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光微亮,趙岑醒來時床頭的鬧鐘不過七點一刻,她第一次自然醒的這么早。書桌上的果盤還滿滿的放在原處,眨了眨眼睛,果盤還是沒有消失,那出格的貼近竟然不是噩夢。 小區網球場內,周景珩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下汗,重新握緊球拍對攔網對面的父親說:“再來。” 鄭代東看了下時間說:“八點了,回家吃飯吧,你媽還等著呢,我上午還有會。” “嗯。”周景珩把球拍放回網球包,拿過手機才看到在七點半收到一條短信——我在東邊的小花園等你。 “爸,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一路疾跑,周景珩遠遠就看到安靜地坐在長椅上的趙岑。陽光鉆過樹葉間的縫隙在她身上打出斑駁的光,她彎著頸,像一塊易碎的玉。 周景珩在她面前蹲下去,仰視著問:“怎么不直接給我打電話呢,吃早飯了嗎?” 趙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平靜道:“你坐,我們聊聊。” “沒什么好聊的。”周景珩去握她放在腿上的手,被她快速避開了。自己身上現在全是運動后出的汗,怕她嫌棄于是沒再強行動她,“岑岑,我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選擇權在你,你可以向長輩們告發我,被打死我也認了。” 趙岑面上愈發冷下去,“你不用說這些來激我,就算舅媽舅舅肯打死你,我也不愿他們喪子。”話落她又有些后悔,她來不是為了和他吵這些的,盡量放緩了表情,軟下語氣道:“哥,你坐,我想和你聊聊行嗎?” 周景珩起身在長椅上坐下,他知道她的目的,無非是讓自己放棄不該有的念頭,而這樣軟聲軟氣的她,是自己永遠拒絕不了的。 “哥,我們都還小接觸的人不夠多,你一時把男女間的喜歡和兄妹間的感情混淆我可以理解的,人都會有沖動的時候,我也可以理解。我可以當沒發生過,咱倆還是要好的兄妹。”趙岑言辭懇切地說完,只盼他能給臺階就下。 周景珩站起來道:“說完了?說完了我們回家。” 看他不表明態度,趙岑直接道:“那我就當你也忘了。” 周景珩嗤笑道:“岑岑,你真是當我好哄。要好的兄妹?你摸摸你的良心,你也說不出這么哄騙三歲小孩兒的話來。” 趙岑站起來急切地辯解道:“我性格就是任性啊,你是知道的。你愿意讓著我,我謝謝你,以后絕對不會再對你那種態度了。還是哥你生氣了,所以昨天才那么嚇我,你再讓我一次,我以后一定敬你,我們兄妹和諧相處。” 聽她越說越扯遠,周景珩俯視著她,緩緩道:“岑岑,你以后對我好也罷,壞也罷,我都會永遠讓著你。但唯獨這一件事,我要你讓我。” 趙岑氣急,再顧不得好言相勸,直言罵道:“你怎么這么油鹽不進!你腦子被驢踢了嗎,還是心里有病,你趕緊去神經科掛號行嗎!你我是兄妹,三代以內的近親,血管里流有相同的血,你想的那叫luanlun!” “luanlun?岑岑你知道嗎,古時候最親的就是表兄妹成親。”再者別說是表兄妹,就是親兄妹他也敢要定了她。 “你別跟我強詞奪理,古代?那你去古代找你表妹成親去,少強拉我去干那種畜生都不干的齷齪事。” 周景珩笑道:“是齷齪,但是岑岑等到我讓你爽的那一天,我怕你還舍不得這種齷齪。” “閉嘴!你還要不要臉!”趙岑感覺耳膜都要燙穿了,她真想讓學校里那些迷戀他的女生來聽聽,他那張平日里禮儀道德的嘴,是怎么吐出粗鄙下流之言的。 “臉面這種東西,我在你這從來沒有過,無所謂要不要。”抬腕看了眼時間,一頓無用的掰扯已經快八點半了,擔心她不吃早飯餓壞了胃,周景珩哄她道:“我們先回家吃飯好不好?” “我不吃,你先保證以后不會再那么做。” 周景珩沉下聲音道:“岑岑,我什么事都可以依你,但唯獨這件事不行。你要是想得開最好,想不開那也只能受著。” 既然撕破了臉,趙岑無所顧忌的刺道:“我正常的很,正常人不會想那種畜生才會干的事,更想不開畜生為什么會干那種事!” “嗯,我是畜生,現在畜生告訴你回家吃飯,要不然我把你扛回去。” 趙岑連退幾步,還想說什么已是無話可說,想罵什么已是無話可罵,轉身要跑就被揪住了后領。 “事先說好,我身上可都是汗,你想一會兒回了家先一起洗澡再吃飯?”周景珩作勢就要攬她的腰。 頓住腳步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趙岑憋著氣往舅舅家的方向走。 進了門,周景珩松開她的后領放她去了餐廳,自己回房間去沖澡。 一口一個水晶蝦餃,趙岑嘴上吃得歡快,心里卻異常憋悶,她恨自己真的沒有傷春悲秋的技能,那樣的事兒憋在心里,但她吃起飯來還是香。 “岑岑,幫我拿下餐桌上的攪拌器。” “岑岑?” 周淑英探頭看向餐廳,小姑娘眼神發直,手上動作倒是很精準,一夾一個餃子。 趙岑眨了眨眼睛,握住在自己面前晃動的手,甜甜的笑:“舅媽,真好吃。” “困了?怎么吃飯都能發呆。”周淑英揉了揉她的頭發說:“吃完了去睡兒,睡醒了再讓你哥教你,他要是敢去告狀我說他。” 趙岑喉嚨一緊,舅媽對自己越好,她越是難受的想哭。點了點頭,就趕緊埋下臉去繼續吃,她怕一說話眼淚又要不受控制了。 一股薄荷味沐浴露的香味傳來,趙岑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周景珩下來了。去廚房端了餃子出來,周景珩在她旁邊坐下,看她眼圈又有些發紅,想問又閉了嘴。 她長大后其實很少哭,除了被小姑說委屈了,一般磕了碰了就安靜地忍一會兒,等不疼了又是生龍活虎的,鮮少有不開心的時候。 看她不開心,他也難受,心里像是有兩個聲音在拉扯,但“到此為止”總勝不過“偏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