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negroamaro?!顾剜?,對著流入玻璃高腳杯中的,紅色汁液:「黑色,和苦澀?!?/br> 紅得刺目的色澤,辣得嗆口的味道。 不愧,喚作圣血。 血紅,喚醒了蟄伏于皮rou間的曼硃砂華,攀爬上徐于姸單薄的白色襯衫,緩緩流過胯骨,暈溼了墨黑的緊身長褲。 一頭微微卷曲、富含藝術氣息的中長烏發(fā),綁扎成一束馬尾,披散在了后頭;其馀的散發(fā),便隨著冷汗與酒液,服貼在了姣好的面目,不再是,全無歸依。 「咳咳咳......」喝得太急,徐于姸免不了嗆咳幾次;卻非順從本能,停止了攝取,而是愈發(fā)喝得多了。 冰鎮(zhèn)后的陳釀,滑入喉管,成了懾人心魄的劇毒。 玻璃杯壁的澄澈透涼,一次又一次地,披上紅衣,又復褪去。 酒精分子,似乎融入了徐于姸的血管,在其中作用著化學的各色變化。 喧囂、紛鬧、撕扯;最終,落幕于極致的沉默。 昏沉席捲了清晰的思路,徐于姸的手臂,因無力而略微顫抖;忽地,隨著手腕的甩動,脫力地垂落在沙發(fā)一角。 匡噹作響,是酒杯的碎裂。 玻璃四濺,成了放射狀的激射而出;頃刻間,脫離不了萬有引力的拉拽,又墜落回地面,成了折翼而殘缺的幻夢。 徐于姸像是陷落于火湖的撒旦,被囚禁于炙熱的牢籠;忽爾,世界翻覆,天地傾塌,消逝在了現下,卻獲得了,未來的自由無限。 以一種,為世所忘的方式。 她笑了。 再見了,我愛過的。 永別了,我恨過的。 *** 醫(yī)院外頭,天邊微微透出魚肚白的色彩。 晏軒函關閉手機螢幕,靜靜走在,呈現斜角的柏油路上。 眼瞼合了又張,試圖,平靜一切的心神不寧,重回印象中,鎮(zhèn)靜平穩(wěn)的心情。 說全無震盪,不可能。 她只是,去了一個遙遠的彼方......是吧?從她,分班不久。 至少,他們心照不宣,全是如此,和柳默欽敘述的。 順從著,徐于姸的遺愿。 「她出國了?!?/br> 「對,離我們很遠的那個國家?!?/br> 「為什么?她可能,前去參訪斯德哥爾摩的曾經?」 「她很喜歡心理學,你知道的?!?/br> 說來有些冷血漠然、帶了不顧感情的成分;但從徐于姸剖析的角度,客觀而言,是較為妥善的考量。 晏軒函確定,自己會后悔,在往后的日日夜夜;倘若不做,或許他,會為對方,抱憾終身。 「mademoiselle?!顾目谥校瓉砀踩?,也不過是這個名詞──錯過。 分道揚鑣,小柚子和朋友走了;他則是回到自己的房子,打算補眠片刻。 晏軒函并沒有什么睡意。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柳默欽說過不少次的一句話。 習慣了。 才會將這類近乎本能的事物,深入骨髓,難以戒除,也難以更替。 稍稍沖過一輪熱水澡的他,系著一身灰黑浴袍,披著一條純白浴巾,走出了浴室,坐在了素面的黑色沙發(fā)上;一腳微屈,一腳平伸,仰躺著,不去答理,落地窗外明亮的日照燦爛。 黑色的鐵框,分割了逆于光芒,而朦朧不已的的建筑;也切斷了,不少樹叢與花草間的連結。 既說是要小憩片刻,于是,晏軒函摘下了鏡框──一個不常出現在他臉上的工具。 他和柳默欽,早已習慣了隱形眼鏡;突然換回了舊式眼鏡,難免,也有些怪異之感,說不清明。 就像是,驟然失去了彼此,全無朕兆。 不習慣。 卻仍舊,必須習以為常,不作過問。 *negroamaro:紅酒名。尼格阿馬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