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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哀家和竹馬掌印he了 第25節

    而在祁遇眼里,他還有一個無與倫比的優點——他和他那當了皇帝的大侄子,長了張七分相似的臉。

    想必,他的孩子也會像皇帝吧。

    *

    好巧不巧,這日皇帝又來了攬芳閣,和周書禾宿在了一處。

    這讓她不免有些心焦。

    世上沒有什么好事能讓一個人占全了,她費盡心思得到了皇帝的半分高看,能廣開方便之門,可與之相應的,就會失去一些行秘密之事的機會。

    如果想要避寵的話……

    宮中較為受寵的幾個妃嬪里,瀟才人和柔嬪已死;嘉嬪還在禁足中;香嬪失了“效用”,又是個癡兒,皇帝對她淡了許多;賢妃整日待在宮中照顧大公主,向來不參與后宮爭端。

    左算右算,只能從鐘粹宮的莊妃娘娘處入手。

    正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還沒等她想到如何把寵分出去,莊妃那兒搶先出了事。

    深宮寂寞,皇帝身上投注了后宮諸人的綿綿情意,同皇后或者周書禾這樣,從始至終對他無情的人少之又少,只是許多人在孤獨中慢慢被磨平了心,也有些人飛蛾撲火終湮滅成灰。

    但像莊妃寧潺這樣,幾十年如一日的癡心不改,柔情蜜意經年不變,亦是難得一見的。

    她可以接受皇帝擁有有許多女人、寵愛許多女人,只要這些女人中有她一席之地便可。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周書禾的入宮,有種不同于以往的占有欲,和她的惶恐一起逐日加深。

    自玉釵一事未成起,莊妃就開始認真關注周書禾此人,越看越是心驚,不為別的,只為她的臉,她太像白仙仙了。

    那個女人分明從未曾踏入皇宮一步,可這宮里卻像是處處都飄蕩著她的殘魂,她入了元才人的身,讓她越來越像她,又入了莊妃的夢,成為她掙扎不醒的魘。

    莊妃做過許多虧心事,做得多了便駕輕就熟起來,旁人生死不過是一念之間,可人人都有年少,她忘不掉自己謀害的第一個人。

    春夏之交百病從生,莊妃又正處在一個微妙的年紀,腎陰虧虛并失眠多夢*,加上周書禾引她想起的煩心事,燥郁更甚,本來一個小小風寒,竟越發嚴重了起來。

    太后娘娘是莊妃的親姨母,心疼自己已故兄長留下的孩子,親自前去照看,不料也染了病,她身子骨雖然不差,但到底年近六十了,這一病便一發不可收拾,差點被奪了性命去。

    皇帝別的不好說,對自己親娘還算上心,這下子后宮也不去了,什么周書禾白書禾通通撂一邊,下了朝就去太后的永寧宮侍疾。

    用完晚膳,春葉去太醫院拿調理的藥材,又打聽了一番皇帝去向,回到攬芳閣時神色郁郁:“娘子,陛下今日也不來后宮了。”

    佛堂一事周書禾只告訴了寄月一人,倒不是防著春葉,只是這事兒上寄存著她全家的腦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想著今晚將行之事,心中惴惴不安,千頭萬緒攏在心里,面色亦有幾分凝重。

    春葉只當周書禾也同自己一般,盼著皇帝前來,因為求而不得才傷心難過。

    她打起精神安慰道:“陛下重孝,事關太后娘娘康健,不來后宮也是常事,只望祖宗護佑,太后娘娘快些好起來,陛下能得閑多來攬芳閣看看。”

    說著她想起方才拿的藥包,又笑了笑:“奴婢之前還擔心您心思不在陛下身上,現在想來奴婢真是傻,其實心不心思都無所謂,什么情啊愛啊的,比不上一男半女來得可靠。就像無論陛下再看重您,也不如對太后的心,所以不管是誰,都沒有親生的孩兒要緊。”

    周書禾不置可否:“那藥派人熬著了么?”

    春葉點頭:“奴婢按娘子吩咐,以調理郁氣的名義讓藥房的丫鬟熬著在,只是今夜陛下不來,娘子還是要吃么?”

    “徐太醫開的這助孕藥本就能做調理用,左右無事,先喝著吧。”

    “是。”春葉高興起來,“等日后咱們宮里有了小殿下可就熱鬧了,奴婢還沒照顧過小孩子呢,明日就得學起來,免得笨手笨腳的被娘子惱了,打發去做洗衣宮女。”

    周書禾被她的快意感染,也跟著微微揚起嘴角。

    春葉這姑娘有時候像個翰林院的直臣,忠心勇敢并著迂腐,為了忠誠可以不要命,腦子里卻都是禮儀道德的條條框框。她忠的若是君,便要他明辨;忠的若是后,便要她賢德;如今忠于宮妃,也一直耳提命面著要她爭寵。

    這會兒倒是想明白了一半,雖然她不知曉周書禾心底的隱情,卻殊途同歸,和她落腳到了一處。

    孩子。

    夜幕四合,各宮都陸續點了燈,周書禾喝過藥,叫來寄月服侍歇息,兩人一前一后走進臥房,屋門打開,又被沉沉合上。

    小佛堂里的燭火猛烈跳動了一下,映照出堂內供奉的神像。

    她獨自走入堂內。

    周書禾不認神佛,此刻透過這尊眉眼低垂的銅像,卻恍惚見到神明對人的憐憫。

    天地不仁,神明從來不會特別憐憫某個人,她看到的憐憫,其實是她對自己的憐憫。

    作者有話說:

    *把錦衣衛和東廠的職能結合了一下。

    *莊妃癥狀參考百度詞條“更年期”。

    第40章 惡意

    佛堂靠外的墻壁傳來輕微敲擊聲, 周書禾深吸一口氣,移開佛像下的貢品,伸出手, 順著縫隙摁下里面的機關。

    供桌和墻面一起向內旋開,露出一扇通往外院的暗門。

    一位陌生男子著寺人裝扮, 眼上蒙一條疊了三層的黑布,嘴也被一塊布巾堵住了,夜色朦朧, 只看得出是個年輕人。

    這便是楚慎之了。

    而祁遇正站在他的身后,引他步入佛堂。

    雖然這人的耳竅已經被兩團棉花塞住, 但塞耳這事兒不怎么保險,為防萬一,祁遇沒有與周書禾多言, 微微頷首,轉身便要去附近守著。

    “你等一下!”這四個字脫口而出。

    祁遇聞言止步。

    夜空黑沉沉的, 看不清烏云,卻把星星的蹤跡掩去,只剩一輪彎月掙扎著透出光華。

    冷月如霜,映得人越發蕭瑟。

    周書禾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他等什么。

    她為了護父母親族選秀入宮,為了護自己性命踏入這佛堂。前因、后果、手段、欲求, 一樁樁一件件她早就想得清清楚楚, 如今卻又叫他等。

    等什么?等多久?為什么要等。

    周書禾喉頭哽了哽,只覺得無話可說。

    但祁遇真的等了。

    他嘆息著轉身,看著她, 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擾月光:“你別擔心, 我就在附近, 不會走遠的。”

    聞言,周書禾急急上前,在將要踏出屋門的最后半步停住,腳尖抵在門檻之下。

    “真的?”

    “嗯。”他伸手指向飛檐側邊的白榆,眉眼間染著一抹溫和的笑意,“我待會兒就在這棵樹下守著你,去吧,不要想太多。”

    周書禾盯著自己的腳尖,悶悶地“哦”了一聲。

    見她這幅樣子,祁遇也有些憂心起來,遲疑片刻,斟酌著說:“如果你還沒有準備好,咱們就改天,再多等等也無妨。”

    “不可,”周書禾搖頭,“那人在宮里多呆一日,我便一日不得安心,總擔憂會不會被人發現,以遭殺身之禍。”

    她倉促地笑了笑,低聲道:“其實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但還是有點害怕。”

    遠方暗處隱約傳來蟬鳴,祁遇想了想,走到她跟前,從懷中掏出一塊油紙包著的物什。

    “這里面裝著的是一顆勇氣果,小兔子吃掉它,都會敢跟山中老虎嗆聲,要不要來試一試?”

    他說得煞有介事,仿若這世上真有什么怪力亂神之物,周書禾狐疑地瞥了一眼,將信將疑地接過,打開一看,忍不住展顏笑開。

    “誒!這不是我送去給你吃的唐果子么?”

    “不,是勇氣果。”祁遇正色。

    他邊說著,邊脫下外袍鋪到地上,引她一起在墻根邊坐下來,一本正經道:“相信我,它很有用的。”

    周書禾撇撇嘴,嘟囔著暗罵了一句“幼稚”,卻還是依言拿出果子,小口小口咬了起來。

    這本是要送給祁遇的點心,她做時就廢了十二分的心思,白豆沙磨得細膩和軟,加了紅梅汁水便成了水紅色,從外到里揉成一團,再加以捻攏雕刻,便成了紅里透著淡粉的一朵寒梅。

    這朵寒梅卻是甜的。

    點心、蜜餞,甜食總能讓人感到安心,周書禾吃下唐果子,心緒漸漸變得和夜色一樣平靜,就好像這塊小點里真的充滿了勇氣似的,輕易趕走了那些徘徊、猶疑與慌亂。

    其實在定下今日之事之后,她一直都在擔心。

    先是擔心祁遇會派旁人帶楚慎之來,比如譚湘或者其他親信。雖說這也是人之常情,她理解祁遇或許不想在這個時候同自己相見,但這件事太驚險了,一旦被戳穿后果不堪設想,如非必要,她不想讓第四個人知曉。

    畢竟性命攸關,于情感上殘忍些也倒無妨。

    然而等到夜幕降臨,周書禾走進佛堂,在一片昏黑中叩問內心,突然忍不住抗拒那些理智和正確。

    夜色蠶食人精神上的外殼,她得以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

    那聲音告訴周書禾,她不想祁遇來到這間佛堂外,不想再看到他隱含痛楚的目光,就像太極殿那夜,他分明在對著她笑,卻痛得她想要哭。

    她不愿再見到他露出那樣的表情。

    或者說她不敢、她害怕,她怕這一次又一次難言的傷懷,讓他終于不堪忍受,以至于幡然醒悟,終于明白自己不該再愚蠢地守著她了。

    可是他沒有。

    晚風輕柔地拂過肩頭,抬頭向上望,星月都隱沒在搖晃的黑色樹影里。

    而他一直,一直一直地守在那兒,像一塊自天地初生起,便不曾移動過的頑石。

    那石頭立在那里,她便可得安寧。

    *

    自從被帶到宮里,楚慎之就跟夢游一樣,滿腦子都是“穢|亂后宮罪不容誅”,八個大字在眼前晃來晃去,一刻也不得消停。

    “參與這種事兒,我是不是會死啊。”他戰戰兢兢。

    祁遇一邊看手下呈上來的文書,一邊盡責地安撫他:“別介意,你本來就要死了。”

    “……”

    楚慎之啞然:“說得倒也是。”

    人又不可能死兩次,想通了這一茬,他渾身頓時輕快了不少,也有閑心東拉西扯起來。

    “說起來這種事兒宮里多么?還是說其實很少見,就我撞上了啊?那個娘娘……當然我肯定不會打聽貴人名姓的,這個我懂得。但我這不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么,就算死也要死個明白,至少得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吧。”

    “畢竟深宮寂寞,那么多貴婦卻只有一個陛下,夜夜獨守空閨就需要我這樣的人吶……”

    他越說越起勁,眼睛亮亮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微紅著臉自顧自說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