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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失重的感覺催促著她醒來,發現自己好像真被海水澆了一頭似的,渾身都是汗。 屋子里黑暗一片,江依已經關燈睡下了。 ……怎么會做這種夢。 她輕手輕腳起床,去衛生間擦洗,眼尾瞥向鏡子,映出自己挽著頭發的一只耳,耳尖緋紅。 她又在心里罵自己:郁溪你怎么是這種人呢? 明明知道江依是刻意磨你性子,就這么忍不住? 她用冷水洗了把臉,才從洗手間出來,又忽然想到,還沒仔細看過江依的睡顏。 摁亮一盞最不刺眼的壁燈,先去看江依會不會被晃醒。 還好,江依睡得正熟。 側臉弧線柔和似花瓣,閉著眼也惹人心跳。 郁溪想做小賊卻無意闖進金銀庫般,心虛到快速移開眼,眼神無意落在茶幾,都是被江依翻卷的劇本。 她伸手翻了兩頁,越看越皺眉:什么東西? 孫悟空三打貞子,伏地魔癡戀小青,奧特曼與法海大戰三百回合。 全是些不靠譜的網大。 她知道江依復出困難,卻不知道到了這樣的程度。 要不要插手?這個念頭一滑過,又被她快速摒除出腦海。 江依如果想要有人插手她的事,怎么會以那樣決絕的姿態離開葉行舟,一點轉圜余地都不留? 她關燈,輕手輕腳回到床上。 江依睡得安穩,一手靠在臉側,手指蜷成一個半弧。 郁溪悄悄把自己手指塞進去,那姿勢,好像任由江依握著。 第二天四點鬧鐘響,她立刻起床關掉,江依跟著掙扎起身,她馬上說:“你接著睡。” 江依裹著被子迷糊道:“我送你。” 郁溪隔著被子把人擁在懷里:“江依,一起過新年吧。” 昨晚留宿江依家的代價,是她五點就坐在辦公室趕進度,看著窗外朝陽徐徐升起,像曾經打翻在江依鬢角的胭脂,暈染出深淺不一的紅暈。 她運口氣,把腦子里雜念清除出去。 等同事們依次走進辦公室,看到郁溪一臉清冷坐在計算機前。 “郁工,這么早?” “早啊,郁工。” 一個坐她附近的年輕人走近,隨口問一句:“郁工你不冷么?” 話一出口就噎住。 其實他們航天院的制服,樣式規整,如果郁溪按照她平時習慣,規規矩矩把扣子系到最上一顆,能遮住大半脖子,什么都瞧不見。 偏偏她今天一反常態,領口敞著,一道紅痕就格外分明。 所有人拼命互相擠眉弄眼,偏偏郁溪的冷感讓她平時就顯嚴肅,根本沒人敢開口八卦:“郁工,你脖子怎么了?” 郁溪心里納悶:怎么沒人問我呢?難道他們都沒看見? 又把領子往下拉了拉,來回來去倒了三趟水,還沒人問她。 郁溪:…… 還好陳文尋端著水缸過來,睨她一眼:“小兔崽子,你這是被貓咬了?” 陳文尋心想:你一個總工程師這樣成何體統,我借口都幫你找好了,你趕緊給我順桿兒下! 沒曾想郁溪迫不及待搖頭,好像就等有人發問:“不是!” 陳文尋掃視一眼辦公室,一群更年輕的小兔崽子表面對著計算機,實際上一個個耳朵都豎起來了。 陳文尋咳一聲:“那你這是……” 他尋思著再幫郁溪找個什么動物當借口合適。 郁溪一本正經說:“我這是被仙女咬的。” 陳文尋低頭猛看自己水缸,他今天分明沒放山楂片為何酸倒了牙,他最得意的關門弟子一臉淡然從旁飄過,帶著終于一吐為快的一臉暢意。 她一走出去,辦公室的小兔崽子們立馬開始議論:“郁工談戀愛了?是跟她之前帶來吃飯的那位么?” “她剛才是在顯擺么?絕對是在臭顯擺吧!” 陳文尋水缸一放,喝道:“誰讓你們議論總工程師的!干活干的不耐煩了是吧!” 手機在口袋里振動,陳文尋又瞪他們一眼,摸出來一看。 郁溪:【讓他們議論,我出去就是為了留空間給他們議論!】 感嘆號讓某些心情昭然若揭,陳文尋連連搖頭,嘴角卻又浮出一抹笑意。 過年前兩周的時候,郁溪跟江依視頻,看到江依笑眼彎彎:“一個好消息,我劇組試鏡通過了。” “真的?”郁溪由衷高興起來:“什么題材?” “吸血鬼女王與社畜女攜手戰敗哥斯拉。” 郁溪:…… 她現在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好消息了。 可江依的眼里落著星星,被視頻分辨率壓低也輕靈閃耀。 郁溪并沒從中分析出自憐或哀傷,試探著問:“去慶祝?” “你走得開嗎?” “一頓飯的功夫,沒問題。” 江依想了想:“那我過來找你吧,我明天沒試鏡,可以睡久一點。” 郁溪換了衣服,早早從宿舍出去,站在航天院門口等。 江依踏雪而來,從祝鎮的月光,到邶城的落雪,都在她腳下碎落,淪為幾近不真實的美的注腳。 郁溪也不向她走,直等到江依走近,才突然把雙手按在她雙頰,冰得江依低低“啊”一聲。 郁溪短笑一聲悶頭走,聽到江依跟過來問:“手怎么這么涼?等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