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夏天 第62節(jié)
兇狠地一腳一腳將足球踢在球框的那個欄桿上。 聽著那一聲一聲地沉悶狠厲,全承謙走遠了些,嘆氣,不知道該不該跟林漾說那些話。 “你還是別聽了。” 那話實在太難聽,別說沈妄,他都忍不了。 林漾性子也是急:“你不說是吧,行,那我直接打電話問我哥。” “別別別。”全承謙趕忙叫住,“祖宗,你哥火都夠大了,你可真別火上澆油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跟你說。”全承謙豁出去了,他回憶那會下午的光景,看著沈妄的身影又惆悵地搖了搖頭。 當時沈妄先在巷子里堵了楊瀚,全承謙帶著人到時候只聽到了什么去年暑假、生日、□□的字眼:“具體的我也沒太聽清,但應該,是跟你有關。” “因為后來,那貨故意刺激你哥,說什么,”全承謙一咬牙,重復那句話,“他問你哥,說你滋味怎么樣!” 恍若一棒子打在林漾的頭頂,進班的老師發(fā)現(xiàn)少了人,又出來叫她,林漾卻聽不見,雙眸不受控制地收縮,整個四肢都在顫抖。 她一瞬間,白了臉色。 “那貨說完后你哥臉色就變了,我攔都沒攔住,他直接沖上去,用了死勁地往楊瀚身上招呼,要沒拉開,你哥真可能把人打死。” 老師又叫了聲林漾的名字,全承謙在電話里聽到,提醒:“你先去上課吧,你哥這邊我會看著。楊瀚自己理虧在先,他拿了這么多錢應該不敢報警,我晚上再過去看看,警告一番。” 電話掛了后,林漾仍然沒回神。大夏天的,她整個身上猶如浸了冰一般冷的不像話,老師嚇了一跳,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林漾用盡了所有力氣才能開口:“我,我想請假。” 老師趕緊批了,她連書包也沒拿,就這么煞白著臉色下了樓。 幾乎不用再多問,林漾都能猜到楊瀚說了哪些話,但再具體一點的,她不敢想。 紀逸苒打來電話,她剛剛?cè)ゴ蚵犃艘蝗σ仓懒舜蟾牛骸傲盅矣X得你該知道。” 剛聽到的時候紀逸苒也是震驚的,林漾和沈妄…… 她從來沒想過。 但紀逸苒并不覺得這段“情非得已”中只應該有沈妄的單向付出,她問了那邊提前到的人,拼湊出了那幾句話:“當時你哥還在質(zhì)問楊瀚拿錢的事,誰知楊瀚先激怒你哥,他問沈妄,是不是喜歡你?” 去年的那個暑假,沈妄特地回來給林漾過生日,就在學校里的那個亭子里。 那個晚上,剛從網(wǎng)吧回來的楊瀚也正路過三中門口回家,這是他的必經(jīng)之路。那天晚上他因為上網(wǎng)沒看時間,宿舍已經(jīng)關了門,他只能走回家。 卻沒想,看到了那一幕。 燭火跳動的曖昧間,林漾雙手合十閉著眼許愿,對面的沈妄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楊瀚正覺察不對間,看見沈妄伸出手,緩緩在林漾一側(cè)臉頰落下,卻在林漾睜眼前,又收了回去。 楊瀚忽然想起沈妄之前說過自己的那句:“你配不上她。” 原來是在這。 他忽然覺得諷刺、惡心,那么不可一世,放蕩不羈的沈妄,居然喜歡上了自己的meimei,那叫什么,亂、倫! 就算再沒有血緣關系又如何,兩人同在一個戶口本上,兩人的家庭關系在那擺著,他就不該,不該動這份不該動的心思。 可笑的是,這樣的沈妄還自覺高傲地一次次來挑他楊瀚的刺,來教訓他楊瀚? “我們兩個人到底誰不堪?”楊瀚靠著墻,笑的陰冷,“沈妄,你不就是出身條件比我好點,我們這種下等人難道就本該遭受你們的瞧不起,難道就要一輩子活在你們腳下?” 他發(fā)了瘋似地喊:“你有什么資格來教育我,沈妄,你肖想你meimei的事你爸媽知道嗎?你敢跟他們說嗎?” 沈妄這個時候已經(jīng)動了火,拳頭攥在一起,眼眸間浸滿了戾意:“楊瀚,你再說一遍。” “難道不是嗎?這都在一塊幾年了吧,說實話,你兩私下里是不是早勾搭在一塊了?”楊瀚像是要徹底把沈妄的火燃起來,唇角浮現(xiàn)露骨的笑,“沈妄,說實話,你那meimei林漾的滋味到底怎么樣? 沈妄沒壓住,沖上前直接直接給了楊瀚一拳,他掐著楊瀚脖子把人摜到墻上,雙眼猩紅,整個人暴怒,手上青筋疊起,周圍的人都嚇傻了。 直到沈妄再次把人甩到地下,眾人聽到楊瀚忍不住的痛喊,才趕忙有人上前拉。 卻是怎么也拉不開。 沈妄虎口緊緊抵在他脖子的動脈,臉上充滿了厲色,眼角陰狠又沉戾,咬著牙蹦出一個字:“滾!” 怕事情鬧大,有人急慌慌的喊來了全承謙,十多個人上前才把沈妄提著楊瀚脖子的手給掙開。 全承謙都嚇得渾身冒冷汗。 已經(jīng)有了心理建設,林漾全程平靜地聽完,直到紀逸苒完全安靜下來,她才問出唯一一個關心的問題:“我哥,他受傷了嗎?” “沒有。”紀逸苒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但林漾,你跟你哥……” “我跟我哥沒發(fā)生任何越距的事。”林漾打斷她的話,“在我們兄妹期間,我們只是兄妹。我們沒有妨礙到任何人,我是動了不該有的念頭,但為什么,連這么一點奢望我都不能擁有?” 眼里忍了許久的淚終于沒忍住掉了下來,林漾閉了閉眼,在空無一人的學校主道上走的極慢,她嗓間似被棉花堵了一般染著讓人心酸的啞音: “我只是,想把這份永遠不能說出口的喜歡藏在我一個人的心底,為什么,就連這樣的奢望也不能有?” 紀逸苒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問:“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林漾說:“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沈妄是一個三觀很正的人,他會注意到家里阿姨燙傷的手指,會為了不打擾阿姨休息而寧愿不吃夜宵,他會因為司機出了車禍受傷后再也不讓司機送到車多的學校門口,寧愿自己多走一段路。” “他也會因為班里沒什么交集的同學主動出頭為老人教訓楊瀚,他也會因為我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meimei戒了煙、打了人。” “我只知道,他尊重他遇到的每一個人。” “紀逸苒,我會喜歡他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我喜歡他這件事,并不惡心和恥辱。我的隱瞞也不是為了任何人,只是我也想要尊重他的生活,尊重他的身份。” 所以這份喜歡,注定了不能宣之于口。 紀逸苒聽明白了,掛電話前她丟下一句:“我會保守這個秘密,沈妄那邊有什么消息我會跟你說的。” 林漾唇色咬的發(fā)白:“謝謝。” 那一晚,沈妄回家的很晚。 林漾幾乎一夜沒睡,她關了燈,坐在黑暗里,聽到熟悉的、刻意放輕的腳步聲。 她知道沈妄上來后沒回自己的房間,反而在她門口站了許久的。 只是一個沒敲門,一個沒開門。 因為林漾知道,這扇門打開后兩人即將面臨的是什么。有些話,林漾一輩子也不會捅破。 但誰都沒想到,事情的發(fā)酵遠超于他們的預料。 楊瀚沒報警,第二天一早卻向沈柏裕所在的政府部門告發(fā)了“沈柏裕作為政府官員縱由自己孩子在學校橫行霸道,肆意妄為,欺凌同學長達三年之久” 楊瀚借著昨天的傷勢,說沈妄在長川三中打了他三年。 作者有話說: 第46章 沈柏裕正趕上晉升的關鍵階段, 這事要不調(diào)查清楚,沈柏裕可能都得從那個位置上除名。因此政府專門派了調(diào)查部門參與調(diào)查這件事。 因為根據(jù)舉報涉及的是沈妄高中三年,政府需要到長川三中一一調(diào)查, 長川三中也全力配合此次調(diào)查。 楊瀚這次的事件手腳做的很聰明,他沒有直接選擇警察而暴露自己做過的那些“偷錢”事,反倒是向政府部門舉報。 像沈柏裕這樣的政府官員, 需要嚴格注意生活作風、名譽影響等問題, 所以一旦有人舉報, 上面不管是否屬實, 都要給出處理結(jié)果, 予以反饋。 而沈妄打人這個事,政府參與調(diào)查也就不會關注楊瀚拿錢那些事,他們要調(diào)查的是“沈妄是否仗著沈柏裕的身份在校園橫行霸道, 肆意欺凌同學”, 他們關注的只是這個消息是否屬實, 一旦屬實, 沈柏裕將會被嚴重處理。 楊瀚這件事, 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動。 一切都趕得這么巧,剛好趕上沈妄回長川的日子, 剛好趕上沈柏裕要競選的階段。 從昨天林漾就在懷疑, 楊瀚不該在只有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時候跟沈妄說出那些故意找打的話。 他倒更像是, 在逼著沈妄先動手。 這事發(fā)生的時候林漾還心神不寧的坐在教室里上課,直到下課周婕急忙地沖進來問他:“你哥剛來教導處了你知道嗎?” 林漾手中握著的筆摔到地下, 她抓著周婕問:“怎么回事?” 周婕瞅瞅周圍,趴在林漾耳朵上把剛聽到的消息說給她聽:“就是來調(diào)查的, 說是你哥之前打人, 上面政府派人下來詢問, 好像涉及什么部長了,需要安撫民心。” 林漾稍微理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拿出手機也沒避著周婕,徑直翻出當年無意間存的展子鑫電話,撥通:“你能聯(lián)系到葉煒嗎?” “葉煒?”展子鑫又看了遍來電顯示,奇怪,“你找他干嘛?” 林漾沒時間打太極,杏眼微蹙著:“楊瀚那事出了問題,必須聯(lián)系葉煒說明情況。” 當年沈妄就是為葉煒出頭,沒葉煒出來解釋這事沈妄必然要背黑鍋。 展子鑫一聽也立馬嚴肅起來:“我來聯(lián)系他。” 周婕一直在旁邊,疑惑問道:“跟楊瀚有關系?” 她家和楊瀚一個小區(qū),林漾當年見過,因此這會也沒瞞著,問她:“楊瀚昨晚回家了嗎?” “回了啊。” “他的傷嚴重嗎?”林漾還沒看過楊瀚的傷勢,自然也無法判斷。 周婕驚奇:“你怎么知道他被打了?” 這個問題林漾沒多想,正要再細問點展子鑫給她回了電話:“聯(lián)系不到葉煒,他不接電話。” 只是短短的幾秒鐘,林漾迅速收拾東西:“葉煒在哪個城市讀大學?” 得到回應,林漾沒再停留,她把桌上剛寫的請假條推給周婕,背起書包就走:“幫我跟老錢請個假。” 周婕見她臉色不對,沒敢輕易放人,扯著她衣服:“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跟我說一聲啊。” “就是你聽到的那些,上面來調(diào)查我哥動手打楊瀚的事。” 班里其他人看林漾這急匆匆離開的模樣都愣了下,吳澤昊過來問周婕怎么了,周婕倏然回神,什么沈妄打楊瀚啊,楊瀚那傷不是昨晚他爸喝醉酒打的嗎? 跟沈妄有什么關系啊? 周婕覺察到什么不對,還沒等班里人剛從林漾的驚訝中回過神,周婕又慌忙著踢翻了板凳往外跑出去。 眾人大眼瞪小眼,都一臉莫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