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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小餐館門口剝毛豆的小琳看到她,揚聲叫:“依姐, 過來幫忙剝毛豆啊, 剝完送你一兜。” 江依笑笑的走過去。 小琳給她搬了把小馬扎, 她就坐在店門口,和小琳一起曬著太陽剝毛豆。 抽了一半的煙含在嘴里,偶爾吐出一縷薄煙,能看到紅唇嬌艷, 皓齒雪白。她的手指也是雪白的, 剝豆子的動作很嫻熟, 翠碧的毛豆莢在她指尖翻飛, 更襯得她纖纖十指跟白玉一樣。 煙灰積得太長了, 她又放下毛豆,把煙從唇間夾下來, 往垃圾袋里點點煙灰, 把煙重新喂到嘴邊的時候, 又順手一撩撥那頭卷曲的濃密的發, 讓長發垂在一邊肩膀上。 小琳看得有點呆:“依姐, 你真好看。” 江依含著煙沖她笑笑。 小琳索性放下毛豆莢盯著她看:“你幾歲了?” 江依笑著:“三十好幾了。” 小琳搖頭:“一點看不出來,感覺你就三十左右,就是那種最好看的年紀。” 江依是那種濃顏系的長相,在她二十歲的時候,人人都說她比同齡人成熟,看著像同齡人的jiejie,現在到她三十好幾了,跟二十多歲時好像也沒怎么變,人人又都說她顯年輕了。 小琳問江依:“等我三十好幾的時候,也能像你這么好看嗎?” 江依又沖她笑笑:“像我有什么好的?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好看。” 小琳:“可我就覺得你是最好看的,跟電視里的大明星似的。”說著她望一眼店里的電視撇撇嘴:“今天下午轉播什么破飛船,都沒放我每天看的那電視劇,那里面的女主角也挺好看的,不過我覺得沒你好看。” 江依知道那電視劇,偶爾路過小餐館的時候,小琳不用洗菜,就坐在店里看劇,電視調得特大聲。 說起來那女演員江依還認識,回國參加時尚活動時見過兩次,跟表面的大氣嫻雅很不一樣,喜歡耍大牌,經常把助理罵哭。 小琳剝著毛豆說:“當大明星真好啊,每天都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上電視,真不知道大明星的生活什么樣。” 江依說:“沒什么意思。” 小琳抬頭:“你怎么知道?” 江依眨眨眼:“猜的。” 她真覺得當明星沒什么意思,不過演了一部《撞擊》之后,她倒后知后覺咂摸出一點演戲的趣味了。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什么用,反正她以后也沒戲可演了。 小琳還在抱怨今天沒放她的電視劇:“這破飛船有什么好報道的嘛,跟我們生活又沒什么關系。” 江依坐在小馬扎上,雙手擱在膝上,微微俯身剝著毛豆,卻豎著耳朵聽電視聽得很認真。 她今天穿一條墨綠色的裙子,像塊通透而靈性的玉。從重獲自由以后,她就很喜歡穿各種各樣的綠,覺得生機勃勃的。 一陣風吹過,那墨綠色的裙擺揚起來,又好似隨風變得淺淡了些,像大樹下的一片青草地,因過分漂亮,獲得了獨處于草木枯榮的時光隧道之外的資格。 江依聽著電視里說:“皓舟十五號將于三天后19:36分于戈壁基地發射升空……” 她知道那是郁溪一直在跟的項目,聽得專注,以至于沒注意一輛掛著航天院車牌的車從遠處開過。 車上坐著郁溪和研究院的一個同事。今天她們來山城是因為,郁溪導師不知從哪里聽說了山城的苦蕎茶有點意思,非要郁溪給他寄點原汁原味的,同事自告奮勇帶郁溪來鎮城買,兩人剛剛去郵局把茶寄出去,正在開回基地的路上。 同事開著車,見郁溪的目光一直落在路邊一個方向:“郁工,是還有什么東西要買么?” 郁溪搖頭,收回眼神:“沒了,走吧。” 同事眼里,郁溪目光所及的方向,只有一棵大樹,幾個破敗的小門店,什么都沒有。 他并不知道的是,郁溪在看樹下一抹綠裙。 隨風揚起,飄飄搖搖,難得一見的陽光從樹葉縫里漏下來,灑在她墨黑的頭發和墨綠的裙擺上。 像一個永不枯敗的夢,永遠鮮麗。 繾綣了時光,驚艷了歲月。 ****** 回程的路上同事問郁溪:“你是不是要準備回邶城了?” 郁溪:“為什么?” 同事:“皓舟十五號發射啊!你是項目組重要成員,又是重點宣傳對象,肯定要喊你回去參加發射儀式的。” 郁溪笑笑:“再說吧,這邊項目籌備也挺忙的。” 同事一拍方向盤,無意間按響喇叭,驚飛了路邊一群鳥:“就算再忙,有什么事能大過皓舟十五號發射的事啊!” 同事猜得沒錯。 下午下班的時候,導師的電話打到辦公室來了:“我的苦蕎茶寄了嗎?” “寄了。”郁溪笑:“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您還真跟小孩兒似的嘴饞,追苦蕎茶追這么緊。” “我才不是為了苦蕎茶的事,我那是順嘴一問。”導師哼一聲:“你不知道我為什么找你嗎?三天后皓舟十五號發射,你不回邶城參加發射儀式嗎?” 郁溪猶豫了一下:“我沒打算回。” 導師:“瘋了吧你?為什么不回?” 郁溪:“這邊項目籌備挺忙的……” 導師咆哮了一句跟郁溪同事一樣的話:“就算再忙,有什么事能大過皓舟十五號發射的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