,就是后山有祀劍陵的那一處,更荒僻清冷人跡罕

    至,在少年應風色的想像中,直是關外大荒諸沃之野的等級了。

    此間縱非白城山,也決計不是龍庭山。

    然而比起龍庭山,風里的林土氣說不定更近于白城山予人的印象——應風色

    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放下荒謬的念想,默數人頭共計十五,恰是扣掉薛勝色后

    的數目。

    「咳咳……師兄……師兄你去哪兒??!」

    龍大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見應風色擦肩掠過,不及驚喜,應風色已返回石

    屋前,從竄煙的門內拖出一人;正猶豫要不要幫忙,另一人隨后跟進,合力把薛

    勝色拖出石屋,正是鹿希色。

    眾人紛紛大著膽子圍上觀視。

    應風色練有龜息術,抵擋毒霧的能耐在余人之上,回見女郎不知從哪兒摸出

    條湖藍絲絳,一匝匝圈住口鼻,不禁蹙眉:「還挺得???」

    鹿希色瞟他一眼,懶得應付,利落解下絲絳纏住手掌,翻正尸體。

    搶出石屋之際,半數以上的弟子從薛勝色身上踩過,尸體的四肢、肋骨等泰

    半斷折,其狀甚慘。

    薛勝色左額的頭蓋骨破損,幾可窺見內中的黃白物,應是致死之傷,然而他

    撞門的那一仆委實太過蹊蹺,薛勝色縱非出類拔萃的角色,也不致無端端磕死了

    自己,可惜被踐踏的尸身一片狼籍,無從相驗。

    應風色撕下衣擺裹手,不死心的翻他脖頸肘內等處,鹿希色澹道:「你在找

    什么?」

    「藥針?!?/br>
    青年連眼都沒抬,隨口回答,飛快掀開尸身的懷襟、脅腋,連褲襠和大腿內

    側都不放過。

    「射于血脈主行之處,可使藥性迅速發作。薛勝色就是這樣才碰了頭,必是

    非常厲害的迷魂藥?!?/br>
    眾人恍然大悟,或露佩服之色,或面帶冷笑,不欲陪襯偉大的風云峽麒麟兒。

    「怎不說是毒?」

    鹿希色的杠精屬性本能發動。

    「毒發瞬間一頭碰死,其毒不入血行,外表也未必能看出?!?/br>
    應風色掰著薛勝色的下頷一轉,露出大片脖頸。

    「若如此,毒針能射的地方更有限,除了脖頸腿根,我想不出第三處。創口

    是不易辨認了,但針在哪里?」

    龍大方連連點頭:「是這個理!」

    附和者眾,就算嘴上不說,心里也難以反駁。

    鹿希色清冷一笑。

    「那只有一種可能了。最先接近尸體的人,取走了毒針?!?/br>
    龍方颶色皺眉。

    「師姊你這話沒道理。又不是師兄放的毒針,何必——」

    忽然閉口,神色古怪。

    驚震谷的壯漢高軒色輪時曾被應風色壓制,當眾出丑,早懷憤懣,一想

    通關竅,忙將師弟攬在身后,厲聲斥道:「應風色!我道情急之下,誰有這般滾

    熱心腸,急著把死人拖出滿是毒煙的密室,原來……竟是你下的毒手!」

    應風色的實力冠絕群倫,無論懂是不懂、信或不信,眾人聞言,無不退了一

    步,以免淪為下一個犧牲目標,只有龍大方和鹿希色仍站在原地不動。

    龍大方環顧四周,忍不住大翻白眼,指著高軒色大聲道:「喂喂,好你個摔

    光搞光的,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真要說,大伙兒沖出來時,誰都能順手

    拔了針,隨意往邊上一扔,死無對證,誣賴我師兄算什么事?漂亮師姊你說句實

    在話,我這個講法有道理不?」

    末兩句徑向美人,彷佛魁梧青年再無威脅,不值一哂。

    鹿希色想了想,點頭道:「是這個理。」

    似笑非笑瞟了龍大方一眼,很難說是贊許或嘲諷。

    龍方家少爺心頭突的一跳,差點蹦出嗓子眼,暗忖:「乖乖叮個咚!莫不是

    漂亮師姊看上了我?」

    下意識地捏捏白胖面頰,微露苦笑。

    自古美人配英雄,就像醬瓜配稀飯一樣。

    人家怎么也該看上師兄才是,輪得到旁邊打醬油的?能浸浸瓜沾點味兒就不

    錯啦。

    但有人忌憚龍大方,卻還在應風色之上。

    高軒色外號「邃閣移光」,這文謅謅的渾號與粗枝大葉的莽漢自不相符,然

    而是長老所賜,高軒色得意得很。

    龍大方到驚震谷后不買帳,給取了諧音叫「衰睪光」,師兄弟們愛不釋手,

    沒兩天便傳將開來。

    高軒色一下從天堂跌入地獄,在龍大方拍屁股走人之前,度過了悲慘的三年

    時光。

    若非開枝散葉招來了大批外姓,埝起「高師兄」

    的地位,高軒色尋死的心都有了。

    一聽「摔光搞光」,立時嗅到其中nongnong的威脅之意,不想在生死交關的當兒

    ,還要淪作眾人笑柄,青著臉乖乖閉嘴,未敢造次。

    發難的人噤聲,鹿希色似亦服軟,眾人心底深處,實不愿與風云峽的麒麟兒

    為敵。

    以應風色迄今展現的武力和決斷,多數人寧可相信他和自己是一邊的,一場

    醞釀中的風暴消弭于無形,分屬不同宗脈的十五名生者拋棄異見,暫時團結在應

    風色的領導下。

    羽羊神聲稱此地是埋皇劍冢,合理推測有巡夜的院生出沒,待在月光通明的

    廣場中央不是好主意,眾人將尸首拖到東側石屋后,暫置于垣底,月光映照不及

    的陰影當中。

    應風色本想轉出錐匕,將薛勝色的左臂切斷,取下破魂甲,仔細研究;考慮

    到時間有限,短匕剁骨不易,萬不幸弄斷了錐尖什么的,被戊項款賜死,可

    就冤枉透頂——盡管他非常想試試看,在脫離封閉的石室之后,羽羊神如何能當

    眾人之面,神不知鬼不覺下手,但有十成把握抵御殺劫之前,總不好拿性命做實

    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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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況且,「死者為大」

    這種冬烘的理由,最易得到多數人認同,此即鄉愿。

    高軒色的反動雖被壓下,不代表沒有其他的人想伺機出頭,出格之舉須盡量

    避免,哪怕是對揭穿假象有益。

    要忙的事情還很多。

    月至中天,推斷此際約是子時以內。

    按石壁血書,本次「幽窮降界」

    的時限是兩個時辰,可以推估在運日筒上代表「時」

    的那枚滾輪,從面的乾卦開始轉動,直到第八面的巽卦轉完、又回復到

    面的「干」

    時,即是整整兩個時辰的時間;若非如此,計時就毫無意義了。

    羽羊神說,筒內六枚滾輪,乃是計算九淵使者的獎勵之用,結算時可換取龍

    皇的恩賞。

    鹿希色一通抬杠,替他爭取到一次血衣令的完成獎勵,象征血衣令的滾輪遂

    從「干」

    轉到了「兌」,顯然人、事、物的三枚滾輪也和血衣令一樣,卦象的累進是

    越多越好。

    但時間卻不同。

    按理說越快完成任務,越值得獎勵;耗用越多時間,代表越接近失敗邊緣。

    故須倒過來看:完成玄衣令、抵達「羽羊之柱」

    的瞬間,「時」

    輪所停越是靠前,獎勵越高。

    而現在,代表時間的滾輪翻至離卦,八卦之中去其二,表示已消耗掉四分之

    一的時間;一個半時辰內無法通解玄衣令,眾人都得面臨死亡的懲罰。

    應風色憑記憶在地上重繪了四個玄衣令的地點。

    從圖上看,廣場中央的石屋,就是在完成后回來啟動「羽羊之柱」

    的撤退點,盡管周圍沒見有任何可稱為柱子的物事。

    不幸的是,玄衣四令均都不在此間,而是呈扇形分布于另外三座丘陵:藏經

    閣在西丘,洗硯池和問心齋則在東側丘陵的前山后山;演武場距離此地最遠,幾

    至北峰之下。

    拉著十五人跑一圈太不現實,時間上亦不容許,分成四組,毋寧才是更好的

    方式。

    況且,布置陣儀的難易程度尚且不知,更無法預測會不會有阻力,必須預留

    足夠的時間,以防某組、甚至有復數組別無法完成。

    否則一旦逾越時限,哪怕只有一令未解,所有人通通得死,豈非冤枉?十五

    人中,拏空坪弟子兩名,夏陽淵有四人;飛雨峰死了個薛勝色,剩下龍方颶色和

    唐奇色。

    應風色代表風云峽,鹿希色代表幽明峪,驚震谷有小師叔平無碧、高軒色及

    蔚佳色,最后兩人則分屬絕蜃嶺和鰲躍門——這兩支沒落既久,托庇飛雨峰才不

    致除名,同飛雨峰的弟子也沒甚兩樣。

    通天壁慘變后,飛雨峰嫡系菁英折損殆盡,開枝散葉既不可免,同屬鱗族血

    裔的別脈寄室得蒙青眼,想來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絕蜃嶺的運古色其實姓「運掩」,屬五郡六姓外的勾龍氏一支,也有管叫掩

    古色的,其「獨曳景開」

    之號乃獨無年親賜,拜領了姓氏的「獨」

    字,可見器重。

    此人有個特別的小癖性,誰要是干了類似的事,不免招致「你他媽運古色啊」、「別這么運古色行不」

    之類的批評,各脈間聲名素著,不獨飛雨峰然。

    興許是莫名其妙被抓入儀式、搞不清楚狀況,今兒運古色特別安靜,平日鮮

    明的個人特色絲毫未顯,很多人都沒認出他來。

    畢竟運古色靠的就不是臉。

    而鰲躍門的「闔梅艷畫」

    顧春色,亦是名噪一時的后起新秀,臉就出色多了。

    這名擅使琵琶、白面披發的俊美青年,近年在山上頗受注目,很多人從他以

    樂音發出劍氣的手法,以及優雅疏放兼而有之的名士作派,聯想到風云峽的「淥

    水琴魔」

    魏無音之風采。

    應風色極力無視這種惡心人的比喻,在石室中瞥見顧春色時,仍覺渾身不舒

    坦,甚或在羽羊神和薛勝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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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著及腰長發的顧春色,齊眉瀏海如云蓋般蓬松輕盈,視線偶與應風色對上

    ,總不忘親切一笑,微微頷首,無論應風色青著臉扭頭幾次,顧春色態度始終未

    變,絕不放棄向他表達善意,看來是與風云峽的麒麟兒耗上了。

    運古色的釣竿和顧春色的琵琶都不在手邊,和眾人一樣,得賜門欄的天之驕

    子除了左臂的破魂甲外,無有可依恃的成名兵器。

    算上應風色自己,計有五人身負俗稱「四字門欄」

    的長老賜號,代表實力遠超同儕,將來行走江湖,也要以門欄示人的,乃一

    生相隨的榮耀象征。

    但高軒色其實實力一般,連龍大方也未必能打得過,摻水過頭,只能說驚震

    谷的風氣就是這樣,在這種事上都要鄉愿一把,自欺欺人;「紫辟天風」

    唐奇色十年前憑左右皆能的劍術居飛雨峰次席,絕不在應風色之下,這些年

    把自己喝得不人不鬼,還能不能拿劍都是問題,恐怕也不太靠譜。

    純以武力做為分組依據,肯定分不了四組。

    「……以夏陽淵的諸位,為核心分組如何?」

    龍大方提議:「每組都有擅長治療和急救的能手,存活的機會更大。眾人好

    生保護夏陽淵的師弟們,以防不時之需。」

    他藏在肚里沒說的,大伙都明白:夏陽淵一脈不以武功見長,自從玉、晏二

    位長老仙逝,熱衷武學的又更少了,四人一串還不如分開為好,起碼提高自己和

    組員的存活率,也不致拿不下玄衣令,還得讓別組收拾。

    依應風色的性格,肯定挑起最重的擔子,挑戰最難的目標,四組之中有一組

    只能有三名成員,想來就是他了。

    龍大方暗忖:自己與師兄一組,配上一名精于救治的夏陽淵好手,還能挑武

    功高些的,雖然沒了鹿希色不夠養眼,過程稍嫌無聊,保命倒是不成問題。

    「須均分為四組的,除了夏陽淵的救治能力,另有兩個關鍵?!?/br>
    應風色正色道:「首先是排布術法。雖說會有指示,難保沒有變量,各組中

    若無略懂術法理路的成員,白跑的機會將大大增加,不免使眾人同陷風險?!?/br>
    陣法術數畢竟是極高深的學問,盡管各脈均涉,彼此間落差甚大,壓壓外人

    倒也還罷了,一般的奇宮弟子差不多就是能按口訣心法進出陣圖的程度,排布陣

    法那還差得遠。

    果然問到誰懂布陣時,僅拏空坪二人組舉手,應風色沉吟片刻,迅速決斷。

    「既然這樣,拏空坪二位師弟、我和龍大方打散分成四組,盡力周旋,夏陽

    淵四位亦是如此。除我之外,唐師兄、顧師兄和運掩師兄三位亦須打散,以為組

    首,負責帶隊解令,保護組員?!?/br>
    以樹枝在地上書寫,列出分組名單。

    【組壹  應風色 鹿希色 何潮色】

    【組貳  唐奇色 蔚佳色 何汐色 龍大方】

    【組參  運古色 平無碧 關洛色 李錫色】

    【組肆  顧春色 高軒色 林泉色 馮钘色】

    雖是匆匆寫就,但他將夏陽淵統一寫于各組第三,除自己的組外,負責

    布置陣儀的術法專責則書于最末,一目了然,條理分明,眾人無不佩服。

    何潮色、何汐色兄弟乃是一對雙胞胎,擁有一模一樣的面孔,說話做事也極

    有默契。

    夏陽淵一脈有收孿生子的偏好傳統,像何氏兄弟這樣的例子并不罕見,此際

    山上也還有好幾對。

    余下的林、關二人,以及拏空坪的李、馮師兄弟年紀甚輕,目測不超過廿歲

    ,不算是宗脈重點培養的后起之秀,不僅應風色不熟稔,連交游廣闊的龍大方都

    叫不出名字,可見平庸。

    看來羽羊神挑人是有斷層的,有同年段同量級的應風色、顧春色等菁英,也

    有名不見經傳的小魚小蝦,極是考驗編組分派的眼光與決斷力。

    放眼龍庭九脈,除開風云峽不論,飛雨峰的實力冠絕諸脈,唐奇色等三人的

    四字門欄均來自以嚴格著稱的飛雨峰,本身就是種保證。

    各組有這樣的精銳押陣,遠遠勝過以宗脈或人際關系胡亂編組,又有醫療和

    術法專精的成員,陣容完備,心情上反而寧定許多,漸不覺茫然無助。

    忽聽高軒色道:「姓應的,你是沒把我放眼里了?」

    堅持與蔚佳色一組,面色蒼白的少年小貓似的被莽漢挾在身邊,對自己突然

    成了全場注目有些無措,只是不習慣反抗他的保護者,垂頭默默忍受。

    高軒色領有四字門欄的外號,眾所皆知,要說平無碧還是師叔哩,拜領了「

    荒魔」

    魔號,那又怎的?生死交關,本就是實力說話。

    莽青年鬧到連自家的平無碧都聽不下去,拉他衣角,低聲勸道:「算啦軒色

    ,佳色那組有龍大方和唐師兄,出不了亂子的。」

    高軒色一怒振袖,怫然變色:「小師叔!這廝踐踏我驚震谷尊嚴,也不見你

    來回護!咱們三人須在同一組,互相照應,以免有心之人個個擊破,落與薛勝色

    一般下場!你是師叔,寧何不爭?」

    要不是這些年齡相近、小時候多少也玩耍嬉戲過的山上同儕習慣了,換作外

    人來看,怕以為他才是師叔。

    平無碧被甩得踉蹌幾步,應風色順手攙住,樹枝在地上一陣涂抹,從容道:

    「要不,改成這樣好了。高師兄以為如何?」

    【組壹  應風色 鹿希色 何潮色】

    【組貳   蔚佳色 何汐色 龍大方 高軒色】

    【組參  運古色 平無碧 關洛色 李錫色】

    【組肆  顧春色  林泉色 馮钘色 唐奇色】

    高軒色得償所愿,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輕易,偏又不肯服軟,冷哼一聲:「

    隨便罷,你莫拖咱們后腿就好。屆時解不了玄衣令,才來說什么少人幫手之類,

    當心笑掉眾人的大牙?!?/br>
    龍大方冷笑:「卵沒掉就好,牙掉算什么?」

    莽漢怕他話匣一開全抖出來,扯兩句便落荒而逃,益發啟人疑竇。

    分組完成,接著是分配目標。

    第四組有顧春色、唐奇色兩名好手,被分配去最遠的北丘演武場。

    演武場是陳兵練武之處,難度當高于其他地方,須派最強的隊伍才不致失手

    ;若無法通關,以其之遠之難,其他組代為收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根本沒有「

    失敗」

    這個選項。

    按羽羊神之說,一旦降界完成,神域與人世相迭合,四點連成的范圍內將發

    生若干變化,最終血rou之軀難以存續,須及早脫離。

    而北丘的撤退路線也是最長的,最是危險,只能交給最強的組別。

    西丘藏經閣的情況也差不多,惟距離較近,未如演武場兇險。

    應風色派給了運古色率領的第三組。

    剩下東丘問心齋和洗硯池兩處,從圖上看非是一條路走到黑,仍須分兵。

    考慮到龍大方的第二組實質上是最弱的,只有高軒色這灌水的四字門欄,龍

    大方又腿腳不便,遂將前山的洗硯池給了他們,自領組前往后山的問心齋。

    分配停當,對過運日筒的時輪,距時限約剩下一個時辰多一刻。

    「諸位師兄弟須團結合作,不可輕言放棄?!?/br>
    眾人圍成了圈子,應風色伸出左掌,凝眸環視;喀喀喀一陣響,十五塊鳥首

    狀的手背甲迭在一塊兒。

    「切記不落一人,齊返陽山!」

    「……不落一人,齊返陽山!」

    低呼之后士氣大振,由組伏于出口垣墻,擔任斥候,確定山道無人,招

    呼第四、第三組接連通過。

    「應長老且寬心,小可定把唐師兄等好生帶回,解去北丘玄令。」

    動身前顧春色湊近,沖他抿嘴一笑,神情動作的細微處,竟比鹿希色還像女

    人。

    他雖生得異??∶溃瑓s非男生女相,披發寬袍也還罷了,眼角眉梢、乃至聲

    音語氣的陰柔氣質應風色實在受不了,濃郁的脂粉香也是。

    應風色木著臉挪退,僵硬接口:「小……小心為要。」

    旁邊「嗤」

    的一聲笑出氣音,清冷微抑的低嗓掩不了那股子幸災樂禍,毋須轉頭也知是

    哪個。

    山路向下不遠,便轉入一片約隱氤氳的夜霧,先出發的兩組一前一后,相繼

    融去蹤影。

    并存的月光與夜霧,令應風色心生不祥,但龍庭山上偶爾也會出現這種現象

    ,所幸四處地點俱有地輪和水精指針引導方位,應不致迷失霧中。

    、第二組去向相同,聯袂出發,龍大方對組別分派甚是不滿,臉色不怎

    么好看。

    應風色與他同押后隊,探臂勾頸。

    「別不痛快,又不是故意撇下你。你也明白的,對不?」

    龍大方一甩肩。

    「是是是,師兄永遠都是對的。你孤身犯險、承擔責任,又有漂亮的師姊小

    妹子相伴,哪里顧得了我們這些咸魚?隨便隨便。」

    應風色伸手在他脅下抹來抹去,弄得龍大方渾身不對勁:「師兄,你這是?」

    「塞rou餡。」

    應風色一本正經。

    「咸魚蒸rou我最愛吃。是了,你看見咸蛋黃沒有?」

    前頭噗哧一聲,明明在一丈以外,這耳力也是絕了。

    應風色抄幾枚石子擲出,破空低咆不絕于耳,鹿希色那玲瓏浮凸的背影東躲

    西閃,盡顯渾圓長腿的妙處,片刻后才不聲不響地奔遠些個,脫出飛石能及的致

    死范圍。

    「我看這小妞對你有意思,師兄。」

    龍大方瞧得兩眼發直,都顧不上生悶氣了,嘖嘖搖頭。

    「趕明兒你辦了她,記得替小弟多捅兩下,從后邊來?!?/br>
    察覺視線森冷,生生打了個激靈,趕緊陪笑:「我測試她還有沒有在聽。這

    長腿妞兒太壞了,就愛偷聽人說體己話。」

    應風色見他不鬧了,壓低聲音道:「我故意將你派在一側,才好互相照應。

    若非組二實力稍遜,如此安排豈能服眾?」

    龍大方料到師兄是故意激高軒色反口,撇了撇嘴:「明白,又不是頭一天做

    兄弟。自己小心點,畢竟少個人,又無我這冰雪聰明的好師弟。人總要到失去了

    ,才知道應該珍惜……」

    「省省罷。別讓高軒色太莽,遇事用拳頭打服,或以師弟挾制?!?/br>
    「……我有更好的法子?!?/br>
    龍大方冷笑帶白眼。

    「我想也是?!?/br>
    應風色忍不住微笑。

    東丘地勢較石室廣場略矮,山路蜿蜒起伏,應風色在霧里走了約一刻余,滿

    背汗浹,氣力的消損異乎尋常;眼前視界忽一開,云撥霧散,地形也平坦起來,

    鋪石路分作兩岔,兩組就此分道揚鑣。

    問心齋是顧挽松的書房題匾,其實就是副臺丞居住的獨院,兩廂數進,外有

    圍墻,沒有石屋那股子肅殺的城塞之感,倒像是規模略小的鄉庠書院。

    院前懸著燈籠,不知是不是錯覺,風的味道似乎變了,是更近于聚落村鎮的

    氣味,而非鮮烈刺人的黑土味兒。

    院里豎著一面粉白的照壁,匿于壁后一瞥,不費什么氣力就看到東側的百年

    老槐,樹蓋宛若篷頂,白日里應該頗為壯觀,于夜幕銀月里看來,彷佛張開斗蓬

    巨爪箕張的精怪,有些磣人。

    院中無人,潛至樹底也是輕松自在,可能是顧挽松怕打擾,熄燈前便打發下

    人院生離開。

    偌大院里若只剩他一人在寢居,倒是好事——應風色忽覺荒謬。

    不知何時起,自己竟把這里當成劍冢的南峰群院,認真思考如何完成玄衣令

    云云,看來假的扮久了也會誤以為是真。

    但這兒決計不是白城山,更不可能是南峰東側的某座丘陵。

    只是眼下還有更棘手的問題。

    「長老……師兄。」

    夏陽淵雙胞胎之一的何潮色想起他先前之言,立即改口,可見心思機敏,口

    吻卻不無遲疑。

    「百年老槐樹是這個了罷。指示……在哪兒?」

    三人找遍了節瘤錯落的樹根還有鄰近的階臺等,沒見有文書卷軸一類,應風

    色的目光停駐在漆黑一片的書齋檐底。

    「你們先在樹頂躲著,我到屋里瞧瞧?!?/br>
    沒等鹿希色應聲,一個箭步竄進廊廡間,貼墻潛行,眨眼便來到堂前的窗牖

    下,沾濕指尖戳破窗紙,卻未湊近眼瞳,而是以鼻尖聞嗅。

    厚重到有些刺鼻的檀香氣味中,夾雜著類似接骨木花、蘇鐵漿果、廣藿香…

    …可能還有些許橘枳花朵的香氣。

    這些都是男子常用的熏香成分,除了實在濃重到令人不適之外,沒有太大的

    問題。

    ——果然如此。

    屋里彌漫著乳色的濃煙香息,或為驅蚊除穢之用,睡前點上大半個時辰,可

    得一宿好眠。

    但人于斗室,恐被熏得七葷八素,必須提前讓它燒一會兒,睡覺之際再熄滅

    開窗,當可無虞。

    忒重的熏香煙氣,代表顧挽松不在屋內。

    應風色按住門軸,輕輕推開門扇,以地蹚身法翻了進去,回身掩門,數個動

    作一氣呵成,簡直比貓鼠還敏捷。

    青年想也不想便直入寢室,果然床榻邊有只黑亮的髹漆嵌金五斗柜,正欲打

    開箱屜,背后窸窣聲響,一抹俏生生的倩影立于分隔書齋和寢居的屏風畔,向他

    恣展柔荑,纖長的尖尖五指勝似玉筍,掌心膩潤晶瑩,皓皓生輝。

    「拿來?!?/br>
    鹿希色似笑非笑,眸光卻比月華更清冷,觸之隱約刺疼。

    應風色微舉雙手,示意無物。

    「我不知你在說什么,‘師姊’。」

    「黑漆五斗柜里的繡金畫卷。」

    女郎嘴角揚起,嘲諷噴薄而出。

    「我給你討了枚血衣令,你這便獨吞另一枚?嘖嘖嘖,不地道啊,麒麟兒。

    從分組派令起,你就打這主意——」

    忽然噤聲。

    應風色比她早了些許聽見院門打開,腳步聲的主人是急性子,眨眼越過不算

    短的槐樹大院,踩上階臺。

    躲上屋梁絕不可行,盡管說書人總愛這么講。

    除非是皇宮大內殿堂廣夏,才能往梁椽間藏人,尋常屋宇抬眼即見,不如懸

    梁自盡算了。

    門扇「咿呀」

    地打開,兩人與來人間僅隔一扇屏風。

    應風色本想從最近的窗牖翻出,但必定泄露行藏,屆時逃命唯恐不及,玄衣

    令也不用解了。

    遲疑一霎,鹿希色拉他竄入紗帳,藉躍滾之勢消去搖晃聲響;來人轉入屏風

    ,應風色就這么壓上仰躺的女郎,兩人正面緊貼。

    他直覺要支起身,鹿希色卻摟住不讓動,白皙的食指擱在櫻唇上,凝神收斂

    氣息,穩穩抑制住心跳。

    他胸膛壓著那雙飽滿乳峰,便隔幾層衣衫,也能感覺肌膚凝脂般的膩滑。

    女郎忽蹙柳眉,倒不是在意肌膚相親,而是帳中錦衾的香味居然能比煙霧繚

    繞的房內更濃,已到了嗆人的地步;而應風色似全然不覺,怔怔望出紗帳,彷佛

    見了什么難以形容的駭人鬼怪,一時難以回神。

    進屋的那人并未點燭,信手推開窗牖,舉袖揮散熏香的氣味;就著月光隨意

    落座,替自己斟了杯茶潤喉,就像回到家里,再也自然不過。

    應風色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年歲月畢竟能改變很多事,但衰老的痕跡反而更有說服力,與他記憶里那

    張眉角垂落、樣貌愁苦的白長瘦臉緊密迭合,彷佛跨越了時光長河,又回到當年

    的白城山——不對,這兒是白城山。

    這兒只能是白城山。

    坐在窗邊之人,應風色確定他就是顧挽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