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紅就追著她走：“我跟你一起。”

    杜清檀道：“我的法子你未必適用，你跟著我，很可能是白跑一趟，不要后悔啊。”

    申小紅只當她要吃獨食，非得跟著，還找出了理由：“不是不許一個人單獨行走么？我給你作伴。”

    走出御膳房，杜清檀找了個白發(fā)宮人，上前塞了幾枚錢，輕聲說了幾句話。

    白發(fā)宮人走進御膳房，沒多會兒趕出來，將一包用手帕包著的東西遞給杜清檀。

    杜清檀謝過，轉(zhuǎn)身離開。

    申小紅追著問：“小杜，她給了你什么？”

    杜清檀道：“想要跟著我，就別多嘴多事。”

    申小紅只好閉緊了嘴。

    杜清檀快步走回司藥司，直接去找黃女史討要煎藥爐和藥罐等物。

    黃女史驚訝地道：“都說了不要湯藥，你沒聽見嗎？”

    杜清檀擺手：“我這也是藥膳，只是方法比較簡單而已。”

    她直接把解說情況的任務(wù)交給申小紅：“你和女史說說。”

    聽完眾食醫(yī)的遭遇，司藥司眾人紛紛表示同情和譴責(zé)，卻也有人暗里幸災(zāi)樂禍。

    孫典藥一個眼神過去，就有人道：“哎呀，小杜，你要的冬瓜皮沒有啊，這東西就沒人用！還得問司膳司那邊要。”

    孫典藥假裝熱心：“要不，我去求兩位司藥出面，幫小杜討要？”

    孟萍萍也著急，這一來一回，哪里還來得及！而且也顯得杜清檀等人太沒用了！

    杜清檀不慌不忙，拿出手帕裹著的那包東西：“多謝典藥，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才剛她在御膳房里瞅了一圈，看到有人在削冬瓜，這才想起來的方子。

    因為知道現(xiàn)場討要肯定得不到，所以轉(zhuǎn)了個彎，花錢和白發(fā)老宮人買的。

    申小紅目睹這一切，突然間就有些垂頭喪氣。

    看來，她是真沾不上杜清檀的光了……

    赤芍、菊花、秦皮、冬瓜皮，一并洗凈入罐，煎煮成汁，去除渣子，調(diào)入蜂蜜。

    便是杜清檀要做的赤芍菊花湯。

    這一碗甜湯很快送到程尚食和吳尚食面前。

    這個時候，雷燕娘還在和邱司膳據(jù)理力爭，宋大娘剛和一個廚娘攀上老鄉(xiāng)。

    兩位尚食嘗過，都覺著還不錯，便道：“說說醫(yī)理。”

    杜清檀侃侃而談：“此湯平肝明目，散風(fēng)清熱，活血涼血，正對圣人的癥狀。”

    孫司藥和白司藥也道：“藥理上是這樣。”

    程尚食便和吳尚食一道，直接獻湯去了。

    第273章 真有用

    大殿之中傳出女皇的怒罵聲。

    “亂臣賊子！殺！拉去天津橋，命百官共射之！再剮rou挫骨賜下去！夷其三族！驅(qū)至西市，一個不留！”

    “梁王為其求情？呵呵……他是傻了呢，還是以為自己可以凌駕于國法之上？！”

    吳尚食和程尚食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懼。

    一個不留，那就是黃口小兒也不能留。

    就連梁王也牽扯進來了，這種時候奉湯，明顯就是往刀口上撞。

    但若是女皇緩過來，發(fā)現(xiàn)這么久了，藥膳還未奉上，又是尚食局的錯。

    吳尚食低聲道：“自命令傳到尚食局，已經(jīng)過了半個多時辰。”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程尚食咬牙上前，含笑與一個侍立在外的宮人說道：“陸尚宮是否在里面？”

    宮人與她平時多有往來，自是聞音知雅意，當即小聲道：“在的，稍等片刻。”

    沒多會兒，陸尚宮匆忙趕出，小聲道：“什么事？”

    程尚食忙將事情說了，為難道：“這甜湯，是進還是不進呢？”

    陸尚宮也很為難：“是為了閆知微判國從虜之事……”

    突厥假意要把女兒嫁過來聯(lián)姻，又反悔發(fā)兵攻打河北，禮部尚書閆知微身為迎親使，卻盡失氣節(jié)。

    先是被突厥立為“南面可汗”，立為唐民之主。之后又當著本朝將士，與突厥人一起踏歌于趙州城下。

    等到突厥人撤退，他又跑回來，試圖蒙混過關(guān)。

    這么個玩意兒，碎尸萬段都難以解除圣人的怒氣和憤恨。

    偏偏他又是梁王長女的公爹，梁王為了女兒，肯定要為親家求情。

    陸尚宮直嘆氣：“兩件事碰一塊兒，圣人大怒，你們自己決定吧。”

    圣人正在暴怒之際，若是引得遷怒，那做甜湯的小食醫(yī)輕則挨打，重則掉腦袋也不一定。

    但若是不進，整個尚食局都要吃掛落。

    吳尚食冷聲道：“進上去！”

    程尚食眼里露出一絲不忍，拉了陸尚宮在一旁，小聲商量。

    “求jiejie幫忙看著，盡量挑個合適的時機……做這甜湯的孩子還沒滿二十，才剛進宮，是東宮近臣的家眷。”

    陸尚宮就懂了，給人留活路，就是給自己留后路。

    她沉吟片刻，道：“把湯給我。”

    程尚食趕緊送上去：“多謝jiejie了，我記你的情。”

    陸尚宮輕嘆一聲，搖搖頭，捧著甜湯入了大殿。

    圣人發(fā)了一通脾氣之后，不免口渴，伸手要飲子，陸尚宮趕緊地遞上甜湯。

    圣人飲了一口，覺著味道不對，便皺了眉頭：“這是什么？”

    陸尚宮一顆心險些從喉嚨里跳出來，趕緊跪下道：“回圣人，是尚食局才送來的赤芍菊花湯，正好對您的癥狀。”

    圣人隨手將玉碗放下，淡淡地道：“是湯藥？”

    陸尚宮趕緊道：“不是湯藥，說是藥膳，食療，是才進宮的食醫(yī)奉上來的。”

    圣人冷哼：“什么怪味兒！”

    眾人皆不敢出聲，齊齊跪下。

    半晌，圣人又端起玉碗飲了一口。

    陸尚宮松了一口氣，再接著，圣人又接連喝了幾口，面色如常：“倒是沒有湯藥難喝，能有用么？”

    陸尚宮笑道：“應(yīng)該是有用的。”

    她在身后比了個手勢，就有人悄悄退出去，把消息告知兩位尚食。

    吳尚食呼一口氣，低聲道：“回去。”

    這還只是過了第一關(guān)，如果后續(xù)沒有藥效，一樣要遭受雷霆之怒。

    司藥司中，氣氛凝重。

    見白司藥走進來，眾人連忙問道：“如何？”

    白司藥笑道：“圣人用了，沒說不好。”

    眾人齊齊松了一口氣：“太好了！”

    白司藥看向杜清檀：“你不錯，機變靈活。”

    她聽程尚食說了，若是其他食物，圣人當時未必會有心情去用，用了也未必舒服，反倒是甜湯最合適。

    杜清檀笑道：“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jié)果。”

    有人激動地道：“說不定以后咱們司藥司還能更進一步呢！”

    司藥司一向只給低等宮妃和宮人瞧病，圣人那兒一向都是太醫(yī)的事，她們夠不上。

    若是食醫(yī)之術(shù)真能起到作用，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

    孫典藥笑道：“先別急！還早著呢！還得看看是否有效，不然，也就是個……”

    她沒接著往下說，但大家都知道后面那句話是什么。

    也就是個玩笑。

    沒有真本事，就不能得到任何尊重。

    雷燕娘小聲問杜清檀：“你有把握嗎？”

    杜清檀也不知道，這種隔山看病，啥都不受她控制，變數(shù)太多了。

    雷燕娘氣呼呼地道：“無所謂了，實在不行，咱們就回去，什么破地方！”

    她和邱司膳扯皮許久，一直做低伏小，始終也沒得到任何實質(zhì)性進展，能把人氣死。

    杜清檀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不著急，先等等。”

    這事兒說難也不難，就是兩位尚食一句話的事。

    之前的種種不管，其實還是不重視，不信食醫(yī)真有用。

    接下來就是難耐的等待。

    相比其他人的坐立不安，杜清檀持重許多，只管自己在那琢磨食譜寫方子。

    孫典藥走過去湊近了看，笑道：“杜清檀，你寫的這還是和腹瀉有關(guān)的啊？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呢。”

    杜清檀淡笑：“閑著也是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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