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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雖然答應(yīng)了,顧念其實也很難知道紀子翼的大概行程,顧念只能偶爾去打擾他,讓他幫忙而已。 「燈泡壞了?行啊,廁所的燈泡還是房間的?」紀子翼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間的門,房間里都是淡淡的煙味,但看起來比想像的要整潔一些。 「廁所的。」 「好啊,那我等等去買燈泡幫你換。」他不假思索就點頭。 「啊,我買好了。」顧念說,「梯子也拿了,放在房間門口。」 「所以你怕高啊?」紀子翼哈哈大笑,跟著顧念到三樓的房間,「真看不出來!你連大體都不怕的說!」 「怕啊。」顧念小聲的說。 接過她手中的燈泡,紀子翼大方地替她更換。「最近工作怎樣?我看我弟對你工作態(tài)度挺看好的啊,看起來你應(yīng)該做得很順利啊?」 「嗯,還行。」 「依照這樣下去,不出兩年你就能早早還錢,也能早早回桃園去找正常的工作做了。」他笑著換好燈泡,「開燈吧。」 開了燈,果然修好了,于是紀子翼爬下梯子,這時候接到了訊息。 因為要隨時上工,所以他們的訊息聲音都是開著的,但身為公司少東的紀子翼幾乎不用上班,所以平時鮮少收到工作訊息通知。 但是這封訊息,他們倆人卻是同時接到,代表一定是出了嚴重的事了。 「糟糕。」紀子翼搖搖頭,看來已經(jīng)有所預(yù)感,訊息打開,果然是通知全體出發(fā)。「走吧,上班了。」 「哦?」顧念還一臉傻樣,就被拎著領(lǐng)口準(zhǔn)備出門。 到了停車場,幾乎所有當(dāng)天有排班的人都到了,小老闆許崇霖安排了幾個男性的禮儀師作為開車的人,一起出發(fā)前往殯儀館。 「是早上的連環(huán)車禍,之中還有載滿人的客運,許多人從破碎的窗戶中被拋飛,還被后車輾過,所以死傷慘重。」許崇霖上了車后解說道。「目前接獲通知是有十六死,目前已經(jīng)有家屬招領(lǐng),送到這邊殯儀館的有十二具,殯儀館派給我們這邊負責(zé)總共六具。」 「狀況呢?」 「兩具還行,剩下的都很慘。」許崇霖嘆了口氣,「顧念,你今天不要勉強自己,跟著我哥,他會照顧你。」 「是。」顧念點點頭,看了紀子翼一眼,他也沒開玩笑,只是低著頭看著手機,看來狀況真的很嚴重,害得顧念也忍不住為了等等可能要見到的畫面感到緊張。 「郭丹琪呢?」這時候許崇霖發(fā)現(xiàn)少了人,「她死哪去了?」 「她……應(yīng)該會自己到場。」張筠婷說。 許崇霖也沒發(fā)脾氣,「希望如此。」 來到殯儀館,許崇霖開始分配,「筠婷姐、婉清,你們負責(zé)32201,姓名劉逸文,29歲。小朱、家豪、潤南,你們負責(zé)21004,陳偉達,42歲。資料都傳到手機里了,你們記得再確認。」 換好了衣服,找到了確認的號碼,顧念、紀子翼和另外一名同事阿壯一同將遺體運送至清洗化妝大體的房室,平時化妝間本來就需要等候,常常一天就有十到二十單要處理,而遇上了嚴重事件,走廊上更是排得滿滿的,到處都是家屬的哭聲。 今天因為人特別多,感覺起來特別可怕,顧念感覺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好像隨時都會因為緊張和恐懼而哭出來。 「您好,我是蓮祐禮儀的紀子翼,今天為您服務(wù)。」報上名字后,打開白布的瞬間,顧念便怔住了。 這位往生者的年紀很大,白發(fā)蒼蒼,但滿頭白發(fā)都被血染成紅色,整個人也被撞得血rou模糊,根本分不清楚哪里是哪里了,不只找不到頭顱的位置,連臟器都是到處外露,如果不是左手看起來還勉強能夠辨識,根本不知道是個人。 血腥味好重,顧念強迫自己上前,卻忍不住微微顫抖,差點沒吐出來。紀子翼將顧念拉至身后。「你在后面看著。」 「對不起……」走廊外還傳來陣陣的哭聲,家屬們正等著他們的家人呢,顧念幾乎要怪罪自己都工作這么久了,卻一點用處都沒有,竟然因為這樣就嚇得半死。 「沒有人會對這個畫面免疫,你不必責(zé)怪自己。」阿壯拍拍她走向前。「子翼哥,這邊開始吧。」 紀子翼先確認傷口位置和情況,將破裂的深藍色上衣與黑色長褲剪開,帶著塵沙的傷口慢慢清洗,臟器因為多半碎裂,只能切除,大面積碎裂折斷的骨頭,先一一取出,再進行拼整固定,太過細碎的也只能用強力膠,電鑽或黏土固定。 「這是大腿骨,你替我黏在一起。」阿壯問,「可以嗎?」 顧念點點頭,接過了這個任務(wù),距離往生者的臉稍微遠了些,所以即使血腥,她也沒那么害怕。 這個動作繁瑣而漫長,遺體里頭還有細沙和碎玻璃,光是清洗、臟器的處理、接合骨頭后裝回身體里頭,就耗費了八九個小時,因為恐懼與緊張,顧念滿身大汗,感覺隔離衣內(nèi)的自己幾乎泡在水里,接下來是縫合與修復(fù)外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