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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江依接過:“什么,她被打了?” 郁溪站在一旁手插著口袋,心想:果然葉行舟想找江依的話,無論怎樣都能找到。 江依問:“被誰打了?” 全沒想到身邊的郁溪說:“我打的。” 她睨郁溪一眼,臉上神情不辨別喜怒,交還手機后,匆匆往片場外走去。 郁溪低頭攔在她身前:“你去哪?”嘴角挑起嘲諷弧度:“去看她?” 江依直視她雙眸:“對,她進醫院了,我去看她。” ****** 郁溪換了制服、交了工作證,走出航天院,默默坐到路邊一張長椅上。 沒想到一個上午的時間,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從前只覺得草木春榮,空氣里都帶著復蘇的香,戀人在側,前途大好。 現在坐在這里,卻覺得枝頭碧意不夠,仍然透出枯敗。 她終是為自己的沖動付出了代價。 不想回江依的出租屋,航天院宿舍也沒法再住,她無處可去,索性去酒店開個房間。 仰面躺倒在床,后腦壓著手臂,想象江依去醫院探病、和葉行舟相處的模樣。 越發煩躁起來,枕頭壓著頭,也無法把那些畫面從腦海中摒除出去。 這樣過了三天,江依一次也沒聯系過她。 她沒法做飯,不想社交,窩在酒店吃泡面,悲哀的發現自己一點興趣愛好也沒有。 她前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只充斥兩件事——航天,和江依。倏然之間,她好像同時失去了。 無聊到去翻微博,卻不敢搜索江依的任何消息。 現在遭遇的事,葉行舟應該會幫她處理吧。 倒是刷到同城的另一則新聞,一位國內新銳畫家即將舉辦個展,預告圖片很獨特,只見斑斕色塊,好像某幅畫作的冰山一角。 這時手機震一下,郁溪心里砰砰兩跳,趕忙凝眸去看—— 不是她想象中的人發來消息,竟是好久沒聯系的舒星:“明天是對我很重要的一場個展,有興趣來看么?” 郁溪沒回,五分鐘后,舒星又發來:“如果你有空,明天個展前,我想找你聊一下。” ****** 郁溪說不上自己是帶著什么心情,去赴了舒星的約。 她總想起舒星送給她的那個相框,嵌著祝鎮山上摘來的不知名小黃花,曾被舒星戴在她耳旁,后來擺在大學宿舍桌上看著也干凈,像來自那個盛夏的一點念想。 舒星約她在咖啡館見,頭深深埋下去:“對不起!” 抬頭起來的時候,一臉誠摯:“這么久沒聯系,是因為我心里有兩件事一直過不去,我想,我不能再逃避,還是得鄭重的跟你道歉。” 郁溪瞧著她。 “第一,”她從錢包里小心取出泛黃紙頁:“當年冉姐……” 郁溪輕聲道:“不要再叫她那個名字。” 舒星一愣,點頭:“當年依姐離開祝鎮時,曾給你留了這樣一張字條,是我私自藏下了。” 郁溪低頭去看,江依的字和她的人一樣透著清嫵—— “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別找我,好好去上你的學。” 郁溪看得心暖,很想伸手撫過那些歷經歲月的字,江依當年,到底是對她有交代的,這是她第一次親眼得見。 卻又心酸,兜兜轉轉十年,現在的江依,還是陪在葉行舟身邊。 諷刺得像個玩笑。 “還有第二件,”舒星咬唇道:“當年我們出發去英國,在機場時,依姐給你發過一條短信,也被我刪掉了。” 郁溪嘴唇蠕動:“她發什么?” 一字一句,說不上是愧疚還是什么心理作祟,這么多年過去,舒星卻記得很清楚——“如果我變回你記憶里的那個人,沒了束縛,你要不要試試和我在一起?” 郁溪無措端起桌上咖啡杯。 她喝不慣咖啡,此時卻慶幸咖啡夠苦,蓋過她一陣鼻酸。 這么多年,她一直以為是自己追著江依、纏著江依,執拗不肯放,這也導致了她內心帶著惶惶的自卑,又因著本性沖動,做了不少傷人傷己的事。 卻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江依早已主動向她邁出了第一步。 只是。 郁溪又喝了口咖啡,苦澀膩在舌尖。 她被她的沖動制約,江依則擺不開葉行舟,她倆都受往事的桎梏,好像再怎么兜兜轉轉,也只有走向死局。 舒星看樣子快要哭出來:“你能原諒我么?” 郁溪長出一口氣:“算了,這些事別再提了。” 舒星揉揉眼,帶著眼尾的紅,強擠出一抹笑意:“別說你,我都很討厭我自己,想不到自己是這種人,只是……” 她帶著泫然欲泣的哭腔,又染著故作堅強的笑意,頭埋下去:“我真的很喜歡你。” 像擠出一句多年來埋藏心底的話,真心似黏在植物根系上的土壤。 郁溪跟著埋頭,掩藏心底微微的震撼。 她和江依這么多年,之間到底隔著茫茫不可追的往事,隔著葉行舟。 她也值得被另一個人這樣深刻的惦念十年、完整的喜歡十年么? 舒星不停拿紙巾壓著眼角,不再說的出話。 倒是郁溪先開口:“別把眼睛揉腫了,待會兒個展上不好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