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168節
蕭三娘隔窗望著這一幕,微微冷笑,叫了蟬娘過來。 “你去告訴張醫令,杜清檀目中無人,很該給她教訓!” 蟬娘會意,遮遮掩掩地出去了。 劉魚娘輕輕放下窗子,笑瞇瞇地和豆兒說道:“狗開始咬人了,等著看好戲吧。” 豆兒道:“不好下手吧,病所里那么多人盯著的。” 劉魚娘嫌她笨:“這不是有張醫令么?他只要隨便動動嘴皮子,自然有人去做。” 小孩子本就容易驚醒,夜里隨便弄弄,那孩子不得天天哭到半夜,哭著哭著,就輸了。 病所位置偏遠,需要穿過寬廣的藥園。 杜清檀幾人一路走,一路說話。 袁春娘羞恥地道:“小杜,我一時糊涂,害怕惹禍上身,又想貪占便宜,所以背離了你。我給你賠禮,希望你別怪罪我。” 杜清檀坦然一笑:“趨吉避禍,人之常情,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再說,你后面不是也來幫我了嗎?” 雷燕娘嚴肅地道:“知錯就改,善莫大焉,幸好你沒糊涂到底。” 宋大娘打圓場:“好了,好了,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大家還是好姐妹。” 說到好姐妹,雷燕娘又冷笑了。 “當初還是彭三娘提議結拜,歃血為盟的呢。幸好沒有,不然第一個遭報應的就是她!” 袁春娘小聲道:“她只是膽子小,其實并沒有說過小杜任何壞話,也沒做壞事。” 雷燕娘嫉惡如仇:“你還替她說話!” 杜清檀一錘定音:“只要沒害我們就行,不然和蕭三娘等人沒區別。” 雷燕娘就乖乖地聽了她的話。 入了病所,幾人分開去看自己的病人。 杜清檀在一個陰暗潮濕的角落里找到了丁字號母子。 那孩子已經吃上了米糊,頭上的肥瘡也涂上了藥,安靜乖巧地坐在床上玩耍。 做母親的滿臉歡喜感激,連連給她鞠躬行禮。 “杜大夫,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您不嫌我們窮,不嫌我們臟……” 杜清檀止住她:“懸壺濟世,不分貧富,救死扶傷,本就是學醫之人應當做的。” 患兒之母口舌笨拙,紅著臉道:“那些米糧,我會把它磨成粉,專給他吃,一定不會偷吃。” 杜清檀被她逗笑了:“不是還開了雞蛋么?把熟蛋黃碾細添在米糊里喂給孩子,可以幫助他強身健體。蛋白你吃了,乳汁會好一點。” 又叫采藍給了她幾十個錢:“住在這里頭,總有不方便的時候,不要吝惜,該打點的要打點,有事就去尋我。” 患兒之母捧著錢,眼淚掉出來,忽地跪倒在地,給杜清檀使勁磕了幾個響頭。 “您是好人,那位郡王也是好人。” 采藍很是費了一把力氣才將人扶起來。 杜清檀看過孩子的情況,覺著還平穩,就又轉身走了出去。 采藍道:“要不要去尋負責這兒的雜役打點一下?” 杜清檀不認為這是單純塞錢就能杜絕手腳的,她笑瞇瞇地道:“我們去尋周醫令。” 她早通過阿史那宏打聽清楚了,今晚正是周醫令當值。 而周醫令是個盡職盡責的醫者,每天這個時候,只要他當值,沒有其他事情,他都會在病所巡查,抽檢病案。 要抗衡張醫令這個地痞,當然要找等分量的人出手。 周醫令從一堆病案中抬起頭來,嚴厲地看向杜清檀:“何事?” 杜清檀坦然自若地行禮問好:“請醫令關照一下丁字號患兒。” 周醫令冷笑道:“大家都是一樣的,你憑什么要求老夫偏幫你?” 杜清檀笑瞇瞇的:“不是偏幫,而是想要請您查看一下患兒用藥是否得當,畢竟他頭部的肥瘡是您開的藥方。” 周醫令臉色不虞,生氣地瞪視著她,格外嚇人。 采藍縮了縮脖子,悄悄退到后面和阿史那宏站在一起,互相使眼色,要他去幫杜清檀。 阿史那宏正想上前,就聽周醫令冷笑道:“好個聰明人!你是故意請老夫給他開藥方的吧?” 這樣一來,相當于把他和杜清檀綁在一起了,丁字號患兒變成了兩個人共同的病人。 一旦患兒不好,兩個人都有關聯。 杜清檀十分驚愕:“您怎會這樣想呢?學生十分敬仰您的醫術,又覺著您心慈,一定不會嫌棄他家貧苦……” 周醫令嚴厲地盯著她的眼睛看。 杜清檀無辜又柔弱,纖長的脖子微微傾著,脆弱得很,實在不像出手就能搧人耳光的蠻人,也不像個心機深沉之人。 周醫令收回目光,板著臉起身,跟著她去看患兒。 他當場把負責那一片的雜役叫來問話,尋了個由頭,換了另一個他自己的人負責,還特意叮囑了一番。 杜清檀渾身上下都很舒坦。 出去的路上,周醫令突然回頭,冷淡地看著她道:“之前張醫令命你清掃現場,你是否心懷怨懟?” 杜清檀認真地道:“并沒有,患兒身上有虱子,又生了肥瘡,這些都會傳染,清掃現場是應該也必須做的工作。就算張醫令不提醒,學生也會主動去做的。” 周醫令又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你能這樣想,很好,非常好。” 杜清檀等人回到住處,恰好遇到蟬娘回來。 兩邊一對上,蟬娘惡狠狠地瞪了杜清檀一眼,然后氣呼呼地進屋去了。 雷燕娘道:“她又怎么了?” 杜清檀笑瞇瞇地道:“許是因為沒能使到壞?” 天,很快亮了,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候。 第222章 未免太過武斷 吃早飯的時候,所有人都心不在焉。 蕭三娘先放了筷子離開,卻留下了蟬娘。 杜清檀也要走,就聽蟬娘道:“杜娘子要去哪里?再給你的病患塞錢,讓她隱瞞病情嗎?” 這意思,是知道她昨天給患兒之母塞錢了。 “原本你只是個賤人中的賤人,不配和我說話,但既然提到這個,我只好勉為其難地說兩句。” 杜清檀淡淡地道:“你們主仆是不是認為,太醫署是可以隨便塞幾個錢,就能喪失公平,罔顧病患的地方? 還是認為,兩位醫令,以及諸位博士,醫工都是沽名釣譽,不通醫術,能夠隱瞞過去?” 雷燕娘等人險些鼓掌。 回答得太犀利了啊! 蟬娘冷笑道:“我只是擔心你蒙蔽大家罷了。畢竟,周醫令待你非同一般。” 她說這話時,用袖子掩著口曖昧地笑,就像是抓住了私情似的。 杜清檀沉了臉,直接朝她走去:“我沒聽懂,仔細說給我聽聽!” 蟬娘立時覺著被搧過的臉火辣辣的疼,趕緊起身躲到劉婆身后,膽怯地虛張聲勢。 “莫非你又想打人?只要你敢動我一根指頭,臧太夫人一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別冤枉人,誰打你了?你以為我不怕臟手啊?”杜清檀問眾人:“誰看到我打她了?” 雷燕娘尖刻地道:“只看到惡狗咬人,沒看見人打狗。” 宋大娘等人配合地嘲笑起來。 “以為她對你們很好嗎?”蟬娘氣得臉都紅了。 “你們幾個昨天一起去病所,她卻瞞著你們私底下請了周醫令幫她看乙字號患兒! 這種吃獨食的人,你們還把她當朋友?笑死人了!一群傻子!” 她以為揭穿此事,這些人就得立時對杜清檀心生不滿。 不想雷燕娘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 袁春娘怯怯地道:“我總算明白,為什么五娘會說你是賤人中的賤人了。” 蟬娘兇悍地道:“你罵誰?” 雷燕娘立刻把袁春娘護在身后,冷笑道:“當然是罵你了。你怎知周醫令沒幫我們看過患兒?” 宋大娘笑道:“周醫令把所有病患都看了一遍,包括你們家蕭娘子的。” 雖然周醫令一視同仁,但杜清檀特意把她們領去見了周醫令。 周醫令記下了她們的名字,還夸她們的回訪做得很好,夸她們對病患負責、上心。 這哪里是自私自利,吃獨食?分明是杜清檀請客呀! 眼看蟬娘落了下方,蕭三娘及時出現,訓斥道:“你又在亂嚼什么舌頭?還不趕緊賠禮?” 于是蟬娘委委屈屈地賠禮道歉,蕭三娘跟著她一起行禮致歉。 “蟬娘不懂事,太過老實,從外頭聽了幾句閑話就信以為真,大家千萬別計較。” 杜清檀微笑:“老實倒是未必,就是沉不住氣,怎么也得等我贏了,你再當眾揭穿嘛,這樣才好看,對不對? 要不然,是你已經知道自己輸了,我贏了,然后又不敢惹周醫令,所以才擱這挑撥離間?” 蕭三娘黑著臉不說話。 確實是被杜清檀猜對了,她那個患兒昨夜哭了大半夜,所有人都聽見了,完全沒辦法掩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