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290節
女皇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起來。 “若是朕罰你,不許你和杜清檀在一起呢?你這么公而忘私,那就為國忘家吧。” 按照慣例,臣子們這個時候就該堅強到底,以表風骨了。 但是獨孤不求的表情瞬間炸裂,他驚愕地看著女皇說道:“圣人怎么可能是這樣的圣人?” 這話說得有些繞,但是意思表達得很明白。 女皇端著臉,淡淡地道:“圣人該是怎樣的圣人?” “胸懷大度,目光長遠,為天下百姓之父母,為天下士人之表率,為天下武人之脊骨! 倘若圣人是這樣的圣人,怎么可能成為圣人呢?所以,圣人就別逗微臣啦! 微臣沒什么大的愿望,就是想娶到意中人,和她好好過日子,多生幾個孩子而已。” 獨孤不求說著,眼巴巴地看著女皇。 女皇沉默片刻,說道:“只是這樣的愿望嗎?所以即便是南陽郡王之女,你也不愿娶?也不想升官啦?” 杜清檀和獨孤不求瞬間沉默。 南陽郡王之女,武薇娘,不就是才剛太子妃說的那事兒嘛。 可見,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女皇。 獨孤不求很平靜地道:“回稟圣人,微臣是奉您的命令去守護東宮的。微臣先是您的臣子,才是東宮之臣。” “好!好!好!” 女皇驟然提高聲音,一連說了三聲“好”,慈祥地看向杜清檀和獨孤不求。 “傳旨,獨孤不求忠心為公,功勛卓著,升為從六品上、大理寺丞,賜婚杜氏清檀,賞絹百匹,以作婚資。” 驚喜來得太快,杜清檀和獨孤不求都有些傻眼,不但賜婚還升官,還給錢成親。 看來今天女皇的心情是真不錯啊。 金守珍見他二人傻站著,趕緊提醒:“二位還不謝恩?” 獨孤不求直接笑炸了,歡喜和得意怎么都藏不住,他拉著杜清檀給女皇行大禮:“圣人始終都是微臣以為的圣人。” 女皇勾著唇角,歡喜中也有些得意,還有些隱隱的傷感。 她年紀大啦,時常力不從心,也經常想要偷偷懶,還時常想起從前的許多人和事。 所以她會同意,所有涉及謀逆誣陷之罪不問輕重,一律赦免,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聽還故里。 所以她會同意,以往為了爭奪權力走偏了的那些路,慢慢地扭回來。 過去的事,都過去吧,是非對錯,她不想去辯,但,也不后悔。 只因她是個女子,想要走上這高高的位置,只能如此。 光是心善,可成不了佛。 “不要覺著韋素占了你的功勞。”女皇笑道:“他也不止是這一樁功勞。” 之前女皇為了鞏固權力,多讓武氏諸王和駙馬都尉任祭酒,助教、博士都不是有文采之人。 又因各種典禮,讓弘文館生參與祭祀,很容易就能轉正為官,搞得國子學、太學亂七八糟。 為此韋素懇請,從今后,所有王公以下子弟皆需入學,不許從他途出仕。 光是這么一條,又要斷了許多人升官之道,引起許多嫉恨,所以韋素該得敬重。 獨孤不求誠懇地道:“微臣一直敬重韋舍人,絕不會因為這么點事就心生誤會。” 女皇微笑點頭:“小杜先出去,獨孤留下,朕有話要交待。” 等到杜清檀離開,女皇換了商量的口吻:“獨孤,你看,你得償所愿,張未那樁案子是不是可以結了?” 第392章 不能咱倆吃獨食 獨孤不求是被扔出來的。 他被扔出大殿,剛好摔在杜清檀的腳下,唬了她一跳。 金守珍傳達女皇的意思:“沒見過這么不識趣的人,既然這么愛查案,就趕緊滾回大理寺去吧!” 杜清檀扶起獨孤不求,以目相詢是怎么一回事。 獨孤不求搖搖頭:“回去吧。” 二人互相扶持著,在各種眼神的注視下,慢吞吞地走出了皇宮。 誰能想得到呢,才剛得到賜婚、升官的人,竟然轉瞬之間就被扔出了大殿。 圣人這得多討厭獨孤不求啊。 要知道,之前有大臣勸諫圣人不要和二張這樣、那樣,覺著很失體統。 圣人也只是讓人家有這cao閑心的功夫,不如回家抱孫子去,體面是留著的。 這回真是一點體面都沒留。 就有人猜測,會不會升官的事兒黃了,賜婚的事兒也黃了,那一百匹絹也黃了? 確認安全之后,杜清檀看向獨孤不求:“說吧,發生什么事了?” 獨孤不求冷哼:“你可知道,皇帝也是會賄賂臣子,為自己謀求好處的?” 杜清檀道:“這不是很正常的嘛。” 女皇還是昭儀之時,想做皇后,有重臣反對,先帝就曾帶她一起賄賂重臣,不過沒得逞,反而白白填進去許多財寶。 獨孤不求再次冷哼:“我可不是那種為了官職和前程,就要放棄正義,讓妻子受氣的人。” “嗯,我知道了。”杜清檀問他:“剛才沒摔著哪里吧?” “當然沒有。”獨孤不求朝她擠擠眼睛,微微得意:“你看著摔得慘,其實是裝的,讓她出出氣。” “哦。”杜清檀沒松開手,仍然負責任地扶著他:“既然如此,這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獨孤不求長長的手臂掛在她肩上,恨不得整個人都壓上去。 他瞧著瘦,其實很沉,杜清檀沒走多遠就受不住了,于是想把人甩開:“演過頭就假了。” 獨孤不求無所謂:“你以為圣人不知道我在演?我這是在維護君王的體面。” 杜清檀沉默著用力推人,反被摟得更緊了些。 與其說是她扶著人走,不如說是她被挾持著往前走。 走著,走著,她已生無可戀:“喂,要不,你干脆抱著我、或者背著我走算了?” “那多不好意思啊!這般即可,恰到好處。”獨孤不求繼續把她摟得緊緊的,特別的不要臉。 杜清檀想反抗,又被肩上的泰山壓得再矮了兩分。 她嘆了口氣,只好認命:“老實交待,你想這么干多久了?” 獨孤不求斜瞟著不遠處的一輛馬車,微笑:“啊,老實說,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這么干了。” 杜清檀十分震驚:“怎么可能!我不信!” 那會兒吧,獨孤不求一副摳得要死,不見銀錢絕不動彈的死樣子。 誰能想得到,一本正經的皮囊下,居然掩藏著這么一顆齷齪的心! 不遠處,馬車簾子被人放下,遮住了李岱淡漠的臉。 獨孤不求收回目光,看著杜清檀白得半透明的肌膚,低笑:“不然,你以為五十個錢,就能讓我替你賣命?我的命有這么不值錢?” “有道理!”杜清檀提起腳,用力踩在他的腳上。 “哎呀!” 男人猝不及防,痛得大叫一聲,見周圍眾人看來,就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賴在杜清檀肩上掛著。 “我給你講,小杜,你把我踩壞了要負責一輩子的,什么和離啊、義絕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你到哪,我就跟到哪,把你吃窮,把你的爛桃花全都嚇跑,就問你怕不怕!” 獨孤不求越說越得意,笑容燦爛得如同六月驕陽。 杜清檀忍不住微笑:“我好怕啊,太嚇人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不肯和稀泥,圣人生氣,不會反悔吧?” 獨孤不求搖頭,用力揉了她的后腦一把。 “傻了吧,君主有君主的體面,臣子有臣子的堅持。我知道這件事注定得不到結果,目前已是最好的局面。 我早就盤算過了,無非再忍幾年而已,到時你且看他!我是怕你想不開。” “別碰我的頭!”杜清檀穩住自己的幞頭,輕嘆,“我就怕吳御史和萍娘想不開。” 李岱不會白吃虧,二張不會有好結果。 但吳鳴卻不會因此善罷甘休,一旦他死咬不放,后果可以看到。 孟萍萍,無辜受到牽連,死里逃生,卻得不到任何公道,這讓人怎么想。 獨孤不求突然提議:“我們去看吳御史和萍娘吧。” 杜清檀微笑:“你不怕激怒圣人,把所有恩寵盡都收回嗎?” 獨孤不求搖頭嘆息:“總不能咱倆吃獨食,那太丟人了。” 他和杜清檀升官、發財、成親,倒讓這二人吃苦受罪受委屈,真是睡著了都得羞醒。 杜清檀趁獨孤不求不注意,低頭彎腰,從他的臂彎下逃出來,嚴肅地道:“為官者理當注意儀表!” 獨孤不求撇撇嘴,無可奈何地瞪了她一會兒,又忍不住笑了,小聲道:“小杜,你咋這么好看呢?” 杜清檀抿著唇笑,小聲回了他一句:“你也挺好看的。” “所以你承認,咱倆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了,對吧?”獨孤不求的壞心情去得很快,轉眼之間又活蹦亂跳。 杜清檀背著手跟在他身后,頗有一種,她是他家長輩的錯覺。 看,她家這小子輕狂的,就得經常打著罵著才穩得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