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束繡球,送你美滿的承諾和冀求。」 卡片又來了。 和一個不起眼的袋子,一併放在柜中,里頭還有著百分之九十五的巧克力。 柳默欽這才發(fā)覺,自己整整四天沒碰過柜子了。 而三天前,是九月十四日,相片情人節(jié);一個星期六的日子。 并未署名,也難為晏軒函找到了濃度極高,卻又不是一般超商販賣百分之九十九的巧克力。 柳默欽是收下了,卻是轉(zhuǎn)手給徐于姸,請她幫忙處置。 「九十五,你是我的救贖?」徐于姸看了看包裝,又把巧克力拋給柳默欽,頭也不回地道:「反正一旦你拿走,他就默認(rèn)你吃了全數(shù),你索性心安理得收了吧,順便留下這字跡不錯的卡片。這學(xué)長是概不退還的,剛好也幫我們省下些費(fèi)用。」 收了,你老哥多半就要受了。柳默欽心中暗暗吐槽。 但他仍是接了下來,放回了自家櫥柜。 放學(xué)不久的窗外,飛過一隻彩蝶,停在了陽臺的花間。 太陽尚未消失,柳默欽怔怔望著這副場景出神,不知為何,有些悲從中來。 若是蝶夢莊周,當(dāng)有多好?就是太過天真,才會有莊周夢蝶,始終將醒。 他聽見自己的理智與感性,彼此扭打,互相斗毆。 「如果世界上的紛擾,可以用沉眠不醒解決......」 「你不是還有徐于姸?不是還要向世界證明,自己不是廢物?」 「我不覺得我需要幫助,不要過來,別再接近我了。」 「你應(yīng)該在你金錢能里允許的狀況下,去找一位心理諮商師。」 「為什么,我看這個世界,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沒有了歡愉,沒有了憤怒,也沒有了他所謂的希望。」 「你累了,你需要好好睡一覺,需要好好吃一餐,需要好好對待自己。一切不一定會好轉(zhuǎn),至少不會更加糟糕透頂。」 「那個,于姸,我回家先躺一下,我有些頭痛。」柳默欽看了看表,和等在路口的徐于姸道:「至于晚餐,你可以去巷口那家店買,別再催了,我吃過了,不打緊。」對于徐于姸的碎念,他比出了一個投降的手勢。 徐于姸背地里暗暗吐槽,十之八九,又是咖啡開水或飲料。 不過,她倒也沒戳穿,「嗯」了一聲,似是想到了什么,回頭補(bǔ)充了一句:「哥,乖乖休息,你直接就睡了也沒關(guān)係,晚餐我自己可以處理。」 「好。」柳默欽語落,前額又是一陣抽搐不已的疼痛;伸手欲揉搓,卻更是撕裂般的不適。 傷口又迸裂了吧。還是躺平不動,是為上策。 窗外的夜色漸漸沉集成寧和,柳默欽側(cè)躺著,一動也不動地,從華燈初上,直到車水馬龍的漸趨渺茫。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可以輕而易舉地,達(dá)到人人稱羨的目標(biāo)──成績幾近滿分、桃花前仆后繼、老師連連讚賞。 但他,并不太上心。 柳默欽有時并不認(rèn)為,這些事有太大的意義,值得放置于人生的首位,進(jìn)行更進(jìn)一步的追求。 有時,他覺得,自己是涼薄寡情的。 然而,他擁有喜怒哀樂,并沒有任何一種情緒消失過;若真有比例上的異常,卻也不像。 從小以來,他始終是懷抱這類心情,如此生活的。 呀然而啟的,除了門扉伴隨著詈罵;他期待的,反而是翌日的清晨,門前,徐于姸的聲音:「老哥,別和我說,你是月經(jīng)來了。」見柳默欽也是一早醒來,她便打算等人,一塊兒買個早餐。 雖說,也不甚餓。 孰料,當(dāng)柳默欽甫開門,她便嗅到,這人身上濃厚的血腥味;像是鐵銹,卻又有些腥羶與活人的氣味。 又不是沒做過,要點(diǎn)破得如此直白嗎?卻好像也不必。 有些時候,有些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為什么?畢竟,出聲點(diǎn)醒了心照不宣,把尊嚴(yán)撕裂成為碎片,零落遍地,忒也殘忍。 除非,一切都過去;除非,對方不在意。 「是是是,我的姑奶奶,行行好,我只是包扎得太過潦草而已。」柳默欽淺淡一笑,拿了書包里的紗布與藥膏,示意徐于姸檢查:「你應(yīng)該不會做到這種傻事。很痛。」似是自嘲,又似慨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