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267節
獨孤不求注視著他的眼睛,以最真誠的姿態輕聲道:“有兩個原因。” “第一,我在搜集整理這些案件線索時,發現您一直在悄悄接濟部分冤屈者,并暗里搜集整理各種物證、人證。 第二,令尊曾為宰相,兄長為重臣,都是圣人信重之人。您自己亦是政績斐然,胸有溝壑,志向遠大。 您心存正義,有家族支撐,又有才干,還有圣人信重,時常伴君,是最合適的人選。” 韋素沉默片刻,拿起那三把鑰匙打開了鐵匣。 飛快地看過那厚厚一疊證言之后,他神色嚴肅地看向獨孤不求。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但若是,此事倘若由我來寫奏表,你可能什么功勞都沒有,全被我一人得了去,你可甘心?” 獨孤不求豪爽而笑:“我沒什么不甘心的。” 他垂下眼,緩緩道:“您可能不相信,我這個人年輕氣盛,除了想要達成承諾之外,還想出一口氣。” 憑什么螻蟻就該忍氣吞聲,任人宰割,而不能有絲毫反抗? 韋素緩緩點頭:“我懂了。” 他將雙手高高舉起至額頭,鄭重地對著獨孤不求深深拜了下去:“請受我一禮。” 獨孤不求端正地坐著,安然受了這一禮,然后起身:“我該走了。” 韋素道:“不送。” 獨孤不求勾唇一笑,瀟灑離去。 走出韋府,韋家下人牽來棗紅馬,他看到馬鞍上掛著的那個食盒,瀟灑的姿態陡然間就沒了,只剩下無休止的嫉妒。 于是他翻身上馬,朝著太醫署走去。 杜清檀已經上完了女醫班和醫婆班的課,只覺著嗓子都冒煙了,便去值房坐著喝潤喉茶。 恰逢孟萍萍從病所忙完,也過來喝水歇息,二人便坐在一起聊游珠兒的事。 忽見李岱走進來,淡淡地道:“杜司藥,我有事與你說。” 其余醫官見狀,都識趣地起身離開,孟萍萍猶豫了一下,低下頭賴著不走。 李岱便皺了眉頭:“孟娘子,請你回避。” 孟萍萍看向杜清檀:“五娘……” 她雖然不想得罪李岱,但只要杜清檀開口,她一定會留下來。 她真的很想和杜清檀做朋友,而且是一輩子的那種。 杜清檀受了她的好意,微笑著道:“去吧。” “我在外面等你。”孟萍萍故意不關門,挑了個能讓杜清檀一眼就看到的地方候著。 李岱倒也沒有要關門的意思,只在杜清檀身旁坐下來,說道:“聽說你在謀取內醫局的職位。” 杜清檀斷然否認:“這又是哪里來的傳言?我可沒聽說過,內宮女官能去內醫局任職這種事。” “女皇都有了,內醫局再有一個女醫又算得什么?” 李岱突然逼近她,呼吸吹到她臉上。 “莫要否認,你騙不了我,倘若你不曾有此打算,怎會收下昆侖奴?別和我說,你是覺著他好看。” 與此同時,孟萍萍看到,獨孤不求拎著個食盒與她擦身而過,殺氣騰騰地朝著前方走去。 第359章 我就是吃醋 李岱距離杜清檀挺近的,近到可以看清楚她臉上的細細絨毛,以及瞳孔里的光影,還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藥香味兒。 微苦,微涼,再混合著少女獨有的體香,格外獨特清新,讓人嗅之忘俗。 這個距離已經很是失禮,但李岱并沒有退回去的意思。 他向來都很清楚自己的容貌風度,再加上身份地位,很少有年輕女子會拒絕不喜。 即便最終拒絕,至少也會害羞臉紅,心跳加速。 所以他近距離地看著杜清檀,深深地看到她的眼里去,想要看到那么一絲窘迫嬌羞。 杜清檀卻只是平靜地和他對視著,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他,沒有半點難堪和不自然。 “為什么不可以呢?昆侖奴高大強健,性情溫順,還很能干,長得頗有特色,五官俊美,我確實覺得他好看。” 她舉重若輕,坦然自在:“八娘誠心誠意送我,我怎能辜負她一番心意?” 她的呼吸同樣拂過李岱的臉頰和睫毛,輕輕的,癢癢的,在他心里投下一陣漣漪。 好個野性難馴,膽大熱辣的女子! 李岱之前尚有幾分做戲,此刻卻是真正動了心意。 身為皇孫,他也算賞美無數,卻從未遇到過如此特別的女子。 他壓迫性地朝杜清檀繼續貼近,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低笑。 “杜五娘,你是真大膽,竟敢這般放肆地打量本王,以你看,本王長得如何?” 一只手硬生生插進來,擱在他和杜清檀的臉頰之間。 獨孤不求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調戲內宮女官,瑯琊王這是假公濟私啊!” 李岱不慌不忙地坐回去,笑容溫潤,目光卻挑釁:“與你何干?” 獨孤不求冷嗤一聲,并不和他糾纏,只將食盒塞到杜清檀懷里,直接針對關鍵要點。 “說過不要你送吃食了,怎地一大早就巴巴兒地派人送過來?” 那模樣落在李岱眼里,就是炫耀加得意,輕狂又招人恨。 杜清檀垂下眼,白皙纖長的手指揭開盒蓋,露出里頭早就冷透了的小熊餅和丹參三七雞湯。 一口都沒動。 為了賭氣,命都不要了。 既然他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她又何必替他著急? 她由來火氣上涌,將食盒拎了放在腳邊,淡淡地道:“知道了,以后不會再送。” “……”獨孤不求一口氣哽住,直勾勾地瞪視著杜清檀。 這是想要與他和好的姿態嗎? 她不知道要在別人面前給他面子的嗎? 尤其是在李岱這種狼子野心的壞東西面前。 明明抓住現場眉來眼去的人是他,怎地杜清檀反而成了主導的那一個? 倒像是他錯了似的。 “你再說一遍?”他哽著喉嚨,眼里似要噴出火來。 杜清檀撩起薄薄的眼皮子,淡淡地看著他,沒吱聲,眼神卻像是在看瘋子。 獨孤不求只是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此刻看他就是個神志不清、不知所謂的人。 他由來生出一股悲涼和委屈,后退兩步,笑了一聲,轉身大步離開。 這樣也好。 省得再拖累了她。 杜清檀并沒有叫住他,只看向李岱,淡淡地道:“您若光明磊落,不要玩這些花巧,我會高看您一眼。” 李岱撐著下頜看熱鬧,聞言不過一笑:“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有些人只適合相遇,并不適合攜手一生。” 獨孤不求的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這二人悠然閑談、高高在上,實在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和失敗者。 他背對著杜清檀默立片刻,以決然的態度繼續前行。 孟萍萍看出他臉色不對,趕緊追上去攔他:“獨孤,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獨孤不求心中悲涼一片,整個人卻前所未有的冷靜。 “不重要了。”他和孟萍萍說道:“謝謝你啊,你是一個好姑娘。” 好姑娘~ 孟萍萍眼里浮起一絲淚光,她忍住難過,沖杜清檀大聲喊道:“小杜,五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知道。”杜清檀平靜地道:“他不是來和我決裂的嗎?我這是在成全他。” 獨孤不求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什么理智,什么悲涼,什么委屈都沒了,只剩下憤怒和不甘。 他轉過身,咬牙切齒:“姓杜的!一段日子不見,倒打一耙的本事見長了啊。” 杜清檀慢悠悠地站起身來,邁著長腿緩緩朝他靠近。 “難道不是?你不吃我的東西,謝絕我的關心,氣勢洶洶地殺到這里,難道只是因為吃醋和拿喬?” 獨孤不求頓時陷入兩難之中。 他是該保留自尊,佯作不在意呢?還是該追求正義,揭露這個薄情女人的真面目? 猶豫間,杜清檀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她仰頭看著他,語氣微涼:“獨孤不求,你不敢說真話嗎?” 獨孤不求熱血上頭,大聲道:“我有什么不敢說的?我就是吃醋,就是拿喬,怎么了?” 杜清檀漂亮的鳳眼彎了起來,她笑瞇瞇地看著他,語氣溫柔。 “沒什么,我就是想和你說,我昨天沒去看你,是因為知道你不在家,廚房里的食材、廚具什么的也不順手。 正好鶯娘來尋我,團團又住在八娘那兒,我該過去和八娘打個招呼,就幾件事一起辦,借她的廚房給你做了頓飯。 所有的食材都是最好的,完全是我親手做的,沒有任何人幫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