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望春 第2節
見主辦方來了興致,他不耐的抬手看了看時間,語氣冷清沒有溫度,“可以了,具體之后再談。” 讓他閉嘴的意思。 見此,主辦方才匆匆宣布晚宴開始。 其余的人,各有心思。 而站在人群中的顧知許,從一開始,眼神就沒再離開過那被眾星捧月的男人。 顧知許腦袋嗡嗡的,大腦好似摁下靜音鍵,整個宴會廳好像只剩下他們。 周遭人說什么做什么她聽不見也看不著,就這樣怔怔的看著江彥詞。 她曾設想過無數次他們重逢的樣子。 那個時候她會說什么? 是好久不見,我真的好想你。 還是…… 對不起。 愣神片刻,顧知許迅速收回思緒,平復心跳,她把空酒杯放進托盤,匆忙的對蘇念說了句再見就將電話掛斷。 顧知許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卻看見江彥詞身后的人側耳和他說了些什么。 接著,他邁步走過來,那些原本聚集在大廳中央的人,也跟著他一并過來。 他被簇擁著,一步步走向顧知許。 一秒。 兩秒。 三秒。 顧知許攥緊衣角,指尖倏然動了一下,呼吸卻差點沒跟上心跳。 這次只有一步之遙,她看的很清楚,那個驕傲放縱的少年臉上不再是肆意,眉眼間全是成熟穩重。 與記憶里桀驁不馴的少年相差甚遠。 江彥詞身后的助理開始介紹,“江總,這位就是春意的首席調香師顧知許。” 顧知許站在原地,失去了反應能力,突如其來的對視讓她亂了陣腳,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 江彥詞在助理說完后,忽然笑了,散漫又冷漠,不帶任何情感。 “顧小姐,久仰。”聲音清冽冷淡,語氣禮貌又疏離,似乎能透過語氣感受到寒冷。 官方到像是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合作伙伴,客套冷漠。 他說,顧小姐,久仰。 顧知許站在原地,好似被冰水從頭澆下來,像只狼狽的喪家之犬。 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客氣了,江總。” 沒有好久不見,沒有好想你,沒有道歉。 他們過去發生的種種全部一筆勾銷,甚至她的不告而別,也未曾在他心里留下一絲波瀾。 她之前想好的道歉,也在這一刻變成自作多情。 顧知許耗盡全身力氣說完這句話,落荒而逃。 壓在心底的那口氣久久無法釋出,酸澀感擠壓著她的心臟。 她感覺空氣變得稀薄,不由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顧知許雙手撐在洗手臺前。 鏡子里的人明明光鮮亮麗,但她看著卻落魄至極。 她苦澀一笑,指尖深深地蜷縮著,幾乎扎破了手心。 漸漸的她發現心臟的不適持續了很久,慢慢感覺到自己開始喘不過氣,腦袋傳來熟悉的痛感。 顧知許意識到自己的病復發了,她慌亂拿出手包夾層的備用藥生咽下去,干澀的藥片刮擦著細嫩的喉嚨,顧知許強忍著沒有干嘔。 她靠在冰冷的墻面上,白皙的后背泛起一片細密疙瘩,她卻絲毫感受不到冷。 顧知許坐在廁所隔間里,像是一條擱淺的金魚,掏空胸腔內最后一絲氧氣,只能不斷掐著虎口來緩解陣痛,額頭布滿冷汗。 此時,大廳的樂隊好像換了曲子,是《愛的禮贊》 熟悉的旋律傳來,一瞬間把顧知許的思緒帶向很遠,她好像看見一個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少年,逆光而來,朝她伸手,他說,“顧知許,該我們上場了。” 這次他的聲音帶著溫度。 音樂一旦染上回憶,就會刻下某個人的名字。 這首曲子刻下的是誰呢? 就像是撥開迷霧看見光亮,藥效慢慢釋放。 密密麻麻的痛感漸漸消失,擱淺的金魚被放回大海,又得到了呼吸的權利,顧知許好像得到了新生。 她對著鏡子,理好了凌亂的發絲,將額頭上的冷汗一點點擦干凈,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么狼狽。 當時會廳的人幾乎都在關注著,而顧知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讓她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態。 在洗手間走廊,一個衣著正裝的男人倚在欄桿上,銀色打火機發出“咔嚓”一聲,白色的煙霧在他指尖飛舞。 他一口煙也沒抽,就這樣看著指尖火光愈發猩紅,煙灰一點點落在他的腳下,漆黑的眸子晦暗如海。 顧知許足尖一頓,怎么也邁不開步子,面前的人下顎線冷淡鋒利,眸子微垂著。 是江彥詞。 作者有話說: 1:不是錯別字,是直接寫槍會變成口口,實在沒辦法啦,大家將就下,么么噠 第2章 雨夜 見廁所有人出來,江彥詞淡淡瞟了一眼門口,眼神和先前在大廳時別無二樣,平靜無波,像是一灘死水。 僅僅一秒鐘的時間,他就收回了視線,好比現在出現的是另外一個人,他也會是這樣的反應,像看見陌生人那樣,掀不起任何波瀾。 等那根煙最后一點火光消失,江彥詞把煙頭丟進垃圾桶,一個多余的眼神也沒給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走廊。 就這樣讓他回去不是顧知許的作風,她攥緊裙擺將這八年所有的冷靜自持拋在腦后。 “江彥詞!之前離開迦南,我以為很快就能再見面,所以我沒有好好和你們道別,我……” 此時,宴會廳里的交響樂奏起,主廳里的燈光照下,江彥詞站在明暗交界線內,物是人非的感覺撲面而來,他緩緩轉身,眉目冷淡。 他冷聲打斷顧知許的話,“顧小姐,我與你不過是商場上的合作者,僅此而已。” 顧知許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走廊盡頭。 直到這一刻,她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和江彥詞之間,早就回不到從前了。 顧知許泄氣般松開攥緊裙擺的手,上層人士的聚會令她感到厭倦,江彥詞漠然的態度讓她更加不想待下去。 她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原先偽裝的面具就會一點點裂開。 顧知許回到宴會廳,從托盤上端起一杯香檳,等到江彥詞身邊圍著的人散開,她才走上前。 “江總,之前喝了點酒加上人有些不舒服,做了些失態的事,我自罰一杯,還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她將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惡心的感覺從胃里翻騰上來,忍著不適,顧知許匆忙和一旁的主辦方說道,“葉經理,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多待了,回頭再聯系。” 招呼打好,她克制著眼眶的濕意,毫無留戀的離開了這個她厭惡的名利場。 而江彥詞始終無聲的看著顧知許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照顧著場上每個人的面子,他心底的口子被撕扯著。 周遭悄寂冷清的氣息,讓熟悉他的助理小林不由打個冷顫。 “老……板。”小林試探的開口。 江彥詞側眸看過來,那眼神使小林第一時間想起了,原本死寂火山即將噴發的樣子。 小林覺得自己再多說一句話,明天致意就不會有他這個金牌助理了,他識相的閉上了嘴巴。 直到顧知許的身影消失在宴會廳,江彥詞的眼神才歸于平靜,他放下高腳杯,離開前匆忙丟下一句。 “走了。” 小林只能留下來苦哈哈的和主辦方周旋,處理爛攤子,眼看著自家老板越走越遠。 - 走到門口時,顧知許發現自己的司機不見了蹤影。 顧知許撥通電話,鈴聲持續了十幾秒司機才接,聽筒傳來他抱歉的聲音,隱約能聽到醫院嘈雜的說話聲。 “顧小姐,我兒子今天發高燒了,我老婆又在娘家,實在是沒人照顧了,可能......” 顧知許食指摩挲著手機后蓋,頓了片刻,語調平緩,“行,我知道了,你先照顧兒子。” 司機聽后連聲道謝。 室外下了點小雨,顧知許借了一把黑色大傘,站在停車場外等著網約車司機。 裸露的雙臂泛起一層疙瘩,顧知許鼻尖凍得通紅。 風有些大,吹的她一頭烏發隨風而動,細致描繪的紅唇格外明艷,紅絲絨長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 和極盡奢華的會廳不同,雨天的室外停車場顯的無比冷清,沒有星星的夜晚格外黑,只有路邊幾盞路燈照明。 刺骨的寒意快將她吞沒,顧知許四肢凍得發僵,只能一遍遍刷新著手機,希望能有人趕快接單。 有遠光燈閃過,昏暗的停車場一瞬間被照亮,顧知許眼睛微瞇,只見一輛商務車停在路邊。 一位正裝打扮的司機,恭敬的下車開門,“顧小姐,請。” 顧知許秀眉微蹙,不動神色的打量了下對方,覺得古怪,開口拒絕,“不好意思,不用。” 車窗緩緩落下,后座的男人西裝筆挺沒有一絲褶皺,清雋的臉上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