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黑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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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幾天,東方菱茵依然沒有見過南熙薇。雖然住處離得極近,但一次都沒碰巧遇到——她可沒有特地去查南國大使館工作人員的上下班時間,并且估算從大使館到南熙薇家步行的大概時間,然后每天故意錯開出行時間段啊。 好不容易能專心救治墜樓的小女孩,這天卻又被南國教育部長的事情打斷。 非常奇怪,本來恢復(fù)得很好,這位官員卻突然出現(xiàn)了敗血癥的癥狀,病危了。 東方菱茵趕到南國政客的病房,緊急搶救了之后,和同事們開了個會。 原來這位部長,在來東國之前,身上就有些不慎劃傷的小傷口,但真的是微不足道,所以沒提起。哪知道這小傷口這兩天突然就出現(xiàn)了嚴重感染。 圣主教大人嚴厲責(zé)備了東方菱茵,說她一直是南國教育部長的主要負責(zé)人,居然連這都沒發(fā)現(xiàn)——明明之前這教育部長沒發(fā)病時,圣主教大人還說東方菱茵只是做輔助幫忙的工作。圣主教還說,如果這次部長在東國有什么閃失,會給兩國的關(guān)系也造成麻煩,到時小心她的圣醫(yī)職位不保。 東方菱茵確實自責(zé),但她察覺到了這次的不同尋常。毫不謙虛的說,她的靈能力真的算強的,以往工作中也從未遺漏過病人身體的病癥。如果這個傷口是嚴重到能發(fā)展成為敗血癥的,照理她在之前醫(yī)治的時候絕對會注意到才對。 她困惑著,任自己被領(lǐng)導(dǎo)批評。 于是更加班加點,也沒辦法花精力繼續(xù)救治她在意的小女孩,只能全力醫(yī)治南國的教育部長了。 好在最后,南國教育部長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東方菱茵轉(zhuǎn)眼又成了大功臣。 領(lǐng)導(dǎo)的臉色也變得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還將東方菱茵拉到一邊,私下說:“小東,這次表現(xiàn)不錯。其實你我同為圣醫(yī),我這圣主教的位置,總有一天要讓位的。你能力又這么強,你繼續(xù)這么保持,前程似錦啊。只是要上高位,關(guān)系和名聲也很重要。你平時應(yīng)當(dāng)多和其他大領(lǐng)導(dǎo)搞好關(guān)系。還有你那meimei,我聽說她個人生活的作風(fēng),很亂啊。如果你以后想要個好前途,就去勸勸你meimei,為了你這個jiejie,早點好好過日子才是。否則教會里的大人物,怎么能有私生活混亂的近親呢?” 東方菱茵嘴上答應(yīng)著,心里卻對圣主教大人的畫餅不屑一顧。雖然她聽說過,meimei好像有很多男朋友,但先不說和meimei已多年未聯(lián)系,現(xiàn)在meimei已是成年人,個人的生活方式怎么樣,她就算是jiejie,也沒什么資格去指手畫腳。只要meimei不做傷害他人的事情,也注意安全,她就管不著。 這些天以來,東方菱茵日日披星戴月。南國教育部長情況終于被醫(yī)好的這一天,東方菱茵回家的時候,也已是深夜。 秋日的夜晚,更深露重。東方菱茵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瑟瑟縮縮,打起哆嗦。 然而即使已經(jīng)勞累了一整天,她那盤起的發(fā)髻都一絲不亂地保持著體面,如同這發(fā)型的主人,永遠一絲不茍,永遠一副整潔的樣子。從來沒有一刻,東方菱茵不用極高的標準要求自己。她機械般地維持著高效運轉(zhuǎn),只要身體還沒到極限,就源源不斷地向外使用靈力,幫助每一個病人。 外人看來,她是永遠完美、永遠圣潔、毫無瑕疵、毫無弱點的“圣醫(yī)大人”。 久而久之,連她自己也相信,自己是個不知脆弱為何物的機器人了。她對此很滿意。 到了回家必經(jīng)的巷口了。 她拐進去,卻突然整個人愣住。 前段時間還只有一盞路燈閃閃爍爍,今晚怎么沒一盞亮著了?市中心這不自然的閉塞空間內(nèi),突然沒有了明燈的指引。 對一般人來說,這也不算什么。眼睛適應(yīng)了較暗的空間后,還是能大致看出路線的,何況盡管四周都有建筑堵著,畢竟市中心,周圍還是有些微弱的亮光。 但對東方菱茵來說,多年沒有體驗過的可怕,再次襲來。 完全漆黑一片,盲人般的無助。 是啊,這么多年來,她幾乎忘記了自己的弱點。 夜盲癥。 而且是無論多少次求醫(yī),都沒有一點好轉(zhuǎn)的病癥。只要亮度低到某個程度,她的眼中就什么都看不見。所謂醫(yī)者難自醫(yī),就算她有那么強的靈力,對自己的病癥,也無能為力。 世界仿佛天旋地轉(zhuǎn),尋常幾百米的小道而已,此刻成了沒有盡頭、看不見前路的噩夢。 東方菱茵極力保持鎮(zhèn)靜,可是跌跌撞撞中,沉睡于深層記憶中的夢魘,她以為早已忘卻的畫面,突然在腦中閃回。 ---------------------------------------------------------- 北國冰封的荒蕪之地,沒有燈光,月亮和星星都被濃霧遮蔽著。黑暗之中,隱隱約約,能看到遠處的三個人影。 “女兒,看見了嗎?那就是妖怪和她的姘頭。用你的靈力殺了他們。” 父母雙雙都是妖怪獵人,這是他們第一次,帶著東方菱茵一起狩獵。 幼小的東方菱茵搖著頭:“mama,可是他們看起來,就是人啊!” “那不過是妖怪迷惑人的裝扮而已。聽好,你的五世祖父,是個馳騁沙場的靈力戰(zhàn)士。他也是八歲的時候,就完成了第一次獵殺。而且他靈力高強,曾經(jīng)靠一人之力就能滅掉十個妖怪。你是我們家這幾代靈力最高的人,你一定也可以做到!快攻擊!滅了那狼妖,你就是東方家族的驕傲。”父親用堅定的聲音,再次要求她使用靈力進行殺戮。 “到底為什么要殺他們?”才八歲的小女孩,已經(jīng)知道死亡的意義,東方菱茵猶豫著。 “你是要復(fù)興東方家族的人,不許這么優(yōu)柔寡斷!妖怪和人類本來就是對立的。你的靈力全憑神賜予,而妖怪的力量,是對人有害的妖力。妖怪本身就是邪惡!妖怪本身就是神所唾棄的!快殺了他們!” 東方菱茵能感覺到,對面的成年女性,正散發(fā)出一股常人沒有的魔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妖力。 東方菱茵不自覺地發(fā)抖了。 “怕什么!雖然你年紀小,你的靈力也夠強了。我們一起去。” 在父親的不斷要求下,東方菱茵跟隨父母向妖怪的方向追去。 那三個人影看到了他們,慌忙地向前逃竄。 但是很奇怪,他們移動的速度很慢。即使東方菱茵自能走路起就受到父母的特訓(xùn),她也只是個孩子,卻追上了妖怪。 她看清楚了,也是兩個大人,帶著一個小孩。只有那個成年女性散發(fā)著明顯的妖氣,其他兩個,是人類嗎? 而且因為現(xiàn)在距離近,她也看出了他們移動如此之慢的原因:不單因為帶著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小孩,還因為那個女妖明顯隆起的腹部。 懷著重孕的狼妖警覺地盯著他們。 “快動手。”父親命令道。 東方菱茵看了一眼和她年齡相仿的孩童,那個孩子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她又看了一眼狼妖膨起的肚子。 她再次拒絕了:“可是……爸爸,他們看起來不邪惡。” “這么沒出息,怎么做像你五世祖父一樣的大英雄?!養(yǎng)你還不如養(yǎng)條狗!”東方菱茵被父親失望地咒罵。 東方菱茵哭泣著,但她還是不愿意動手。 于是作為妖怪獵人的父母,亮出了武器。 面前的另一個孩子,也開始了哭泣。 狼妖一家三口,再次企圖逃跑。但或許是懷孕大幅削弱了狼妖的力量,他們落入父母先前就設(shè)下的陷阱后,沒能掙脫。 男人用急切的語氣說了幾句北國話,那時的東方菱茵年齡還小,還沒學(xué)過。 但狼妖毫無口音地說著東國的語言。 “求你們放過我們一家!我本來就不是妖力很強的狼妖,也從來沒有傷害過人類。就連我的丈夫都是人類啊!我們一家人,只想安靜過自己的日子。” 東方菱茵聽懂了狼妖悲哀的乞求。 接下去,她的意識就模糊了。 一片漆黑中,好像有撕心裂肺的痛呼和嚎叫。 她不記得具體發(fā)生了什么。 再次清醒的時候,鼻腔里充斥著令人惡心的血腥味。 她被這股濃烈的味道嗆得咳嗽了幾聲。 “爸爸!mama!……”她叫著,沒人回應(yīng)她。 然后她看到了,血紅的一大片,刺激著她的整個視野。 紅色……血紅色的……河流般蜿蜒的血泊中,死寂地躺著幾具血rou模糊、看不清臉的殘肢斷骸。 只有紅色。 有什么卡在喉嚨里似的,她甚至都叫不出聲來。 她吐了。 她瞪大著雙眼,眼前的一切卻在一瞬間消失。 只剩漆黑。 ----------------------------------------------------------------------- 那片曾經(jīng)令她驚懼、絕望的血紅色,即使此刻不存在,卻再次浮現(xiàn)在漆黑之中。 東方菱茵停下踉蹌的腳步,整個人再次發(fā)起抖來。 不、不能這樣,要鎮(zhèn)定。這些事情早就過去了。 她安慰自己。她想快點走完剩下的距離,到家就好了。 可是有陣風(fēng)吹過來,她哆嗦得更厲害了。 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見。 手指上突然傳來一陣鉆心的疼,而且感覺到又有液體滴下來。 她把手舉得靠近臉。 還是什么都看不見,但是她聞到了,手上是血液的味道,而且源源不斷。 太奇怪了,只是玫瑰刺傷的小傷口而已。 血液的味道不斷冒上來。 當(dāng)年血腥的畫面也一遍遍在腦中回放,不受控制。 她靠著小巷一邊的外墻,整個人癱住似的,再也無法移動。 早就以為不存在的眼淚,時隔多年,突然再次從什么都看不見的眼中淌出。 誰能來幫幫她…… 不,她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她是個堅強的圣醫(yī)啊,向來都是她去幫助別人。 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在黑暗中,即使知道前方只是熟悉的道路,她也一步都邁不開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可能要倒在地上了。 “圣女大人,你怎么了?” 耳旁傳來快速的腳步聲和熟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