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女 第1節(jié)
? 姬氏女作者:舍自不甘心簡介:長善公主姬羲元,是世上最好命的女子。 她不但有皇帝祖父,還有皇帝親娘,活著最大的挑戰(zhàn)就是自己的親弟弟。翻開史書,每一頁都在引誘她:干掉親弟弟就能上位哦! 實(shí)際上,最大的惡意是每個人都因性別否定她。親生父親偏心弟弟,夫子們看重弟弟,滿朝文武期盼皇子,就連很多女人也不理解她。 他們想:天吶,怎么會有人擁有了這么多還不知足,有了弟弟的女人還不乖乖嫁人相夫教子。 面對諸多偏見,姬羲元問長輩:“我要怎么去做才能將這口氣順下去?” 歷經(jīng)世事的老太后笑著回答:“按照你的心去做。” 姬羲元追問:“即使我想殺了他們?” 老太后極為寬容道:“那就去做吧。” 賢德公主做不了的事情,交給殺頭公主去做。 用繡不出精美的衣衫的手,打磨出了最鋒利的刀刃。 終有一日,姬羲元會高高拿起玉璽,在一群迂腐老頭痛心疾首的注視下,敲定皇子聯(lián)姻的圣旨。 她會大笑著告訴天下人:皇子受百姓供奉錦衣玉食地長大,合該為了邊疆安定和親回鶻。這是皇子的義務(wù)。 別的太子帶把,我們公主帶鍘。 男尊女卑?夫妻倫常? 不不不,沒有一刀解決不了的矛盾。 所謂缺啥補(bǔ)啥,姬羲元的封號顯然是很有先見之明。 包青天的龍頭鍘都沒有長善公主“包治百病”。 ps:求求惹,鼓勵鼓勵作者吧,評論區(qū)“吱”一聲就知足惹。 內(nèi)容標(biāo)簽:宮廷侯爵女強(qiáng)爽文朝堂之上搜索關(guān)鍵字:主角:姬羲元┃配角:女帝;謝川;姬羲庭;┃其它:一句話簡介:干掉親弟弟就能登上皇位立意:眾生平等? 第1章 、女·男 立秋剛過,天氣漸涼。 閣樓邊的楓樹與風(fēng)爭執(zhí),樹葉嘩嘩作響,不少紅葉擦著姬羲元的衣角落下。 所謂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想來眼前的兩人也覺得黃昏時分是有情人相約相聚的好時機(jī)。 姬羲元有全天下最正常又最怪異的家庭。她隨母姓姬,姓本是為標(biāo)注母親,隨母姓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她活在以父為天的世界里,雙目所見之人具隨父姓。因此她就成了奇怪的、挑戰(zhàn)常理的人。然而,她又出生在最尊貴的家庭里,權(quán)力之下皆為螻蟻,其他的就微不足道了。 或者說,姓氏給她繼承這一切的權(quán)力。 所以她對外界的議論并不在乎,從未當(dāng)真。即使心里知道母父情感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維持在相敬如賓的狀態(tài),也從未想過父親會膽大包天若此。 是誰算計了她呢?姬羲元想。 是誰了解她要從這里走過?為什么選在這一天? 又盼著通過這件事得到什么? 真奇怪啊。 閣樓位置很好,讓她可以看見她的父親閔清洙與相熟的女子談笑風(fēng)生。女子是寄居閔家的遠(yuǎn)親柳娘,二十多歲,正是艷若桃李的年紀(jì)。平時極為端莊持重的人,原來也能熱火朝天地與人交談,姬羲元從未見過父親那么……放松的樣子。 對,就是放松。 對閔清洙來說,妻子是君主,需要守君臣禮節(jié)。絕不可能將君主當(dāng)做尋常妻子對待,平等相待也很難做到。柳娘則不同,閔清洙在柳娘這朵解語花面前擁有世上其他男子一樣多的尊嚴(yán),可以享受溫柔撫慰。 不期然的,姬羲元想到自己的母親。作為國家的君主,她威嚴(yán)雍容,總是忙碌于政事,對待姬羲元確是關(guān)愛有加的。 不過……姬羲元認(rèn)真想了想,雖然母親的容貌清晰地記在腦子里,她確實(shí)不知道如何評論母親長得美不美。 因?yàn)闆]必要。 沒人膽敢大庭廣眾之下議論皇帝的樣貌,也沒人會將她的容貌和其他人進(jìn)行比較,就像白云與沙礫,從何比較? 姬羲元又想起旁人總說她與母親血脈相親容貌相近。于是姬羲元側(cè)首問:“你們覺得我長得怎么樣?美嗎?” 隨侍姬羲元的十余宮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宮闈隱私,早早跪了一地,大多像被捏住命脈的鵪鶉似的發(fā)抖。只有為首的采薇與若水還算鎮(zhèn)靜,兩人是陪伴姬羲元多年的老人,女帝親自選出來的心腹,雖然不明白姬羲元問話的含義還是齊聲回答:“殿下龍章鳳姿、貌若丹霞,自然是美的。” 姬羲元聽了不由失笑。 真是魔怔了,身邊的人不可能說“不美”。就算是臉不美,權(quán)勢也是美的。 所以她才疑惑,果然是人人都想著魚和熊掌兼得? “好了,你們都起來吧。今日之事只當(dāng)是云煙散了。否則惹火上身,莫怪水火無情。”姬羲元不再去看越發(fā)旖旎的男女。離開閣樓,按照原計劃向仙居殿去。 子曰:食色性也。 女帝未必沒有藍(lán)顏知己。 姬羲元懶得為腌臜事出頭,白白惹得一身腥以外全無好處。 她也不相信母親對此毫無所知,帝后二人肯定是有她所不知的默契。 而且姬羲元的立身根本在于母親,女人比起男人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可以確認(rèn)孩子確實(shí)是自己的。不檢點(diǎn)的父親不會影響孩子在母親處的地位。 比起閔清洙的風(fēng)流韻事,姬羲元還是更在意朝堂上隨著她幼弟的年長越來越明顯的立儲風(fēng)向。 就連她外家閔氏也傾向小皇子,這是非常不利的信號。 無論安排這一出的人是什么打算,姬羲元已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提議要往這條路走的是…采薇吧。 * 仙居殿獨(dú)得日光寵愛,光照充足。內(nèi)里有地龍熏烤、火墻不熄,站在屋外院落中就感到暖和氣息撲面而來。 即便是太極宮神龍殿也不如此處周到,早早做好了入秋準(zhǔn)備。 四季如一,溫暖亮堂。 姬羲元揮退跟隨的宮人,徑自上前問候靠在門口打瞌睡的老嫗,輕輕拍了拍她胳膊,“趙嫗、趙嫗,是我來了。” 趙嫗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到姬羲元,登時嚇了一跳,當(dāng)即清醒道:“老奴實(shí)在是不中用了,小殿下來了也不知曉。該死、該死啊。”說著就要跪下請罪。 姬羲元連忙扶住她,六七十歲的人可經(jīng)不住折騰,“趙嫗免禮罷,年過七十依舊當(dāng)值,即使有所疏忽也是因?yàn)槟昀狭τ胁淮睦锂?dāng)?shù)蒙献镞^呢?我是來尋阿婆的,她人可在里頭?” 趙嫗被阻攔了也不當(dāng)真,認(rèn)認(rèn)真真行了全禮才站起身回答:“道婆今日與往日無二,還在殿里看圣人書呢。”開門讓姬羲元入內(nèi),自己又坐回原來的位置守門。 “旁邊放了軟塌,趙嫗不妨躺下歇息。”姬羲元勸她。 “老奴曉得了。”趙嫗完全不為所動,自顧自守門,應(yīng)了只當(dāng)耳邊風(fēng)。 回回都是這樣,誰也勸不動。 姬羲元搖了搖頭,嘆著氣往里走。 趙嫗是老太后的乳母。老太后年幼時屋里有人睡不安穩(wěn),若是完全沒人半夜醒來又找不著人,因此趙嫗時常守在屋外守著,一有什么動靜再往里奔。照理說多年過去,趙嫗早就不必親自守門,自有小宮女替代。可不知為什么誰說這事她都只當(dāng)做沒聽見。 姬羲元走過百鳥朝鳳的屏風(fēng),往里望去——老太后已等候多時了。 “你來了就坐,不必多禮。不用去費(fèi)心管她,隨她去吧。她是早年嚇怕了,老了不記事只憂慮得很,一天天守著我。”老太后顯然聽見了兩人的對話,指著身側(cè)空處示意姬羲元坐下。 姬羲元褪去短靴盤膝坐在邊上,“阿婆知道我今天要來?” 老太后聽了微微一笑:“算著時間,你阿弟該是今天正式啟蒙吧?”宮墻內(nèi)的事少有老太后不知道的,只論在不在意。 數(shù)遍整個姬氏近支,唯一的男童進(jìn)學(xué),但凡有一丁點(diǎn)兒心思的都想去做他的啟蒙師傅。那場面不用去看也知道一定是盛況空前。 有人歡喜就有人落寞,做阿姊的在外不能表現(xiàn)出委屈。除了這個封禁的場所,處處是眼睛的太極宮里還有哪里能讓姬羲元訴苦? 姬羲元往后一癱,靠在枕頭上嘆氣,就差沒把“厭煩”兩個字寫在臉上。 “那幾個老儒生從沒給過你好臉色吧?今兒他們是不是把臉上褶子都要笑掉了?”老太后笑話完了又安慰她:“早二十年你娘也沒得到他們好臉。阿幺不用將他們放在心上。阿幺再耐心忍一忍,要不了多久的。” 阿幺是先帝為姬羲元取的乳名。 后來姬羲元才知道,老太后在家中排行最末,親人都喚她幺娘。先帝是見姬羲元與老太后眉目相近才取的小名。 姬羲元側(cè)頭望眼前血脈相連的老婦人,情不自禁地問:“忍字頭上一把刀,太難了。我要忍到什么時候?他們怎么配叫我去忍耐?” “忍是下位者對上位者的不得不承受,也是上位者的暫時妥協(xié),為的是換取權(quán)利、等待時機(jī)。哪有什么配不配的,世上沒有絕對的強(qiáng)者與弱者,”老太后像最普通的阿婆與小孫女講故事,告訴她人與人爭鋒最簡單的道理:“老鼠可以咬死大象,皇帝也會死于一口胡餅。臣民拱衛(wèi)君王、限制君王、甚至殺死君王,君王高于臣民、庇佑萬民、生殺予奪。無非東風(fēng)壓倒西風(fēng),西風(fēng)壓倒東風(fēng)罷了。” 明明是六十多歲的人,老太后一頭深棕色長發(fā)幾乎不見銀絲,因愛笑的緣故皺紋多在眼角,標(biāo)準(zhǔn)的鵝蛋臉、臻首娥眉,一舉一動風(fēng)韻出眾,浸染道法多年,笑容出塵。一提到權(quán)力之爭,猶如菩薩低眉嘲人間,霎時間鮮活了。 大周人人都說昭安皇后病逝于昭宗二十七年,昭宗對結(jié)發(fā)妻子情深義重,為之輟朝三月、食素一載,請玄都觀女道祈福以求來生。 知道祈福的女道婆就是昭安皇后本尊的人少之又少,女帝并不禁止姬羲元與老太后來往,可見老太后錯在與昭宗之間。 是什么樣的錯誤使得公認(rèn)的明君抹去妻子的存在,勒令其以道婆的身份活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角落?又使克己守禮的老太后拼著先帝的怒火也要去做,最后甘心沉默于太極宮一隅? 大概是野心吧。 姬羲元曾問過老太后,老太后只是含笑不語。 再問母親,母親不答。 但她有預(yù)感,今天老太后應(yīng)該會告訴她。 姬羲元問:“那我要怎么去做?” 老太后答:“按照你的心去做。” 姬羲元不由自主追問:“即使我想殺了他們?” 老太后極為寬容道:“那就去做吧。” 第2章 、殺頭公主 簡單的答案不能讓姬羲元滿意,她抱著老太后的手臂不依不饒地想求一個答案。 “阿幺不要急,聽我慢慢說。”老太后用溫暖柔軟的掌心摩挲孫女稚嫩小巧的手,眼神悠遠(yuǎn),仿佛越過時光看到過去:“我一直認(rèn)為母女之間是最親近的,你娘像我,你也像你娘。如果你有機(jī)會去懷山州,就能見到你的太婆。我們有著一樣棕黑頭發(fā),一樣身量高挑合適習(xí)武。我有一個兄長兩個meimei,一共兄妹四人。你太婆青年喪夫,費(fèi)盡心思維持家業(yè)等到大兄成人。可惜他和阿耶太像年紀(jì)輕輕就沒了,連個孩子也沒留下。” “太婆高壽幾何啊?”姬羲元小聲驚嘆。除開書本上傳說的百歲老人以外,趙家太婆是她這輩子接近的最高壽的人了。 姬羲元在老太后面前時最像這個年齡段的普通孩子,老太后也樂得縱容她的種種小問題,認(rèn)真算了算時間:“八十又七了。偶爾還收到她的書信,估摸著我的阿娘能活九十五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