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312節
他那句“聊勝于無”激怒了杜清檀,她冷笑著拒絕他:“沒人強迫你,愛來不來。” “是我強迫你,是我愛來。” 獨孤不求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肯定不放人,就這么強硬地把人拖入床鋪深處,為所欲為。 杜清檀明明很受用,還假意推拒:“天還亮著呢!白日宣……” 余下的話,被獨孤不求堵住,然后變成了細碎的聲音。 第二天,杜清檀照常上值,只是頂著兩個大黑眼圈,搖搖欲墜的樣子,在做飯的時候,甚至惡心想吐。 眾人少不得各種關心,雷燕娘和申小紅已經獨當一面,當即讓她去歇著,她們自己上。 反正女皇現下也沒什么心思去追究到底是誰做的飯,只要味道好就行。 杜清檀在內醫局歇了一回,就張羅著準備去給陳留郡主問診。 第424章 病休 杜清檀病懨懨地走進陳留郡主府,道明來意,卻被告知需要等一會兒,因為郡主正在設宴款待昭王。 昭王是東宮嫡長子,如果不出意外,便是將來的太子。 如此貴客,自然不能怠慢。 杜清檀也不著急,笑瞇瞇地在那等著,只是等著等著,她的臉色越來越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郡主府的奴仆上前查看,見她出了滿頭滿身的汗,神情萎靡,猜著怕是病了,就要安置她休息,還要去稟告家主延請大夫。 杜清檀當即攔住:“我本就是大夫,怕是感了風寒,回家吃藥靜養即可。 萬萬不可打擾郡主雅興,只稍后還請一定替我稟明郡主,待我病好再來替她開具食方。” 說著,采藍笑瞇瞇地遞了一顆金豆子過去,溫言細語:“多有麻煩,我們司藥請您喝酒。” 那奴仆可沒想過,這么一點點事會得到這么豐厚的獎賞,當即笑了:“多大點事,怎么好意思?” 杜清檀搖頭,鄭重地道:“是大事,東宮命我看顧郡主,乃是信任,我因病未能完成所托,心中著實忐忑。 來診脈開方,卻生了病,也怕郡主嫌棄呢。務必請您替我向郡主美言,不要讓她不喜才好。” 她表現得十分謹慎恭敬,與外間傳言的“驕狂冷傲”杜司藥相差甚遠。 誰也不能懷疑她的真心和敬意,以及想和東宮搞好關系的意愿。 郡主府的奴仆收了重禮,也不想平白得罪醫者,便鄭重其事地應了。 杜清檀這才告辭離開。 采藍扶著她邊往外走邊抱怨:“您也真是的,之前就不舒服了,就該改日再來才好,又跑這一趟,難受的還不是您自個兒。” 杜清檀輕言細語:“之前就送過帖子的,一是怕郡主白等,不敬;二是我以為沒這么嚴重……” 采藍道:“您這身子骨一直都說不上硬朗,這幾年一直沒病,您就忘了要保養,總是逞強。” “快別說了……”杜清檀難堪地看向郡主府的奴仆,低聲道:“讓人知道醫者身體不好算什么事?” 二人離開后不久,陳留郡主便使人出來請杜清檀進去。 奴仆稟告:“杜司藥等著等著,身體不適,唯恐擾了郡主的興,便先回去了,再三囑咐下仆替她告罪呢……” 陳留郡主并不在意,她年輕著,日常也不缺醫藥,杜清檀的到來,無非是表達父母對她的寵愛而已。 只是人來了她這里卻生病,多少有些不悅:“聽聞此人仗著皇祖母寵愛,日常很是狂傲清高,怕是我讓她久等,不高興,這才托病而去。” 這時候,杜清檀賞的那一粒金豆子發揮了關鍵作用。 奴仆笑道:“聽說是早間在宮中就有些不適,歇了一陣,以為好了,又怕郡主久候,這就趕了過來,不想還是沒好……” 昭王笑道:“meimei何必如此在意,皇祖母年事已高,這天下遲早都是阿耶的,誰人敢不敬我兄妹? 她一個小小的司藥,再怎么清高狂傲,也不至于這般愚蠢沒眼色。” 陳留郡主也就不再放在心上,歡歡喜喜繼續宴客。 她與昭王都是太子妃所出,兄妹感情極好,想到未來,他們兄妹就是太子公主的尊貴身份,不免又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 另一邊,采藍臨時在街上雇了一輛馬車,讓二人的坐騎跟在車后,她和杜清檀坐車回去。 杜清檀安靜地靠在她肩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是真生了病的模樣。 采藍十分擔心,摸了她的額頭又去摸脈:“手足冰冷,脈搏好快,不會是老毛病又犯了罷?” 杜清檀自然不會告訴她,自己是吃了不該吃的藥,故意造的病。 只因這事關系身家性命,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不安穩,哪怕親近如采藍,也不能說。 這樣回到家中,采藍將她安置妥當,就要去請大夫,再使人去喚獨孤不求歸家。 如此轟轟烈烈地搞了一天,人人都知道杜清檀病了。 她請假病休的條陳一送上去,最激動的人當屬申小紅。 申小紅到處和人感嘆:“早前就聽聞杜司藥身子骨不怎么壯實,我還不信,只是覺著她比常人略瘦了些,怎么吃、怎么補都胖不起來。 不像我,隨便吃點啥,見風就長,壯得像頭牛似的。哎哎哎,我之前可羨慕她了。 現在倒是覺著,還是胖一點壯一點的好,不然咱們搞食醫的,就該先把自己個兒喂胖嘛,嘿嘿……” 憨厚中透著狡獪,感嘆中透著不懷好意,但凡有點腦子,都能看出來她的迫不及待。 雷燕娘自然是不能忍的,她和申小紅能有今天的本事,都是杜清檀不藏私,悉心教學的緣故。 不過是請個病假,就敢如此張狂,倘若真有個啥,不得上天! 雷燕娘早已不是當初直來直往的冷硬性子,冷眼看著申小紅上躥下跳一回,心里暗暗琢磨了好幾個坑,確定之后就準備動手去挖。 不想才剛起了頭,就被岳麗娘攔住了:“她自折騰她的,咱們看戲就好,不讓她唱出來,別人怎么知道她是個什么玩意兒。” 雷燕娘不能忍:“司藥待咱們如何,是個人都有眼睛,但凡有良心的,就曉得這種時候該做什么……” 岳麗娘別有深意地道:“是啊,咱們都感念司藥的好,但她病著,需要有人頂上。 不然會做藥膳的人犯錯死了,圣人這邊又離不得,難道是要司藥拼了命帶著病上嗎? 我知道你想替司藥守著位子,但你也不想想,她是誰的義女?難道程尚食心里沒數?” 雷燕娘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個道理,便聽了岳麗娘的勸,沒有節外生枝。 申小紅一瞅,越發得意,走路都帶風,這邊諸事強搶出頭不說,又讓她那個在御前伺候的“義兄”尋機各種美言,大有取代之勢。 消息傳到東宮,太子是忙人,不關注這事兒。 太子妃并未多想,又因日常并不喜歡杜清檀,也沒安排人去探望,只作不知而已。 杜清檀在家養了幾天,果然起了絕大波瀾。 第425章 威懾 獨孤不求天要黑才回到家中,進門就把大門閂死了。 杜清檀原本躺在榻上“養病”讀書,見他步履匆匆而來,臉色極其難看,就知道出了大事。 她趕緊扶他坐下,先遞一杯熱水,再緊緊握住他的手,挨著他落了座。 獨孤不求一口氣把熱水全喝光了,才看著她的眼睛低聲道:“咱們得多多感謝岳麗娘。” 杜清檀還算沉穩:“出事了?” 獨孤不求一字一頓,聲音低得不能更低:“圣人下令杖斃昭王、陳留郡主夫婦。” 張六郎告的狀,說是這三人經常聚在一起議論他們兄弟二人,說他們不該隨意出入宮廷,不該把持朝政。 女皇大怒,毫不猶豫地下令要了這三人的性命,絲毫不顧其中二人是她的親孫子女,一人是她的親侄孫。 想到陳留郡主還懷著身孕,一尸兩命,且是杖斃這樣慘烈的方式,獨孤不求委實難以形容內心的感受。 他早知道女皇狠辣,卻從未有哪次如同此次震撼。 “我早前在東宮任屬官,陳留郡主尚未出嫁,經常躲在窗外偷看我,每每被太子發現呵斥,她就嘻嘻哈哈地跑開……” 獨孤不求抹一把臉,抬眼看向杜清檀:“我不是和你炫耀……我就是……” 他只是覺著,早前就知道陳留郡主夫婦和昭王遲早引來殺身之禍,他卻沒有絲毫提示,這會兒想著難受罷了。 杜清檀伸手抱住了他,低聲道:“你和我都知道,我們救不了他們。” 人家私底下的隱秘言論,他們從何得知?又如何相勸? 只怕才一開口,就里外不是人,沒救到人,先就把自己的性命給斷送了。 且這事兒,說到底,并非只是這三人私議張氏兄弟,更深層次還是因為女皇不愿讓位,母子權勢之爭而已。 不然當眾呵斥、不給張氏兄弟面子的硬骨頭大臣不是沒有,女皇也沒把人怎么樣。 前不久的禪位建言,女皇當時表現得有多大度,此時手段就有多狠厲。 昭王乃是太子妃的親子,嫡出,幼時也曾晉封過皇太孫,身份遠非普通皇孫所能比擬。 他被賜死,可想而知會給東宮帶來多大的打擊和威懾。 中間如果再夾雜上李岱這一系,就更復雜。 獨孤不求為太子難過之后,不免心生退意:“我們去哪里?” 杜清檀早就想過退路:“我前些日子收到萍娘的來信,她和吳司馬在漳州過得挺好的,不然,咱們也去嶺南吧。” 獨孤不求皺眉:“要去嶺南任顯要之職,我級別不夠,不然就只能被貶斥,你確定愿意?” 杜清檀道:“我現下是六品司藥,要去那邊做個沒品級的醫博士,肯定是貶斥啊。” 夫妻倆愁眉苦臉地面對著面,腳抵著腳,苦苦思索如何才能既被貶斥去嶺南,又不會傷筋動骨。 直到紅葉來叫他們吃飯,獨孤不求這才拉著她起身。 “這可真是,早年千方百計的,就想當個官發個財,現在竟然只想被貶斥,什么道理!早知如此……” 杜清檀有意調節氣氛,故意打斷他:“早知如此,你當初就不這么接二連三地拼命了,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