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深夜里的車程比白日快,平日要花上四十分鐘的車程只花了二十分鐘就到,當然這其中還參雜了某人小飆車的結果。 車子很快停到了家門口,戴拉拉家住在一片老式墅區里,晚上警衛早早就下班,現在還醒著的,除了矮墻上的貓之外就是附近看人就追的流浪狗。 戴拉拉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外面空曠,心里頭多少有些不安,“你跟我一起下車,在我家門口等,那里有個小花園,很隱密,應該沒狗仔能拍到什么。” 蔣成城對此沒有異議,站在門前翻玩她的手機,“去吧,我在這里等,有事喊一聲。” 戴拉拉白他一眼,拿出鑰匙躡手躡腳開了門。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偷偷的來偷偷的去,不用跟爸媽打照面免得又要大吵一架,誰知道一開門,本該早早上床的母親,竟端著一個馬克杯站在廚房前看著她。 “媽。” 戴拉拉按壓下心底的驚慌,輕聲打過招呼就往房間走,拉開抽屜翻了翻,翻出了一隻舊手機,順帶把一些舊照片塞口袋準備一起拿回去。 她想速戰速決趕緊離開,但她媽似乎不讓,站在大門前朝她冷冷開口:“聽說你在林深的舞蹈教室當兒童芭蕾舞老師?” “嗯,有問題嗎?”戴拉拉骨子也犟,知道這問法來者不善,她自然也沒好臉色,“當老師又怎么了,清清白白的。” 戴mama一聽也不高興了,當場摔了手上的茶杯,“戴拉拉,你在諷刺誰不清不白?” “我怎么敢諷刺誰,你不是說我是你犧牲人生栽培出來的,我尊敬你都來不及了,怎么敢看不起你,我今天回來就只是拿個東西,不想跟你吵,就這樣了。” 她甩手就要走,卻讓母親給扯住手臂,“干嘛,你這什么態度,如果你尊敬我,會拒絕那些舞團的邀請嗎?不能跳舞教舞也可以,你倔什么?就算是林深會找你,也是我請託的,沒有我你根本什么都干不了,沒有我,你就是個廢物!” 戴拉拉越聽臉色越黑,她在心底叫囂著想回嘴,但是門外還有一個人,她忌諱著他、掛念著他,更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這丑陋的一面,為了杜絕這場架,她乾脆甩門走人,讓大門繼續拉開母女之間多年的隔閡。 只是在走出門外的幾秒間,她不斷的想著該怎么面對蔣成城,可惜這只有幾步路的思考空間她根本來不及想,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關上了門,撞上他探測的雙眼。 蔣成城就站在一棵樹下,嘴里叼著一根菸,目光沉沉望著她。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讓什么撞了一下,他眼中沒有任何探究,整個人愜意地站在樹下,只有專心一致的等待。 青春期的戴拉拉跟家里有多少次這樣的爭吵,每一次在夜里吵架奔出門,心里總是茫然與孤寂,她以為這輩子就是這樣了,從沒想過有個人會愿意這樣等著他,就算他什么都不明白,她卻也有了被接住的安全感。 莫名的。 “蔣成城!”她大喊他的名字,小跑著過去,緊張兮兮的左看右看,確認四下無人才安下心。 “你大半夜在這里抽菸耍帥給誰看啊?” “假的啊,大姐。”蔣成城把煙從嘴里拿出來,勾搭住她的肩膀,“來呀,抽一口,很舒壓。” 嘴里被塞入一根巧克力味道的香菸,戴拉拉頓時也懵了,她抬頭看著蔣成城,見他眼底印著路燈柔和的燈光,那眼里明擺著寫明: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問也不說教。 她的眼眶頓時泛起一股洶涌的酸澀,可她馬上低下頭來,偷偷用彎起的食指壓住眼睛,等著那股酸意被人為壓制下去。 這么長的時間里來,太多人暗戳戳的說她有大把資源可以利用卻不知好歹,一手好牌打爛也是咎由自取,她可以接受被罵資歷淺、被批評技巧不如人,但她最不需要的,是這樣自以為的指控。 她也曾以為在蜜糖罐里養大的蔣成城心里會這樣想她,可今天他的反應,卻意外了她對他的所有認知。 一頭炸毛的小貓被平日老欺負人的憨狗安撫,莫名就讓人心底柔軟一片。 回到車里面,她吸吸鼻子,認真咬了一口嘴里的巧克力,眼前驀地一亮,“這什么東西做的,挺好吃的??” 蔣成城將巧克力糖從她嘴里抽出來,瞥了她盈滿意猶未盡的小臉一眼,“你是多久沒吃過甜食了,連這種屎一樣的東西都覺得好吃?” “你真沒禮貌,我是很久沒吃甜食,但也不至于連屎都覺得好吃好嗎?” 戴拉拉氣得把巧克力搶回來塞嘴里,完全忘了這東西先前在誰嘴里待過。蔣成城瞥了她一眼,嘴角忍不住勾起。 喜歡就喜歡,他其實也不是真介意,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罷了,誰叫某人哭喪著一張臉,還要裝著一臉沒事人的樣子,他看得心里面就不舒坦。 “你要吃就放開吃吧,我這里還有一整包,全送你。” 手里被塞入一整包皺巴巴的香煙糖,戴拉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低頭翻了翻紙盒,饒有興致又掏出一根塞到嘴里。 她確實是真的很久沒吃糖,但是她難得破戒不是因為貪吃,而是想轉移注意力,因為如果不繼續吃這難吃的東西掩蓋過心里guntang的酸澀,她怕自己忍不住會淚灑當場,到時氣氛僵了,對誰都沒好處。 咬著一管子的巧克力糖,戴拉拉不再跟他抬槓,低頭把卡片換入自己的舊手機里,靠著車用充電器充到10%電量,才按下了開機鍵。 隨著熟悉的畫面開啟,她松了好一口氣,慶幸系統還能開機更新,只是一開機,一通留言便劃破了車里的寧靜。 大概剛剛電話里找不到人,戴荃發了語音,戴拉拉一點開就聽到他火急火燎的大嗓門傳來:姊,我餓了,你家怎么連半包零食都沒有,只有一堆蔣成城的東西,你知不知道被隔離的人現在最需要的是食物,不是男人的衣服,你現在買牛rou麵來給我吃吧,還要一杯珍奶,半糖少冰。” 戴荃的大嗓門還帶著少年音,聽起來欠揍欠揍的,戴拉拉不敢去看蔣成城的表情,握著門把含糊著聲音說,“那個??等等在前面路口放我下車吧,我去買飼料回家餵我弟。” 蔣成城握緊方向盤,收起臉上的笑容重重嘆口氣,眼底戴上幾分認真,“戴拉拉,我們都這么熟了,你可以合理使用我沒關係,大半夜的讓我把你在路邊丟包,你良心過得去我可過不去。” “我才不要。”戴拉拉很慫,她用看核彈一樣的眼神看著蔣成城,“我不敢。” “不敢什么。”蔣成城伸手捏了捏她耳朵,“你都可以手撕我、逼著我劈腿了,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不可以,更何況這里走到夜市至少十公里,你要走到天亮嗎?走吧,既然要買也買一份餵我,牛rou麵,木瓜牛奶,報公帳。” 蔣成城二話不說將車來個回轉往夜市開,在夜市的角落放她下車的同時給她耳上戴了耳機。 “等等我讓你停在哪一攤,你就買什么,記得買多少都可以報公帳。” “你真是夠了,吃多了不怕胖嗎?” 她才不在乎什么報不報帳,她在乎的是熱量。 但回答她的,是蔣成城拉下車窗露出半張得意俊笑的臉。 戴拉拉一愣,推了他臉一把,轉身離他遠遠。 心臟卻遏止不住瘋狂亂跳。 他眉目長得好看,世俗一點說就是桃花眼,眼下還有一顆愛哭痣,平白就帶點性感的氛圍,但那是別人覺得,戴拉拉每次看他這樣瞇著眼挑眉看人就想一把掌呼過去,還是捱不住他的無賴,像一隻被安上無形牽繩的黃金獵犬,下車去獵夜市里最厲害的高熱量小吃。 她逛了幾攤,因為很少逛夜市,帶著困惑的聲音問:“麻辣燙跟滷味到底哪里不一樣啊,你到底要吃哪個?” “當然是麻辣燙,記得大辣加香菜。”耳機里的聲音飽含笑意,“你到底有沒有逛過夜市,滷味跟麻辣燙都不懂” 戴拉拉翻了翻白眼,不跟他計較。 “那臭豆腐還要吃嗎?麻辣燙里面已經有加豆腐啦。” “吃啊,都吃,炸豆腐跟滷豆腐不一樣。” 戴拉拉無言三秒,耳朵里聽他醇厚的笑聲,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只覺得耳朵帶著酥麻感,像是被打了禁藥一樣,忍不住順著他的聲音一家買過一家,直到雙手都提不下。 回到車上蔣成城在講電話,看到她時示意她在外頭等一等,她不敢貿然打斷,只好提著滿手食物靠在車門邊上百般無聊看著人來人往。 深夜時刻是夜貓出沒的時候,熱鬧的夜市三教九流什么樣的人都有,她面著大馬路,看改造過的重機一輛又一輛呼嘯而過,戴拉拉捂著耳朵掩蓋那炸耳的噪音,沒想到這車隊綿延不絕,最后幾輛還停在了她身邊。?騎士摘下安全帽,朝著她手臂點了點,“美女,一個人嗎?” 當下戴拉拉沒忍住白眼,用力拍掉他的手,“大哥,這開場白不覺得太土氣了嗎?” 戴拉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只要往路邊一站就有人靠上來,難道她很有西施氣質嗎?總吸引來飆車族。 她因為手上的重物臉色沒太好,就算有口罩遮臉也掩蓋不住口氣里的衝,加上她渾身散發的御姐氣場,襯得那雙大眼透露出的不爽更加充滿不屑,讓飆仔們更生氣。?“美女,叫你美女是客氣,不然要叫你小姐嗎?叫小姐要錢啊,你一晚多少啊。” 這種調戲戲碼戴拉拉看多了,她把東西往手里纏緊,直接抬腿壓在對方的肩上,“一堂私教課一萬,怎么樣,上不上啊,要上的話去一邊找我經紀人報名去。” 戴拉拉手長腳長,長年學舞讓她不用動手也能用腳制人,且力道絕對不輸給重訓壯漢。 她的cao作引起了騎士同伙的不滿,三三兩兩下了車要找她理論,戴拉拉也不怕,挺起胸膛擺出一副要干架就來干的架勢。 周圍已經有了圍觀的群眾,議論紛紛盯著這多男對一女的好戲,這時車上的蔣成城結束電話也看到了外頭的鬧事,他沒多思考,抓了帽子跟眼鏡戴上,直接下車抓人。 “大哥、大哥,不好意思,我剛惹女朋友生氣她才火氣那么大,這錢拿著買飲料,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他把幾張鈔票往對方手里塞,也不管人家要不要了事,直接拎著戴拉拉丟回車上,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回到車上的戴拉拉還在氣頭上,但比起剛被無聊男子搭訕的怒氣,她更驚恐的是,蔣成城竟然下車了。 “你干嘛下車啊,我就是罵他們幾句就上車,等一下被人認出來怎么辦。” “我也怕啊,所以才趕緊給錢了事快跑。” 蔣成城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一點也沒有差點被認出來的危機感。 但是戴拉拉這才開始意識到后果的嚴重性。 “不對,如果車牌被認出來怎么辦?如果有狗仔剛好也在夜市怎么辦?” 無意識里,她扯住蔣成城的手,眉頭緊蹙,一點也沒有剛才抬腳壓人的英氣逼人。 “早知道我就換男裝下車了。” 蔣成城覷了她一眼,忍不住說出心里話,“你扮男裝下車,恐怕來搭訕的就是未成年小女生了,一樣是犯罪。” 提起男裝就讓戴拉拉想起前天的新聞,她抬頭憂心忡忡的看向蔣成城,“以后誰都不準再動讓我扮男裝的念頭,這件事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你跟女人沒緋聞,不代表可以跟男人有緋聞,公司都不管的嗎??” 她知道他有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就是老闆,但就算他有百萬粉絲的底氣,也不能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爛吧。 但蔣成城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意,手指輕點著方向盤,一下一下的,似乎將一切都掌控在手里,“瞎cao心什么,反正這年頭演藝圈稍微紅一點的哪個沒一點緋聞,好看一點的年輕男演員就要跟隱婚生子稍微掛鉤一下吵話題,男歌手也有各種tag,你不用在意這些,反正以后官宣只要是個女人就行。” 這話說得還真是邏輯滿分,她無話可說,就這樣一路沉默著直到抵達家門前。 臨下車前她背起背包,打算一去不回頭,“那個什么,你回去吧,我把你的宵夜放在這,下車記得拿。” 說著她就要去開車門,但蔣成城卻飛快的扯住她背包,直接往后頭丟,“等等有事跟你確認,你快拿上去吧,速去速回。” 他那張嚴肅的臉上寫著有大事商議,戴拉拉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點頭,趕緊下車給戴荃送食物,匆匆隔著門說了幾句話后又折返回車內,“好了,有什么事情快說,然后把我送回教室就可以,我有東西沒拿。” “是嗎?那我等一下在樓下等你。” “呃??也是不用。” 她轉身要去拿包包,蔣成城卻又一次擒住她上臂,語氣涼涼的問:“戴拉拉,我剛沒耳聾,我聽到你弟在隔離,你今晚睡哪,難道打算睡在教室一個禮拜?” 戴拉拉咬緊下唇,沒想到這傢伙反應這么快,真不愧是年輕人。 既然都被知道了,她也破罐子破摔,“對,我要睡教室,怎么樣,我礙著你了?” “是沒有,但你都來我那偷住過了,干嘛不再來一次?” “那是我不知道你住那,要我知道我才不過去。” 想起那一晚她就想撞墻一了百了,那是她這一輩子最大的羞恥,要不是這社會依舊有法律,她那晚就該滅口。 “你不是說有事,那就快說。”她把手搭在車門邊,要走人的意圖明顯。 可偏偏蔣成城只是輕輕瞥了她一眼,不管不顧就發動車子。 “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我就跟你說一聲,明天正式開始演唱會所有行程,該練習的所有把戲都要提上日程,你今天不來明天也得來,擇期不如撞日,就今晚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