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罵人老累了，換個視角。

    之后我們公主要真正開始磨刀霍霍了。

    第21章 、天涼李破

    “什么？”

    周明芹幾乎從榻上跳起來，再也沒了往日的冷靜自持，興奮又忐忑地追問：“在哪里出的事，是誰下的手？人搬回來沒有？”

    小廝像是見了什么恐怖的兇獸，嘴巴張合半響才擠出話：“是……長善公主。就在公主府外?！?/br>
    怎么會？

    周明芹面色變得極為恐怖，幾乎是用盡力氣才克制自己將人拉出去打死的欲望，咬牙再問：“都有誰看見了，郎君身邊其他的隨從呢？是郎君自己去的公主府嗎？”

    事到如今小廝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說：“是……是郎君自己要去的。公主殺…不，血，到處都是血。當(dāng)時街上還有十?dāng)?shù)人在行走，車馬也有，再具體的奴就記不住了。除了奴以外的其他人都被公主府的護(hù)衛(wèi)扣留了，是長善公主身邊的女官放我回來給夫人報信，說郎君狀似瘋病，殿下大人大量不會牽累無辜。”

    既然是李文東送上門去的人頭，公主府又控制了現(xiàn)場，罪名應(yīng)該還是得李文東背著。雖然周明芹很不愿意看見姬羲元為自己臟了手，但是事已至此，就得將罪名證死了。

    至于自己會不會受到牽連，嗯……當(dāng)時李家是騙婚吧，能不能在里面做文章早一步解除關(guān)系。

    好像不太行，說實(shí)話一想到主動權(quán)掌握在姬羲元手里，周明芹現(xiàn)在就很難升起害怕的情緒。

    “嗯，”周明芹算是放下一半的心，估摸著李文東四體不勤也傷不了殿下，叫人給小廝端杯水來，“你也辛苦了，喝杯水休息休息。等李侍郎回來了你再和他細(xì)說吧。好了你下去吧?！卑讶舜虬l(fā)走了。

    旁聽的侍女上前連忙道：“娘子，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陪嫁的嬤嬤也湊上來：“娘子現(xiàn)在可不要犯傻。郎君現(xiàn)在犯下了抄家滅族的罪啊，死人死了，活人還要活。公主殿下與娘子關(guān)系要好，只要趁現(xiàn)在離了李府，之后還是好日子?！?/br>
    瞧瞧、瞧瞧。

    李文東發(fā)瘋的時候是夫為妻綱，她不能反抗。

    他現(xiàn)在死了，他死了。

    死于姬羲元之手，君為臣綱，多妙啊。

    周明芹最后看了看這個住了兩年多的院子，“噗”一聲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哈哈哈，你們說得對，我們是該走了?！?/br>
    周明芹將自己帶來的陪嫁丫鬟婆子都召齊，帶著金銀細(xì)軟與兩箱衣物搬到了京郊一處陪嫁的院子。

    周明芹的繼母就是姨母，對她確實(shí)一片真心，但凡是母親留下的值錢東西全都隨著周明芹出嫁了，周平伯收錢賣女兒的時候痛快，出嫁妝的時候跟死了一樣，這院子還是姨母額外添補(bǔ)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壞運(yùn)氣都耗完了，從今往后都是好日子。

    *

    周明芹的好心情沒能分給大理寺一星半點(diǎn)兒。

    姬羲元難得出門逛街結(jié)果遇見狂徒出言不遜，狂徒甚至揮舞馬鞭要對金尊玉貴的殿下下手。這已經(jīng)不是以下犯上的范圍了，此案到了陛下手里不叫李家抄家已經(jīng)是寬仁。

    死了一個紈绔子弟而已，實(shí)在是掀不起風(fēng)浪，甚至不如前段時間長善公主四處逮人打架來得麻煩。

    但，長善公主是不是太理直氣壯了。

    李文東的尸體是和馬一起用木板抬入大理寺的。

    準(zhǔn)確的說，李文東不是被殺死的。他被人用長劍捅穿大腿，劍將他的腿釘在馬腹上。馬受痛掙扎摔倒時李文東扭斷了脖子。

    見人死了，四下慌張，當(dāng)然沒有人救馬。

    難得一匹上等馬，血流而死。

    這讓不少大理寺的貧窮微末小官心痛至極。

    要知道他們多少人拉車用驢、用牛，甚至還用走的。

    長劍最后是仵作抽出來的，小心翼翼洗凈后劍柄上方還刻有“善君”二字。

    時人都說君子佩劍，但君子劍一般是不開刃的。

    姬羲元的劍寒光凌凌，觸之有聲，確實(shí)是兇器。

    李文東已死，死前出言不遜是有目眾睹的。朝堂公務(wù)繁忙，大理寺實(shí)在沒有興致為他一個于國于家無用之人費(fèi)盡心思求什么解釋，只當(dāng)是生前發(fā)瘋。

    姬羲元已經(jīng)聲明不再計較李文東的身后事，也不再追究罪名。

    長劍洗洗干凈又給公主府送了回去，死因是墮馬，與清白干凈又寬容大度公主殿下有什么關(guān)系。

    畢竟這個男人生前發(fā)瘋次數(shù)太多了，眾人都不以為意。

    李侍郎本來焦頭爛額地應(yīng)對御史臺的詰問，現(xiàn)在也不必面對了。李家太夫人在見到幼孫死相的時候當(dāng)場嚇?biāo)懒耍廴萸?，賜李侍郎告老榮歸，過了孝期也不必再回來了。

    李家，就這么倒了。

    名伶在風(fēng)波中施施然回到平康坊，不受半分影響。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姬羲元原先一直都沒有真正地參與到政事當(dāng)中去，直到這次，仿佛才有所明悟。

    她渾身上下的憤怒都被血液洗清了，再沒有良心的人血也是熱的、紅的。

    姬羲元第一次見血，不是受傷時的血液，而是在鋒利刀鋒之下迸濺出的璀璨血紅。

    有些怒與火，佛是不能平息的，血才可以。

    她第一次這么清晰的明白這個道理。

    雖然沒有直接殺人，但也沾到了血腥氣。為了給國子監(jiān)諸位同學(xué)幾天緩和的時間，姬羲元陪著老太后在道觀住了兩天。

    說起來好笑，上頭擺著三清像，隔壁居然又放了佛陀。

    惡趣味使然，姬羲元又翻了翻，在內(nèi)室找到了先帝的靈位。

    老太后從不阻攔她，反倒是姬羲元樂不可支地來問：“阿婆到底信不信神呢？”

    不等老太后回答，姬羲元自顧自接話：“肯定是不信的吧，要是信的話也不至于在一棟屋子里供三座神龕。我覺得，阿翁應(yīng)該還是信的，不然也不會想要用小小一座道觀困住阿婆了?！?/br>
    “哦？”老太后順手給先帝上炷香，頭也不回地問：“你是這么覺得的？”

    姬羲元難得的活潑，扯著話頭就開始胡亂瞎扯：“反正人死如燈滅，我就隨便說了。要是將阿翁想得好點(diǎn)，他是認(rèn)為阿婆之罪當(dāng)死，又舍不得，以香火供奉洗滌罪孽重新做人。要是將他想得壞一些，就是擔(dān)心阿娘因生身之母死亡心中生恨，進(jìn)而遷怒于宗室。干脆將阿婆圈禁于此，再以慈悲相譏諷罷了。”

    “世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人更是如此。”老太后拍拍手里的灰，抬頭仔細(xì)打量畫像中的中年皇帝。先帝死的時候已經(jīng)是個干癟老頭，并不如畫中人威嚴(yán)俊朗，臨終前也恐懼于死亡，也曾想過要帶著她一起入葬。

    “不過他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成了掛在墻上的畫像，我總是愿意相信他念著我?guī)追?，心里也好過一些。反正他跳不出棺材反駁?！崩咸笠庥兴福骸八懒说哪腥耍际呛媚腥恕！?/br>
    作者有話說：姬羲元砍死周明芹不用負(fù)責(zé)——階級，李文東虐待周明芹不用負(fù)責(zé)——性別。

    蘭陵長公主流產(chǎn)并被虐待致死，其夫劉輝存活——性別，劉輝侍妾及其侍妾兄長受牽連——階級。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周公是男子，相為爾，若使周姥撰詩，當(dāng)無此也?！?/br>
    ——————怎么辦怎么辦，這篇才寫三十多章（存稿）我就已經(jīng)想好下一篇的開頭了。

    第22章 、我要去遠(yuǎn)方

    姬羲元坐轎離開時還在為了老太后的話嗤嗤笑，笑了一路。

    夫婿只要安靜、守禮、不惹事就算是個好男人了，要是再有幾分才華、樣貌過關(guān)打著燈籠都難找。

    就是混蛋，也有人捧著真心等人浪子回頭金不換。

    做寡婦實(shí)在是好差事，周明芹現(xiàn)在可是時來運(yùn)轉(zhuǎn)了。

    睡到中午起，明天溜溜街、看看戲，最cao心的就是每天吃什么用什么。讀讀書看看報一天就過去了。

    嫁妝好好經(jīng)營，一輩子糊口是沒問題的。

    如果是厚道人家，還會再給補(bǔ)貼一份錢財。李家不厚道，但姬羲元厚道呀。愿意給開罪自己的李文東的遺孀送錢送糧。

    此刻就是天邊的飛雪也不如公主殿下的心靈純白干凈。

    姬羲元下轎時特地讓冬雪帶禮物去問問周明芹，笑意千回百轉(zhuǎn)地化為一句話：“你去問問她，現(xiàn)在的李文東是不是也算個好男人了?！?/br>
    收到消息出來迎接她的錢玉聽了忍不住笑：“殿下最近玩的可高興?！?/br>
    姬羲元嘿嘿笑：“高興啊，肯定高興?！?/br>
    錢玉打簾讓姬羲元先進(jìn)，提醒道：“十一月了，科舉的報名開始了?！?/br>
    姬羲元的心思頓時放回正事上，“多謝錢相告知?！?/br>
    “殿下心中有數(shù)，我平白多說一句罷了?！卞X玉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李家敗落，禮部侍郎的位置隨之空余。

    科舉正好是禮部侍郎的職責(zé)，臨近科舉報名，禮部事務(wù)繁雜，急著等人接手。

    姬羲元此次來就是為了這事，要是禮部侍郎的位置給了大長公主，她后面的事情還著急什么，只等著人來接手就是了。

    可惜大長公主無心此道，姬羲元只盼著女帝將身邊的女官們安排一個進(jìn)去。

    錢玉就代行部分中書省的職務(wù)，再有裴相主管戶部。

    有先例在，應(yīng)該不難辦。

    女帝此刻正在休息，聽見是姬羲元來求見，隨口道：“宣。”

    姬羲元興致勃勃地說完自己的要求，期待地問：“阿娘打算用誰呀?！?/br>
    周圍的人具是低頭輕笑，也就是親生女兒了，換個人再向天借個膽也不敢直白問皇帝。

    女帝也笑著扔出一道驚雷：“善君及笄了，不如就從這個位置開始來幫阿娘吧?！?/br>
    正四品上的官位，旁人莫說十五歲，再翻一倍的歲數(shù)能夠得著都稱得上是人中龍鳳。

    但對姬羲元來說吸引力實(shí)在不大。

    姬羲元震驚片刻后，搖了搖頭：“阿娘所賜本不應(yīng)推辭。若是早兩年，女兒必然歡歡喜喜地答應(yīng)了。可是現(xiàn)在我有更想做的事。阿娘有天縱之才，能定乾坤，我卻只是個凡人。就算急急忙忙入朝，今后也不過是靠著阿娘?！?/br>
    要是培植自己的人手，就要分幫結(jié)派，不說人靠不靠得住，一旦有利益分割人與人之間就會有摩擦。姬羲元身上也會有掛累，屆時她就不再只是皇帝的孩子，還是某派的首領(lǐng)。就算她不爭，底下的人也會爭搶，別人也會來爭奪，身不由己地深陷泥潭。

    那不是姬羲元想要的。

    “等到弘文館學(xué)子們參與了第一次科舉，第二次第三次就不必再cao心。屆時我想離開鼎都，去其他地方逛一逛，不敢說身體力行體察民生，只是看一看，想知道這天下多大，瞧一瞧千樣百樣的人。否則，我連朝廷肩負(fù)的是什么重任都不知道，即使往里踏，又怎么能做的好。”

    一腳踩得太高對姬羲元來說有害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