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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郁溪又嘀咕了一句:“我想壞女人了。” 江依一陣臉熱。 把郁溪扶到房間躺下以后,她出了一身汗。 也不知是小孩兒身上三把火還是怎么的,郁溪穿得薄,已是邶城深秋了,還只穿一件薄薄衛(wèi)衣,也不知是不是腿太長,牛仔褲顯得有些短,沒穿襪子,一截瑩白腳腕從褲腳邊露了出來。 江依移開了目光。 她怕郁溪著涼,就把房間空調打開,很快房間溫度升上來,江依覺得熱了,就把風衣脫了,一件貼身的乳白色毛衣,勾勒出她胸前的一派美好。 郁溪剛在路上半睡不睡的,一會兒清醒一點,一會兒迷糊一點。這會兒沾了床,也睡得不怎么安穩(wěn)。 江依知道郁溪不能喝酒,也就一杯倒的酒量,她還知道,郁溪喝醉以后會想吃甜的。 明明在祝鎮(zhèn)那短短兩個多月,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連電影都拍完好久、做完后期上映了,有時候江依回憶起祝鎮(zhèn)很清晰,有時又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 但郁溪的這些事,就像刻在她心上似的。 像刺青。 江依在客房的minibar找了一下,沒什么適合小孩兒喝的小甜水,于是打電話叫客房服務送一杯橙汁。 等橙汁送來時,她俯身湊近郁溪床邊:“很難受嗎?” 她想伸手去摸郁溪的額頭,還有沒有因為酒氣guntang,沒想到剛伸過去,就被郁溪抬手狠拍了一下。 纖細白皙的手腕一片緋紅。 郁溪嘟嘟噥噥說:“壞女人。” 江依苦笑了一下。 是,她是壞女人。 讓小孩兒醉成這樣,夢里還不忘打她一下。 讓小孩兒醉成這樣,夢里才敢說想她。 江依不碰郁溪了,繞過去在床的一角,淺淺坐著,臉埋進掬成一捧的雙掌掌心。 她在掌心里深呼吸。 她都做了些什么呢? 在她想對郁溪袒露真實身份的時候,發(fā)現(xiàn)郁溪是真的喜歡上了她,竟說出不上學了、要打工幫她還錢這種話。 只有她這種過來人,才知道郁溪一時沖動下想放棄的是什么。 她不可能讓郁溪這么做,一走了之似乎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她以為年輕人的心是一只雀鳥,見過更大的叢林后,就會忘記曾見過的一株柳樹了;她也以為自己的心是一灘死水,在回邶城以后,就想不起祝鎮(zhèn)那些心跳和躁動了。 她以為她和郁溪往后的人生,會走成兩條再不相交的平行線。 她沒想過會再見郁溪。 也沒想過郁溪會狠狠咬她一口,嘴里說著“不傷心”,轉眼卻在她身后醉成這樣。 這時“叮咚”一聲,房間門鈴響了,江依去開門,服務生一看江依愣了:“江江江小姐?” 江依點點頭。 服務生憋紅了臉,可職業(yè)素養(yǎng)讓她盡量冷靜的說出下面一番話:“您好您的客房服務送到了,請慢慢享用,沒什么其他吩咐的話,我就不打擾您了。” 江依接過橙汁說“謝謝”。 服務生離開前還是沒憋住說了句:“江小姐,您真漂亮。” 江依臉上沒什么波瀾:“謝謝。” 再次道謝后她關上門,把橙汁拿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小孩兒微微皺起眉,目光不自覺柔和起來。 她微微俯身,趁著郁溪醉酒,靠她更近一點,凝眸看著郁溪。 就很可愛。 就很想寵。 郁溪微微翻身,江依退開一點,想把郁溪扶起來:“喝點兒橙汁再睡,解酒。” 沒想到郁溪剛還挺老實,她一碰,又兇起來,小臂一揮,就把江依手里的橙汁碰翻了。 江依趕緊穩(wěn)住杯子,里面的橙汁只剩了小半杯,其他都灑在了郁溪身上,床單上,還有江依胸前。 乳白色的毛衣淺淺黃了一片。 江依嘆了口氣,伸手撫了下郁溪額前蹭亂的發(fā):“小孩兒,乖一點好嗎?” 見郁溪這次沒反抗,她大著膽子又摸了摸郁溪的額頭。 郁溪額角上淺淺一道疤,要躺著頭發(fā)往后掉時才能看到,那是啤酒瓶子砸在頭上留下的疤,縫針還是江依帶她去的。 江依又在郁溪的疤上輕輕摸了摸。 她不知心里蔓延起那水霧一樣的東西,能不能叫想念。 如果能的話,那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想念郁溪的多。 也不知是她的安撫起了作用,還是郁溪鬧騰累了,總之這會兒沒掙扎了,江依終于把剩下的小半杯橙汁給郁溪喂了下去。 她直起身,已是一額頭的汗。 手上灑滿了黏黏的橙汁,她走進浴室,到盥洗臺邊沖洗。 抬頭看看鏡子里自己的一張臉,寂寞又疲憊。 或許別人看不出來,但她自己能看出來。 這些年,她越來越老了,心的滄桑讓她比同齡人老得快得多,像朵即將開敗的花。 她默默把水關了,走回郁溪床邊。 她準備走了,走之前想給郁溪蓋上被子,沒想到剛伸手過去,郁溪的手就動了。 當她以為郁溪又要打她一下的時候,郁溪一把抓住她手腕。 郁溪喃喃的叫:“jiejie。” 被酒氣熏紅的眼皮微抬,從掀開的一條眼縫里看她。 江依心下震蕩。 郁溪這一聲“jiejie”,沒有敵意,沒有嘲諷,是很多點的柔和、一點點的撒嬌和欲語還休,好像兩人回到了祝鎮(zhèn)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