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郁溪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扯痛了嘴角的傷口還是怎么的,她笑得冰冷,眼神里也透出一股嫌惡。 接著她甚至有些暴戾的,把那張小紙片三扯兩扯,撕了個粉碎,然后又團起來往溪里一扔,直到那些紙屑被溪水浸透,又被汩汩的溪流徹底沖走,郁溪臉上的表情,才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 好像她根本不愿看到那畫似的。 郁溪又雙手插兜在溪邊站了一會兒,確定那畫沒“生還”的可能了,才冷著一張臉轉身走了。 ****** 第二天早上,郁溪是被一陣輕輕的叫聲吵醒的:“溪姐,溪姐?” 郁溪緩緩睜眼,看到曹軒一張微胖的臉出現在她隔間的門口,逆著光,浮出一抹憨憨的笑。 其實郁溪今早已經醒過一次了,按照平時上學的時間,早早的醒了一次。可她想到今天不用上學,加上昨夜睡得又晚,她閉上眼想再睡一會兒,沒想到很快又被曹軒叫醒了。 郁溪啞著嗓子問了句:“你爸媽呢?” 舅舅舅媽在家的時候,曹軒一般是不敢來找她說話的。 “今天地里有活,他們一大早下地干活去了。”曹軒說著臉微微紅起來:“門口有個漂亮jiejie找你。” 郁溪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曹軒說的應該是江依。 郁溪心想美貌的殺傷力真是大,就算曹軒這種可能喜歡男生的男生,看到江依還是會不自覺的臉紅。 郁溪一下子從床上翻起來。 曹軒不讓郁溪討厭的還有一點,就是這小孩兒挺有分寸感,比如即便郁溪這小隔間沒裝門,曹軒也從不私自進來,這會兒郁溪一起床,他就很自覺的退到門邊:“那溪姐,我去上學了?!?/br> 郁溪匆匆洗了把臉,就跑出屋外。 時至盛夏,一大清早的陽光就熠熠灼人,江依像第一次來郁溪家那會兒一樣,斜倚在門框上,不過今天她沒抽煙,而是捏著一根油條。 熾烈的陽光把江依輪廓打得好似半透明,輪廓一層毛茸茸的金邊,伸嘴咬著油條,豐腴的雙唇顯得油潤。 郁溪不知道這個女人,為什么吃根油條都能吃得活色生香。 江依聽到動靜,腮幫子鼓鼓的扭頭過來:“小孩兒,你今天又想偷懶?”她咬著油條笑:“你表弟都去上學了,你怎么還不去?要遲到了?!?/br> 郁溪想起剛才曹軒那漲紅的臉:“你對他做什么了?” 江依覺得好笑:“他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我能對他做什么?我就對他笑了一下唄?!?/br> 郁溪心想你這一笑殺傷力真夠大的。 她想起江依昨天還說她是“小妖孽”,真不知誰才是妖孽。 郁溪說:“我被開除了還上什么學,會被趕出來的。” 昨晚走回舅媽家的路上,她已經把跟程林打架的事對江依講了。 江依這會兒懶洋洋的,沒捏油條的手從背后拎出一個雙肩包:“不是說了jiejie給你兜底嗎?”她走過來兩步,把雙肩包往郁溪手里一塞:“上學去吧,不會有人趕你的?!?/br> 說著還嗔怪的瞟了郁溪一眼,像是在怪郁溪怎么不相信她。 郁溪手里的雙肩包沉甸甸的,看來江依已經把習題筆袋什么的全給她收好了。 還有那斷了半截的書包帶,也被江依縫好了。 郁溪站在原地猶豫。 江依看她發傻,像是覺得好笑,把一節還沒咬過的油條往她面前一伸,晃了兩晃,郁溪也不知被她攝了什么魂,乖乖的張嘴就咬了一口。 江依笑出了聲,把自己咬過的油條扯出來,又把剩下的往郁溪手里一塞:“好了,吃飽了快上學去吧。” 她伸手,纖長手指在郁溪肩上一點,郁溪覺得自己肩胛骨一燙,也不知江依給她施了什么法,她真就捏著油條拎著雙肩包,乖乖向前走去。 走了兩步心里還是沒底,回頭。 江依重新倚回門框上,悠悠閑閑吃著油條,見郁溪回頭,懶洋洋沖她一笑:“小孩兒,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大膽去做,都有jiejie給你兜底,知道么?” ****** 祝鎮有多窮呢?窮到整個鎮只有一個油條攤。 說來可笑,就像江依給的咪咪蝦條、棒冰、棒棒糖都是郁溪第一次吃一樣,江依給的油條,也是郁溪第一次吃,她自己總是習慣性選擇吃饅頭,便宜又頂飽。 油條脆脆的,泛著一絲絲甜。胃里滿了,郁溪的心里也稍微定了些,走進學校的路上碰到一個老師,老師朝郁溪看了一眼,倒也沒說什么。 郁溪大著膽子向教室走去。 今天的早自習是班主任的課,班主任教語文,是個戴眼鏡的古板老頭。他看郁溪背著雙肩包站在門口,只說了句:“郁溪,你也有遲到的時候?!?/br> 就讓郁溪進教室坐下了。 郁溪帶著些惴惴不安,上完了一天的課,也沒人趕她,校長也沒來找她。 就連程林也沒來找她。 昨天的“開除”,好像一場根本沒發生過的鬧劇,只是郁溪的一場噩夢。 放了學,今天不用去書店打工,郁溪背著雙肩包,呆呆向臺球廳的方向走去。 臺球廳還是一如往常。 悶熱的天。潮濕的風。吱吱呀呀的老式電扇根本不頂用,熱得人渾身上下像被人舔了一遍。 江依還是占著角落那張桌子打球,她今天穿的無袖連衣裙,正是她借給郁溪穿過的那一條,白色柔軟的紗上印著藍色的小花,在盛夏看上去是一抹難得的清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