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330節
她和獨孤不求離開洛陽來到陜州,東宮不發一言。 現下突然出現在這里,絕不是什么好事! “六郎,我聽郭刺史說,有客人醉酒鬧事,是誰啊?要不要我讓人熬點醒酒湯來?” 杜清檀立在書房門口說了這么一句,伸手就把門給推開了。 獨孤不求和一個白面無須的男子齊齊回頭,朝她看過來。 杜清檀微笑著行了個禮:“這位客人面生,夫君可否介紹一下?” 第452章 真會想 白面無須的宦官尷尬地笑了笑,對著杜清檀行了一禮。 獨孤不求一本正經地道:“這是東宮的胡公公,奉了太子之令,給咱們梔子送些賞賜來。” 杜清檀笑著回了禮,熱情地道:“這么熱的天,累吧?我讓人特制一份冰酥酪上來,若是不曾安排住處,便由我來安排。” 她表現得無懈可擊,胡公公的笑容終于自在了些。 跟著尷尬主子,出來辦事也莫名要多幾分尷尬處,他是真怕杜清檀不給面子。 等到杜清檀走了,胡公公就和獨孤不求道:“杜司藥做了母親,性情溫和了許多啊。” 獨孤不求把臉一沉,眼睛一瞪:“說什么呢?” 胡公公以為他是怪自己胡亂點評女眷失了禮,連忙賠禮道歉:“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一直特別敬重她罷了。” 誰都知道杜清檀不好惹,他怕挨冷臉也正常。 獨孤不求哈哈一笑,將手摟著他的肩頭,說道:“你誤會了,我并不是怪罪你失禮,而是生氣你以為我是個懼內的。她在我面前,從不敢說不字!” 胡公公狐疑地看著獨孤不求,弄不明白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是真不敢再對杜清檀點評什么了。 沒多會兒,羅葉果真送了冰酥酪過來,說道:“主母說了,家中粗陋,今日客人又多,做不出精細的吃食,還望貴客不要嫌棄。” 胡公公哪敢嫌棄,知道這已是看在太子的面上特意優待自己,于是態度誠懇了許多,把獨孤不求視為自己人,說了許多該說不該說的。 送走客人,收拾干凈,已經夜深。 獨孤不求回到臥房,杜清檀已經在床上攤平了,見他進來就懶洋洋地道:“一家之主回來了啊,辛苦啦。” 獨孤不求知道她聽見了他和胡公公說的話,便笑道:“我是護著你么,又不想場面鬧得太難看。說起來,你比我做得周到多了,把人當貴客似地高高捧著,他為此和我說了許多心里話。” 杜清檀道:“他一個跑腿的,我得罪他做什么?何況有些事可以做,話卻不能說。他們找你做什么?” 獨孤不求在她身邊躺下:“其實是太子妃的意思。” 去年投書建議女皇退位的那個百姓又來了,這回話說得要比上一次難聽得太多。 女皇雖然沒有怪罪上書之人的意思,卻仍不打算退位。 東宮想到去年的慘事,真是膽子都被嚇破。 這個時候找獨孤不求,當然是想讓他利用火鳳使的身份,找出那個藏在背后使壞的陰險小人,以保東宮太平。 杜清檀沒忍住笑了,這太子妃可真會想,怎么全天下的好事兒,盡都給她一個人占去了呢? 又要馬兒跑得好,還要馬兒不吃草,不,還得任打任罵、任勞任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真要臉! “別笑!”獨孤不求看見杜清檀的笑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嘆息著道:“我肯定不能明著拒絕。” 雖說女皇一直不退位,并且用雷霆手段打壓東宮。 但她始終是要死的,且滿朝文武多數都站李氏皇族,太子名正言順,將來就是登基的第一人。 一朝權柄在握,就該跟著找人算賬了,至于個人能力夠不夠,能坐多久,又是另說。 他即便不打算為之賣命,卻也不想把人得罪狠了。 “你說,這事兒要怎么辦才好?”獨孤不求真的有些發愁,他都躲到陜州了,還是沒逃過!是怪逃得不夠遠。 杜清檀認真地道:“要看你心里有幾分愿意為東宮效命了。東宮待人還算寬厚,也念舊情……” 獨孤不求搖頭:“他太過軟弱無能,膽子早就被嚇破了,寬厚長情對于他來說是優點,卻也是缺點。 太子妃不是好人,既愛弄權又沒圣人的本事,太子太過縱容寵溺,遲早要被害死,我不想陪葬。” 杜清檀便道:“那就只能暫時答應她!” 然后,再找個機會犯個錯,被貶得遠遠的,讓東宮夠不到。 夫妻倆一拍即合,吹滅了燈后,頭挨著頭,腳挨著腳歇下了。 次日全家都睡了個懶覺。 杜清檀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梔子。 乳母在吃飯,程尚食抱著梔子在說話。 她神色溫柔地看著小嬰兒,輕言細語:“寶寶,你聽,這是鳥兒在叫呢……汪汪……這是鄰里養的小狗在叫喚……嘩啦啦,是風吹動了樹葉……” 梔子靜靜地看著程尚食,突然就笑了,酷似獨孤不求的眼睛清純無垢,粉紅色的牙床柔軟可愛,胖胖的臉頰柔嫩得讓人想咬一口。 程尚食的目光溫柔得能滴下水來:“哎呀,你怎么這樣招人愛呢……” 杜清檀立在一旁看著,不知不覺笑彎了眼,真好。 乳母看到杜清檀,連忙站起身來問安:“主母來了。” 程尚食這才發現她來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真喜歡咱們梔子,若非是她要吃奶,恨不得夜里抱著一起睡。” “等她大一些就可以了。”杜清檀笑著接過梔子,問乳母:“吃得可好?睡得可好?拉得可好?” 乳母一一作答,夸贊:“這孩子身體康健,特別乖,若是哭,不是餓了渴了就是困了,再不然就是拉了。” 程尚食等杜清檀逗了一會兒孩子,悄聲道:“你來我房里,我有話要和你說。” 杜清檀便跟著她一起去了房內:“義母有什么事要交待我嗎?” 程尚食很嚴肅地道:“昨日,我看到咱家來了客人,是東宮的吧?” 從宮里出來的人,對同類最是敏銳,家中房屋窄小,并瞞不過她去。 杜清檀很痛快地承認了:“是,東宮給梔子賞賜了些東西。” 至于具體什么事,她沒說。 程尚食是聰明人,也沒有追問,只道:“你需知曉,東宮派人出來,必然瞞不過圣人。再穩穩,再忍忍,再等等。” 也是害怕他們穩不住,走錯了路,不小心把命給丟了。 杜清檀道:“我知道的,我還要留著命給義母養老呢。” 程尚食聽她說了這話,心口微熱,有些沖動地道:“總是左右為難也不好,你們若是信我,我有一計。” 第453章 家人 三日后,楊氏準備帶著團團回去了。 她聽從了獨孤不求的建議,愿意讓團團考進士科,卻也不許他把經義落下,說是萬一中途后悔,還來得及回頭。 團團知道這是她的底線所在,很爽快地同意下來,并且更比從前更加用功。 在他歇息的時候,他也不閑著,總是找杜清檀討論食醫之術,倘若遇到杜清檀在給魚玖上課,就跑去旁聽,偶爾還會下廚露一手。 楊氏心里很不高興,覺著他一心幾用,只恨不得他什么都別做,日日夜夜只讀書。 他就說,是為了給老母親調養身體,讓她順順當當看到他考中進士科。 杜清檀也幫他說話:“哪能一天死讀書呢?學點兒別的,既能保健身體,又能開拓眼界,陶冶情cao。總比跑出去吃喝玩樂,把心玩花了的好。” 團團一聽這話還得了,連忙作勢要往外走:“阿娘既然覺著不好,我便出去走走玩玩,正好讓腦袋放松放松。” 魚玖在一旁擠眉弄眼:“我領小師叔去玩啊,要論這個,陜城之中我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滾滾滾滾,沒你的事兒!”楊氏氣得抓起笤帚往魚玖身上抽,打得他抱頭鼠竄。 等到周圍沒人了,杜清檀就和楊氏說道:“大伯母最近是太閑了嗎?” 楊氏不明所以:“沒有啊,家里一大堆事兒呢,我這次回去,就要給團團相看親事了,族里的事也不少,他們現在有個大事小事的,都愛找我。” 她和團團又搬回了長安,得宜于杜清檀的原因,族里婦人頗愛尋她說話出主意,認為她教養出了杜清檀,見識很強。 杜清檀就道:“那就是被人吹捧著,下不了臺啦。” 楊氏不高興起來:“你有話就直說,嫁給獨孤之后,好的沒學到,陰陽怪氣的功夫倒是學了十足十。” 杜清檀直言不諱地批評她:“您罵我就罵我,扯獨孤做什么?他那么孝敬您,事事以您為先,得塊好料子都想著要帶給您,婆母都沒得。” 楊氏難得羞赧:“快說正事!” 杜清檀苦口婆心:“我以為您是被族人吹捧著,覺著團團非得立刻入仕才顯您的本事。再不然就是閑得沒事兒干,才成天這么盯他呢。” “我沒有!”楊氏高聲否認。 “您有!”杜清檀的聲音比她還要大:“我給你講,團團這個年紀啊,正是倒懂事不懂事的時候,您越是逼他,他越是忍不住要和您對著干……” “他敢!”楊氏叉腰瞪眼。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啊。” 杜清檀拿楊舅父家里兩個逆反期的表弟舉例子。 “三郎、四郎是不是這樣?越是打罵得厲害,他們越要對著干。咱們團團之前是年紀不到又太過懂事,所以您覺著怎么壓迫他都沒事兒。 但凡事都不能太過對不對?您看那弓弦,是不是繃得太緊就會斷?您現下對待團團就這樣,他遲早得忍不住。” 楊氏生了一會兒氣,漸漸冷靜下來:“他和你說的?” 杜清檀點頭:“他沒說您不好,就是擔心不能讓您達成所愿,心里很急很難過,常常成宿睡不著,著急起來就感覺腦袋嗡嗡地響,快要瘋了似的。” 楊氏被嚇壞了:“我不逼他了……讀死書不好,旁人怎么說由得他們去,我只想你們姐弟倆平安康健。” 杜清檀微笑點頭:“這就對了,別擔心,凡事都有我和獨孤在呢。” 等到走出門去,楊氏看到在葡萄架下看書的團團,立刻迎上去熱情地道:“別看了,歇歇,不是想出去散散心嗎,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