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算是,一種對于對方能力的肯定嗎? 抽離思緒,柳默欽帶些自嘲似,搖了搖頭。 稍稍休息一陣,他還是下了床,披上外套,漫游在飯店的各式設備。 他并不是喜歡這些活動與設施。 然而,白白使這些房錢,投入水中,送了人家,他也不是如此心甘情愿的。 拿了早上稍微清洗過的衣裳,柳默欽走入了野天風呂。 走下樓梯,率先吸引柳默欽目光的,是一座木板搭建而成的亭子里,優游自在的小魚們。 可能是裂脣魚吧。這種魚類,有著獨樹一格的別名──飄飄。 「醫生魚」這類名詞,在他腦中,其實已經不新鮮了;倒不如親身體驗他一遭,才算是來得值得。 柳默欽坐在了池邊,十根腳趾浸在水中,看著魚群蜂涌而上,有些好笑,便野任由了牠們,不去逗弄,也不至于干擾這群嬌小玲瓏的生物。 腳心有些搔癢就是了。 不然浸在這池暖融融的泉水中,倒也愜意自適。 十來分鐘后,柳默欽一手握住系在腰間的浴巾,一面行經林木交織的綠蔭,帶著衣物,向岸上走去。 也是去回三溫暖的時候了。 若是在晚上幾分,只怕又是人滿為患。 柳默欽不怎么喜歡,逗留在近似于萬頭攢動的地方。 太擁擠了。 以至于,會有些呼吸不到空氣的壓迫感。 他把泳褲和衣物等等,稍作整理,放入了吹風機一旁的柜子里頭。 自動門隨著按鈕捺下的剎那,緩緩地向右方移動;走進黑灰色地磚的室中,是一間廣闊的水池,左邊是三溫暖的幾池池水,右邊則是淋浴的隔間。 在隔間中,柳默欽先將自己周身搓洗一番,洗去連日以來的風塵僕僕,才又裹起浴巾,推開玻璃門板,走出隔間。 他把浴巾掛上了池邊的架子,戴上浴帽,伸手試了試水溫,便踏了進去。 坐在池中,面前落地窗栽滿了綠植,算是可以有效彌補,落地窗的缺乏隱私性。 如此,看著亭亭如蓋,也滿賞心悅目的。 也不知道,這池溫泉水,真的可以如同他所知曉的,改善血液循環,促進新陳代謝,緩解壓力,放松緊張? 他不僅對于周遭的環境,兩眼一抹黑;對于心情的放松,他也是保有疑慮的。 隱形眼鏡,放在了外頭柜子;現在的柳默欽,可說是,看什么,什么模糊不清。 除了色澤、輪廓,與光照,可以讓他辨別出物體本身;其馀的細節繁瑣,怕他不湊近細瞧,也是看不清楚的。 數十度的池水,隨著他不住向下的滑動,蔓延過了胸口,浸泡久了,還是略有些胸悶不適。 柳默欽離開熱水池,抖了抖身上水滴,跨入一旁的冷水池。 沁涼入心。 甚至,可以說得上,冰冷刺骨。 才泡過熱水的身體,一時也適應不了不過攝氏十來度的冷水。 這種水溫,喝到體內都嫌生冷。 是一個,會被任何了解他身體狀況的人,碎念不已的溫度。 柳默欽很早就學會,何謂沉默是金。 冷與熱,坦白說來,也只是相對的結果。 雖然這話說了,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親友,不會茍同于,他基于以上論據提出的論點。 「相對」,有很多種。 若他說的是心緒起伏,只怕認同的人,都會多上不少。 畢竟,喜悅之于悲傷,也是一種相對的結果。 如果不曾歡樂分毫,自然就不會得到悲傷。 自己,想要如此嗎? 柳默欽不愿意回答自己這個問題。 他只是把自己沉入冰冷的池水中,直到脖頸。 似乎這樣,便可以麻痺自己的心靈,藏匿塵封的記憶,永遠不必面對。 絕無可能。 誰讓他生而為人,而不是一臺冷冰冰的機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