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灰白
覃佳涵的冷汗立馬就下來了,整個人跟炸了毛的貓似的,雞皮疙瘩過電般,使她不停地發抖。抱團施暴的人此刻都在慌張,藍也鎮定自若,只有聞一站在那兒出神思考,二班的教官? 教官說完,拿出二班教官剛剛遞給他的手機,點開那條視頻,舉起,屏幕朝向屋內的幾人。這比貼吧上的圖片以及潤色過的文字更具說服力,從爭吵剛開始便錄了,起因還是關于軍訓后吳易身上出的汗,覃佳涵平時就覺得她包子一樣的性格好欺負,于是有點兒理由就借機開始放大來找茬,昨晚也不例外。 “吳易你別站衛生間門口這兒,風一過來你身上那臭味兒都給吹過來了!臭死了!” “你胖得跟豬一樣,別擋著我上衛生間好嗎?” “把你衣服收回來,不要跟我們的曬在一塊兒。” “要不你還是換宿舍吧吳易,真的好臭哦,你平時在家都不洗澡嗎?” ··· 視頻里,四個人一句接一句。教官和武老師聽得眉頭皺緊,想不通,平時性格開朗,善解人意的女孩兒私底下竟然是這樣的尖酸刻薄。 短短十分鐘的視頻,把之后聞一和藍也的舉動也拍了進去,對比起視頻前面四人的行為,之后的兩人更像是為吳易打抱不平。校園欺凌不是小事,到這里也不需要再了解什么來龍去脈了,更不需要再接著詢問被霸凌者來揭人傷疤了。 武老師先讓吳易離開這兒,又和教官在外邊商量了一下,之后教官進來把聞一和藍也領走,武老師則在里邊對小團體進行思想教育。 還是大榕樹下,蔥綠發黃的枝葉生長繁茂,遮擋了大片陽光,為樹下的人支起一處陰涼地方。微風習習,撲簌作響的樹葉,不遠處正訓練的學生隊伍,一切都是那么安逸,如果沒有教官端著嚴肅神色背手站在二人身前的話。 “聽我口令,立正!” 兩人立馬站好軍姿。 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將近五分鐘后,教官才開始娓娓道來。 “剛才,我和你們五班的班主任武老師互相商量了一下,得出一個較為中肯的解決方法。過錯確實是覃佳涵等人占比較大,但先不要高興得太早,你們倆也不是完全沒做錯。來,我先問問,知不知道你們兩個做錯的地方在哪?” 還是藍也先回答:“報告教官,不知道。” “聞一第一天軍訓的時候因特殊情況沒來,但你在,你說說,開軍訓大會那天說了最重要的一個點是什么?” “報告教官,最重要的一點是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在這兒訓練就相當于我們是士兵,士兵要聽長官指揮,不能擅自行動。” 教官點點頭,還要繼續說的時候,聞一出聲了:“報告教官,我也有話想說。” “你說。” “我覺得我們做錯的地方在于,為同學打抱不平的方式不對,遇到欺凌同學的情況時應該及時報告給老師或者教官。” “說的對,遇到這樣的事就先打報告,讓教官或者老師來解決,不要私下用偏激的方式來對待同學,不能有樣學樣,敗壞風氣。這樣,給你們兩人的懲罰就是這三天晚上訓練結束后打掃宿舍樓下的區域,男生女生的都要,連著澡堂外的一起。并在軍訓結束后額外交五百字檢討到你們班主任武老師那里,這個懲罰你們接不接受?” 事到如今,這處分算輕的,聞一和藍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報告教官,接受。” ··· ··· “聞一,剛你說的什么,為同學打抱不平?我一直在憋笑,說得我都心虛了。”被遣返回來的兩人互相挽著手臂邊走邊笑,藍也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沒了平時冷冷淡淡的模樣。 聞一嘴角掛笑,卻沒搭腔,仍在思索剛剛的問題,“藍也,你還有一部備用機嗎?回到宿舍能不能借我用用,我登微信有事兒。” “可以啊。” 回來時恰好是下午解散吃飯的時間,兩人先去食堂把飯吃了,又順道去商店買喝的,抹開玻璃冰柜門上凝結的水汽,聞一思考著要喝哪一種,拉開,指尖觸上酸奶的那一刻又秒想到生理期將近,收回,反手要關門,邊上的藍也伸手擋了擋,“我拿瓶果汁。” 等她拿,二人又繞到貨架另一邊挑餅干,此時門簾撩起,外邊走進幾個人,男男女女一道,聞一聽到聲響,側目看了眼,走在前頭的是元以若,而旁邊的女生她不認識,只一眼,又不帶情緒的收回。 “藍莓味的夾心餅干,怎么樣?” 藍也隨手拿起一袋餅干,問她,與此同時,身后隔著一條貨架的走道也響起一道詢問。 “以若,怎么沒拿烏龍茶?” 聞一對著藍也使了個眼色,她便沒再繼續問,把餅干放了回去,一同站在那兒側耳傾聽。 元以若回答:“不喜歡喝。” “啊,這樣嗎,我聽她們說你上回接了班里一男生送的烏龍茶,我以為你喜歡。怎么啦,是對人家沒那個意思嗎?”詢問的女孩大概是與元以若關系親近,玩笑都隨口而出,打趣完,又圓回話柄,“不過說來也是,都有這么優質的在眼前了,哪還看得上別人。” “我沒接。你幫我拿瓶礦泉水,冰的。”元以若的聲線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好。對了以若,你知道良楚郁手機被教官繳了嗎?” 元以若安靜了會,才回答:“我不知道。” 直到一行人結了賬離開,兩人才從零食架旁出來,到柜臺,聞一把餅干和水一同放下,順道抽出藍也手中的橙汁,一起結。走出商店五米之外后,藍也才來一句,“看來下回送東西得親自去。” “沒事。” 聞一知道元以若對自己的敵意從哪里來,但她現在真對岑煦這個人沒什么想法,對他家也沒有,如果能安穩度過高中三年,那再好不過。 “不用借我手機了藍也,我親自找教官要。” ······ “申請使用手機?”趁著集合前,聞一向教官提出了申請。 “對,我想給我家里人打電話,有點事情要和我mama說。” “她不知道你軍訓上交手機了嗎?” “她不清楚······我沒提前告知。” 教官略略思考,“訓練結束來找我拿,期限十分鐘。” “謝謝教官,但是結束之后我要去打掃衛生,可以現在拿嗎?還有半小時才集合。” “那也行,你跟我來。” 拿了手機后教官沒盯著她打電話,反而走到一旁,給聞一留了個私人空間。 聞一開機后調出通訊錄存下的號碼,想起藍也說的,一些男生們吃了飯后會找個視野盲區的地兒抽煙或是拿手機打打游戲,聞一不清楚岑煦會不會也在,但她撥出時期望他現在方便接電話。 嘟—— 通了。 “聞一?” “是我。” “交手機了。”他用的陳述句。 “嗯,我有事要跟你說,但是我現在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聞一說著,抬頭看了不遠處的教官,而教官同一時間也低頭折袖看了看腕間的表,“能不能加你微信,我聽說良楚郁的手機被收了。” “哦,他自己交的。” “······” 聞一腦袋思緒一下亂了,良楚郁行事風格有這么,莫名其妙嗎。 聽筒里一聲極輕的呼氣,“直接搜電話號碼,你撥的這個就是,掛吧,看見你了。” 最后四個字一出來,聞一后頸莫名熱乎乎的,她沒戴帽子,轉頭左右看,馬尾掃過臉頰,微癢,“你在哪?” “回頭。”他說,“但別太明顯。” 于是聞一握著手機,以極其自然的姿態轉了個身,懂了,教官宿舍就在男寢室一樓,岑煦此刻站在男寢與女寢兩棟樓中間的空地那兒,挨著墻面,身子沒露出來,只伸了個手,在半空中晃晃。 “那我掛了?現在加你。” “嗯,你掛。” 對面吸了口氣,又輕輕呼出。 聞一掛了之后看通話時間,三分半,還好,時間足夠,于是默默背下號碼在微信搜索框里輸入,跳出來一個名為“1”的賬號,頭像還是剛注冊微信時最原始的那個灰白小人,沒變過。 點添加,輸入好友驗證信息—— 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