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柳默欽有些臉盲。 他只是覺得,這人,似曾相識──當時洽談作品時,便有些想法了。 可能是對方的造型,全然不似以往穿搭,他才會辨認不出? 「請問,我們曾經認識嗎?」收起一旁路障,攙扶著晏軒函上車之時,柳默欽索性問出了口。 「認識嗎?八年級近乎窒息的纏綿,九年級教室強吻的畫面,高一時你癱軟在床上的告饒......請問,我們曾經認識嗎?」晏軒函聞言,卻是苦笑出聲:「記得你頭戴假發的模樣,記得你被錯認成女的有趣,記得你穿著女僕裝的彆扭,這些記憶,還有旁人知曉嗎?」 抿了抿脣,柳默欽知道,自己的瞳孔,或許已經經歷了,放大,而后急遽縮小的流程──一種驚駭不已的表現:「晏軒函......」他沒有逃避,只是坐在車里,將這個名字染上了脣瓣。 有些紅,有些苦澀,有些淡淡酸意,有些呼吸不到空氣。 「原來是你。」終歸,柳默欽笑了。飽含惆悵的一抹笑容。 他將鑰匙插入,旋轉,切換排檔,車子便一路向著醫院駛去。 柳默欽沉默了。 車上落針可聞;一時,只剩下了兩人交錯的呼吸聲響。 「我很抱歉。」晏軒函草草包扎完傷口,開了口,當他們停在了一個縱橫的十字路口,正面臨轉彎的時候:「當然,如果抱歉有用的話......我知道,沒有用的。賠償真心的那事,你就當作玩笑,一笑置之吧。現在的我,只奢求,和你做位朋友。」 柳默欽心軟了。 晏軒函微微下垂的眉毛,配著強作上揚的眼角,繪成了一抹莫可奈何的自嘲,昭示著對方的悔不當初。 「若是后悔,為什么還會做呢?」柳默欽按下方向燈,同時一撥方向盤,用力拉扯著,幾見失控的情緒:「晏軒函,據我對你的了解,你不可能沒有預見了今日的局面。」 晏軒函還能說什么呢? 他只是又復嘆了口氣,整理著措辭的艱澀:「我知道這不是理由,但關于徐于姸的一些事情,也該和你做個說明了。到了醫院,我再給你看。」 「什么事?」 「專心開車。到了醫院,你自己看比較方便。」 柳默欽被晏軒函這副吊人胃口的行徑,弄得有些氣結;卻也明白對方的個性,在這種攸關生命安危的事情,是不容置喙的果決。 這種時間,只有急診部門會開業。 輕車熟路地,晏軒函走到了柜檯:「你好,我回來了。我車禍了。」 「咦?」對方手腳麻利地處理了掛號程序,也沒有要再和晏軒函多聊的意思,可能是怕耽擱了傷口,就也只說了幾句問候話語:「小晏,這樣還可以走吧?先去找個x光片?」 「好的。多謝關心。」晏軒函笑得一如既往地人畜無害,若非柳默欽深知這人的本性,也不會覺得對方是位需要等待救治的傷患。 雖說,以他的經驗看來,表面上只有擦傷的成分,需要消毒包扎──片子的結果,也確實如他所想。 先下,在等候間迅捷瀏覽完畢的檔案,才更是擾亂他的心神,使他無暇他顧。 柳默欽不可能捉著晏軒函的衣領,像八點檔的劇本一樣,狠狠地,咄咄逼人著對方,究竟為何將他瞞在鼓里。 如此看下幾次,也是不得而知了。 「我來開車。」晏軒函拿著藥袋,走了出來:「既然是大腿,踩上油門和煞車,不會有太大障礙。」 柳默欽看著那雙深邃無底的眼神,仍然是由不得他有反抗的機會,彷彿自己,才是當年理屈詞窮的對象;事實上,他們互相有錯,在他反求諸己,深思熟慮后。 對方的思考,或許也沒有什么謬誤。 「......嗯。」柳默欽應了聲。 現今,他的心理狀態,真的已經不適合駕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