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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從杯子上移開,望向臺球桌邊的江依, 兩個混混正把江依的球技吹得天花亂墜的, 江依把球桿立在一旁, 自己扶著腰喝水, 嘴上笑著, 眼神卻輕飄飄的。 她每天都涂那樣斑駁的漆紅口紅,把杯子放回去的時候, 杯沿一圈淺淺的唇印, 隔老遠也能看見。 江依眼神好像要往她這邊飄來, 可一察覺到郁溪好像在看她時, 又咻一下飄走了。 到這時, 郁溪更確定江依在躲她了。 ****** 臺球廳打烊很晚,這天郁溪不用去書店打工,就一直待在臺球廳,做了會兒奧數(shù)題后,又拿撮箕和抹布把臺球廳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 老板剛好傍晚回臺球廳拿東西,一進來又出去了,看一眼門口的招牌:“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整個臺球廳干凈得發(fā)光。 江依笑:“我這小meimei老實得可愛,每天打掃都當大掃除呢,老板你是不是得加錢?” “加錢加不起。”老板一揮手:“店里的汽水隨便喝,好吧?” 江依笑著在老板肩上拍了一下:“小氣。” 老板拿了東西笑呵呵走了。 郁溪坐在前臺桌邊,地不平,塑料凳子擺在上面搖啊搖的,她無意識的晃著凳子腿,看著跟老板調(diào)笑的江依。 郁溪發(fā)現(xiàn)江依這人的風情,不止體現(xiàn)在她的一顰一笑,還體現(xiàn)在她的每個小動作。比如輕輕在人肩膀上拍一下,或者輕輕在袖口拉一下,她整個人柔得像柳枝,做起這些動作來就一點不生澀,也不像油膩膩的勾引。 就是風情,風情萬種的。 但郁溪突然發(fā)現(xiàn),從昨晚她用腳趾輕蹭江依小腿、江依躲開以后,江依就再沒對她做過這些小動作了。 臺球廳打烊以后,江依帶郁溪去吃炒粉,因為答應了要請小玫,所以今天還多了個小玫。 江依要了三份炒粉,加了三根火腿腸,又沖老板說:“老板幫我們炒好一點,外香里嫩那種。” 老板特熱情的顛著鍋:“好叻。” 郁溪在一邊看著,估計江依自己都沒意識到,剛才她一撩頭發(fā)沖老板那一笑,有多么神奇的魔力。 很多年后有個詞叫“社交nb癥”,郁溪覺得她十八歲見過的江依就是“社交nb癥”鼻祖,根本不用特活潑或特多話什么的,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把身邊的人全處下來了。 風情長到骨子里,就一點不顯臟,讓人如沐春風的。 三人坐到塑料凳上等炒粉。 郁溪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江依還以為她在干嘛呢,結果她快速摸出卷成一卷的錢,往江依手里一塞。 指尖輕觸江依的手指,江依的手一縮。 郁溪的眼神黯了黯。 江依低頭,才發(fā)現(xiàn)郁溪塞給她的是錢:“什么意思?” “今晚我請。” “看不起jiejie是不是?”江依笑著把錢扔回給她:“怎么可能讓你請客。” 郁溪說:“我現(xiàn)在打兩份工,有錢。” 江依說:“那也不可能讓你一個小孩兒請。” 郁溪:“考上大學還是小孩兒么?” “不是么?”江依笑盈盈看著她,一條腿架在膝蓋上,抱著膝蓋晃著小腿,她身上艷紫色的薄紗裙擺就跟著一飄一飄。 江依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裙擺,拽起一角問小玫:“我今天是不是穿得像根茄子?” 小玫點頭:“是有點。” 郁溪微動嘴唇,想說什么,又忍了。 因為她想說的那句話太文藝了,文藝到不像她會說的。 她想說,江依不像茄子。 像一個瑰麗的夢。像一片夏夜的天空。泛著玫瑰紫,墜著星辰。 如果可以,她想永遠不醒過來。 江依跟小玫說完話又轉向她,撐著下巴翹起唇角:“說自己不是小孩兒的話……親我一下?” 小玫發(fā)出一陣爆笑:“依姐你別逗人家小meimei了,是不是想把小meimei嚇暈過去繼承她的炒粉?” 江依微笑,看著郁溪,又好像沒看,漆紅的嘴唇在夜色里閃閃亮的。 郁溪的手藏在塑料凳下蜷緊。 小玫不知道的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已經(jīng)和江依親過了。 在她成人的當天。 只是現(xiàn)在,江依做出這副輕浮的樣子,江依很了解她,知道這樣她反而親不下去。 小玫笑夠了看著郁溪說:“小meimei,你要不要抓住機會?多少人想親我們依姐都沒機會,親了就賺了。” 郁溪緩緩搖頭。 她現(xiàn)在親上去成什么了?跟那些想占江依便宜的客戶似的。 她一搖頭,江依唇角就浮出一縷輕笑。 她覺得江依得逞了。 顯得她像個害羞的稚嫩的青澀的雛兒,一個還沒開蒙的小孩。 三人圍坐在同一張塑料凳邊,卻被江依的一個小伎倆劃出一道隱形的鴻溝,稚嫩的郁溪在這邊,成熟的江依和小玫在那邊。 小玫笑著說:“依姐你真的把小meimei嚇壞了。“ 郁溪想說她沒被嚇壞,她只是不喜歡這樣。 她看著江依,江依去不看她,抱著膝蓋裙子勒出一道褶,笑看著塑料等中心鏤空的那個圓洞。 郁溪忽然意識到,江依今晚沒點啤酒。 因為小玫在,她微微湊近江依耳邊:“你是想省錢么?我給你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