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窗簾被“唰”的一下地拉開,趙岑煩躁的在床上翻滾。 “再給你最后五分鐘。”鄭代秋下達最后通牒。 眼睛上像是糊了層膠水,趙岑痛苦的祈求著:“媽,求求你了,后天吧,后天我再去,我真的睜不開眼睛。” 鄭代秋冷漠道:“還有四分鐘。” 熬到最后一秒,鄭女士一把掀開被子,趙岑連滾帶爬的跳下床跑出了臥室。 上了車,鄭女士踩下油門的那一刻,趙岑欲哭無淚,可悲她竟然想不起早餐吃了什么,這樣學習能有什么效率,可她不敢說,頭往車窗上一歪睡死過去。 “一號28樓記住了沒?” 趙岑點點頭,她母親就留給她一串汽車尾氣揚長而去。 做了登記,保安詢問過業主后放她進了小區,走了沒有一百米趙岑又退回去,拜托道能不能把自己送到一號樓去。 坐上巡邏車和保安小哥一頓胡侃,因為知道她是來找陳邑良的,話題就圍繞這個人展開。名校的教授名氣確實夠大,小哥那一口一個陳教授叫得歡快。 下了車謝過小哥,趙岑進了單元樓。摁了樓層號碼后,那頭很快就接通開了門。 陳邑良早就在入戶處等著了,趙岑剛出電梯就看見倚在門框上的人,頭發是難得一見的黑色,扯著笑打了聲招呼:“良哥。” “好久不見啊岑岑。”陳邑良勾起嘴角看著站在電梯口的小姑娘。 趙岑看著他那張好看卻總帶著邪氣的臉,干笑兩聲回道:“是好久不見。” 不想再和他干瞪眼,趙岑走到電梯廳兩旁的鞋柜找一次性拖鞋,陳邑良拉過她把一雙印著兔子的卡通拖鞋放到她腳邊,說:“穿這雙。” 等換好了鞋,趙岑被他拽進屋。大體看了兩眼,心下吐槽這sao包的家伙一個人住買這么大的房子,也不怕小偷進來住上一年,說不定兩個人還沒打過照面。 陳邑良一路七拐八拐的把她帶進一個房間,趙岑打量了兩眼,應該是主臥。 “補給你的生日禮物,看看喜不喜歡。”陳邑良從衣帽間抱出個精致的小木箱放到她面前。趙岑打開看了眼,里面全是些標著奢侈品標志的小首飾盒,打開幾個看了看,和周景珩送她的還重復了一個。 趙岑合上箱子推回給他說:“謝謝你啊,不過我爸教育我玩物喪志,我就不收了,心意到了就行。” 陳邑良屈起食指在她額頭上狠狠一敲,說:“少拿那些屁話來氣我。” 趙岑捂著額頭斥他:“素質點行不行,你在學校里跟你學生也屁啊屁的?”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曾經的混混頭子就算披上了教授的外衣里子也是沒變的。真不明白馮姨和陳叔叔那么文雅的人怎么就生出了這么個基因突變的東西。 陳邑良捏著她的臉頰說:“媳婦兒教育的我都聽,但是得慢慢改。” “你少胡說八道!”那句媳婦你媽了個頭被她咽了回去,馮姨無辜這口業不能造。 “我說的有錯?你還沒在鄭姨肚子里時就定下了,是命定的。”陳邑良半真半假道,趙岑白了他一眼出了房間。 鄭代秋和馮玉秀是打娘胎開始的閨蜜,曾口頭給孩子訂過娃娃親,但這生孩子就差了十年。馮玉秀18就生了陳邑良,鄭代秋28才生了趙岑,后來這娃娃親只在孩子小時候拿出來玩笑過,誰也沒當過真。 在趙岑16年的人生旅途中,若要論討厭,陳邑良在周景珩打小報告前那是力排第一,現在嘛,兩人的討厭程度旗鼓相當。 其實小趙岑是粘過幾年陳邑良的,短胳膊短腿的成天跟著人家屁股后面跑,陳邑良就想方設法的躲。直到她小學二年級,mama帶她去馮姨家玩。那天陳邑良的幾個朋友也在,見她來了就全進了陳邑良臥室,她邁著小短腿追上去。不知道誰說了句:“良哥,你這小媳婦真有夠粘人的,以后大了還不得成天掛你身上。” 陳邑良變了臉色,口不擇言地罵道:“狗屁!你要?我去給她媽說聲,要來給你做童養媳。” “可別,我可沒有戀童癖。” 小趙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小手還抓著陳邑良的褲子突然就被他一抬腿撇開了,臥室門“哐”一聲被甩上。剛才門開著的時候,小趙岑正好站在門框的位置,這下門直接甩到了她臉上,小小的身子被那股力貫到地上。 嚎啕的哭聲引來了鄭代秋和馮玉秀,小趙岑被mama抱進懷里哭得更兇了。馮玉秀把門拍的震天響,等陳邑良一臉不耐煩的打開門,一巴掌就扇了上去。這是陳邑良第一次挨父母的打,還是當著朋友的面被扇在臉上,正值青春叛逆的時候,剛要大吼質問就看到了那團縮在鄭姨懷里的小姑娘,面團子一樣的小臉血糊了半張臉,看著觸目驚心,他就那么呆愣在了原地。 鄭代秋沒想到馮玉秀會動手打孩子,于是抱著女兒又使勁拽著閨蜜下了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鼻子撞出了血,等小姑娘嚎完早就不疼了,但打那之后趙岑再也沒主動往陳邑良跟前湊。 “你在國外呆的好好的,回來干嘛?”趙岑沒想到他有一天會回到學校任教。 陳邑良把剛榨好的西瓜汁放到她面前,向后倚靠到吧臺上,流里流氣地說:“怕你想我唄。” 趙岑一口西瓜汁還沒咽下去,現在很想噴到對面人的臉上去。她換了個問題,“你工資不夠?教著大學還要賺高中生的外快。” 陳邑良這才正經回答:“我爸他一個朋友拜托到他那里,我想你剛好也要高二了,就應下了。” 趙岑假笑說:“那我面子可真大。” 對講電話響起,陳邑良抬腕看了下時間還有十分鐘整九點,不顧趙岑的反抗捏了捏她的臉頰說:“記得一會兒要叫我老師。” 回到玄關處的會客廳,趙岑在長桌邊坐下,把包里的習題一股腦掏出來摞到桌上,五顏六色的筆漂亮的本子要啥有啥。 陳邑良看著她這一堆裝備笑了,沒忍住又去捏她的臉,賤嗖嗖的說:“寶貝兒,你沒聽過一句話叫——”故意拖長的聲調,賤的讓趙岑想一巴掌拍死他,“差生文具多嗎?” 陳邑良握住她揚起的手擱回桌上,指了指入戶的方向,小聲道:“來了,要打沒人的時候給你打。” 來上課的加上自己統共就四個,一節課結束,趙岑看著還在給學生回答問題的陳邑良不由懷疑這人是不是換了個芯子,要不就是人格分裂,那沉穩正經的神色她從沒在陳邑良臉上見過。 烤箱“叮”的一聲響起,周淑英端著烤好的栗子蛋糕從廚房走出來,就看到兒子在玄關處穿鞋,“兒子,你要出去?” 周景珩一邊系鞋帶一邊說:“我去叫岑岑過來,估計還在睡著呢。” “岑岑不在家,她去上補習班了,你先吃,晚上我再重新烤。” 周景珩著急問道:“什么補習班?”怎么突然就去了補習班,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也沒聽她抱怨過。 周淑英切了塊蛋糕,招呼他過來吃,接下來的一言一語都在他心上戳出了窟窿,“是你小姑閨蜜家的那個孩子,聽你小姑說是暑假正好辦了補習班,順便叫岑岑過去一起上課。” 那張已經被遺忘的臉又浮現在眼前。什么正好?什么順便?低級到可笑的預謀除了自己竟然都沒有懷疑! “媽,我出去一趟。”周景珩話落,人已沖出了家門。 自己的孩子,周淑英當然看得出兒子的不對勁,心想別是學習壓力太大,壓得情緒不穩定了。這會兒許是需要自己的空間放松發泄,得找個時間好好和兒子聊一聊,也得讓老公把那些課外的課程都取消掉,什么都比不上孩子身心健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