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85節
楊氏覺著她說得有道理,便拾掇了些碎金銅錢帶上,陪她出門。 不想走了一截路,忽聽有人在街邊懶洋洋地道:“這是要去哪里啊?” 這聲音頗熟悉,懶洋洋的,細品,還帶著股子歡快的味道。 “獨孤公子!” 采藍激動地喊起來:“獨孤公子回來了!五娘,大娘子,是獨孤公子!” 獨孤不求穿得光鮮亮麗,暗紅色的寶象花絲綢缺胯袍,蹀躞帶上的銅釘亮晶晶的,六合靴纖塵不染,配著一把看起來很貴的橫刀,身后還跟著個牽馬的奴仆。 奴仆長得周正高大,也是一身新衣,牽的馬十分神俊,純黑無雜毛,頭小、臀圓、體態勻稱,一看就是從西域來的寶馬。 那馬的鬃毛、尾巴,全都用五彩絲線扎起來,配的鞍具也是最好的,泥障也是嶄新的紅色絲緞。 特別講究,特別奪目。 馬如其主,一樣的美,sao氣十足。 杜清檀高興地笑起來:“獨孤,你這是發達了啊!掙到大錢啦?” “馬馬虎虎,一般般啦。”獨孤不求邁開長腿,大步朝她們走來,唇角勾著,頗得意。 “咦!你這是怎么了?”他看到了她手掌上纏著的白布,再看看幾人的表情,就道:“發生什么事了?” “遇到點麻煩事。”楊氏先是高興,隨即又有些憂愁。 這可怎么好,雖未過明路,但和元家已經有了那種意思。 獨孤早不來晚不來的,恰恰這個時候出現了! 只這種心事不足為外人道,楊氏只能強作鎮定先按下:“你這一向都去哪里了?” “我的事不著急,先說你們的。” 獨孤不求拿著杜清檀上上下下地打量,就怕她少了塊rou什么的。 “我看你走路的姿勢也不大對勁,是還疼?傷到骨頭沒有?” 采藍連忙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 獨孤不求也沒義憤填膺地咒罵或是憤慨,只道:“那這會兒是要去萬年縣廨了,正好我沒事,陪你們一起。” 楊氏雖然覺著好,卻又生怕鬧到后面尷尬,因此就想婉拒。 杜清檀卻是道:“也好。” 她的目光從獨孤不求臉上滑過,在他淡紅色的唇瓣上停了一瞬,又不動聲色地收回。 獨孤不求用力抿一抿唇,唇瓣瞬間變紅。 他得意洋洋地勾起唇角,攛掇她:“我這馬可好了!花了許多錢!你要不要試試?省時省力。” 杜清檀搖頭:“我不想。爬上爬下的,疼。” 話音未落,身體就騰空而起,卻是被獨孤不求夾著兩肋,托到了馬上。 “哎呀呀呀!”這是采藍的驚叫聲,里頭帶了點兒興奮。 “哎~呀!呀!呀!”這是楊氏的,驚愕中帶著惱火。 當事人小杜大夫一點聲音都沒出,被托上去就順勢坐好了,摸一摸馬脖子,再拽拽鞍具,試一試腳蹬,夸道:“真好。” 獨孤不求趴在馬背上盯著她看,長長的睫毛蝶翼似的,一雙眼睛流光溢彩,里頭滿滿都是歡喜。 “小杜,送給你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還帶了點兒討好的意思在里頭:“平安也給你了。” 高而壯實的男仆叉手行禮,很恭順的樣子。 “平安武藝高強,尋常三四個漢子近不了他的身。我下了大力氣,托了好些人情才找到他。” 獨孤不求朝她擠眼睛:“我知道你也不弱,但男女先天體能就不同。有他在,你會安全很多。若是擔心欠人情,你可以寫欠條的。” 杜清檀垂著眸子,靜靜地看著獨孤不求。 “你想干嘛?”她很直接地發了問。 “討好你啊。你不是正需要這兩樣么?當時若有健仆寶馬,誰能攔得住你?” 獨孤不求化身馬奴,替她牽著馬,笑嘻嘻地往前走:“小杜,我知道你藏了私。” 他回轉身,漂亮的眼睛里滿是狡猾:“教我好不好?你再教我點兒本事,我就能掙更多的錢了。” 不過這么一會兒時間,他原本嫣紅的唇色又淡了幾分。再細看,整個人都透著蒼白青灰之氣。 第120章 您會為民女主持公道的吧? “也行。”杜清檀答應下來,半點勉強都沒有。 倒讓獨孤不求吃了一驚:“咦!你不小氣啦?” 杜清檀扯著唇角笑了笑,突然問道:“你還走得動么?要不,雇輛車給你坐?” “男子漢大丈夫,沒事兒坐什么車!” 獨孤不求說完這話,突然頓了一下,回頭看向她:“你什么意思啊?” “沒什么意思。”杜清檀不要他牽馬,她自個兒來,“回來有一陣子了吧?” “有兩天了。”獨孤不求也沒瞞她:“之前不是跟人跑營生去了么?回來要交貨,有些事情也要交割。” 他用歡快的語氣和楊氏說道:“大伯母,我租了個宅子,就在咱平康坊,距離咱家就一條街。” 咱家? 杜清檀瞥了獨孤不求一眼。 獨孤不求立即道:“口誤,口誤,這不是之前一直住著嗎?習慣了。” 他笑嘻嘻的,不那么正經地道:“是你們家。距離你們家就一條街。” 楊氏卻聽出了里頭的意思,由不得就是一嘆,說道:“你這孩子,一去杳無音信的,也不知道托人帶個信來。” 獨孤不求道:“路途遙遠,不方便呢。” 一行人各懷心事,很快到了萬年縣廨。 出來接待他們的是萬年縣丞,見著杜清檀,目光便是一閃,恍然大悟的樣子。 難怪先有瑯琊王的名刺報案,后有人暗里替她出頭,把那許多無賴綁了扔京兆府門前。 有這般容貌,倒也懂了。 杜清檀被這表情弄得莫名其妙,卻只裝作不知,客氣地道:“不知傳喚我來是為何事?” 這事兒從京兆府派到萬年縣,縣令不管,縣丞出面,就很能說明情況了。 就是要結案。 縣丞先不說蕭家的情況,只問杜清檀:“聽聞你之前曾與人發生糾紛,你把人家給打殘了?” 這說的自然是屠二。 有沒有打殘,杜清檀倒是不知道。 她正想回答,獨孤不求已然搶在前頭嗤笑起來。 “她這模樣,能把人打殘?苦主在哪里?叫他出來對質!” 楊氏氣憤地道:“我們五娘是個纖纖弱質,早年一直臥病在床,自顧不暇,哪里能把人打殘?這誰啊,睜眼說瞎話。” 杜清檀沉默不語。 縣丞上上下下看她一番,倒是覺得為難人了,畢竟他也不能睜眼說瞎話。 原本以為,能將一個大男人打廢的,即便不是人高馬大、體壯如牛,那也該是高挑強健、兇悍跋扈。 眼前這小娘子,高挑是高挑,卻和健壯兇悍毫無關聯。 皮膚白嫩得如同梨花瓣兒似,一捏就能淤青出水的那種。 小臉嬌美,柔弱得很,只怕輕輕一推就能倒。 縣丞收回目光,道:“苦主死了。” 杜清檀這回抬頭看他了:“誰啊?總不能說是我弄死的吧?” 語氣明明很沖,偏一雙眼睛水盈盈的,欲語還休,欲語還休。 縣丞是個正常的男人,心肝兒都顫了,飛快地道:“叫屠二。當然不是小娘子弄死的,是他盜竊主家財物,逃跑時從墻上掉下來摔死了。” 獨孤不求冷笑一聲,長腿往前一邁,正想現身說法,就被杜清檀輕輕拽住。 他垂眸看她。 她的眼睛是看著縣丞的,嘴里說的話是對著他的:“一邊去。” 這話可不客氣。 獨孤不求很生氣,卸磨殺驢的狠心娘兒們! 但他還是聽話地讓到了一旁。 然后又聽杜清檀道:“采藍出去。” 采藍不明所以,還是聽話地退出去了。 杜清檀看著縣丞的眼睛,不疾不徐地道:“那么,您叫我來,是為什么呢?” “是這樣。”縣丞言簡意賅:“之前不是報了案么?現已查明,是那屠二與小娘子結怨,懷恨在心,故而伺機報復。” “也是因為我們的人去緝他歸案,他心中害怕,這才盜竊主人財物逃跑,不想意外身亡。” “來龍去脈就是這樣,告知于你,結案吧。” 所以,一來就追究是不是她打傷了屠二,為的是方便壓迫恐嚇結案—— 麻煩是你自個兒惹出來的,算是自食惡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