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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嬉皮少女在線閱讀 - 嚴文#5

嚴文#5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這是杜牧作品中的『秋夕』,這首詩很適合現(xiàn)在這種狀況,在這帶點淡淡哀悼、微微涼意的秋夜。

    跟監(jiān)行動進行第三天了,終于在今天有重大的收穫,結束稍早的行動后,兩個人的心中因為有個底,所以感到踏實許多。夕陽從玻璃帷幕的大樓反射到嚴文的臉龐,漸漸墬落的太陽向快超過保存期限的蛋黃,浮在以層積云為背景的天空之中。

    迎面而來的是一群下了班的粉領族,從她們走路有些內(nèi)八字,像是男人穿上馬刺鞋會搖擺的步伐來研判,應該是剛才享用晚餐時喝了點酒。

    帶著醉意的粉領族蹣跚蛇行經(jīng)過嚴文身邊時,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仿彿看到臭蟲般的表情,甚至有人還不知道在嘴里碎念些什么。這也難怪了,畢竟自已穿的都是破爛的衣服,因為身上沒錢,所以很久沒去剪個乾凈的發(fā)型了。

    「算了,自已在社會上是什么地位,你應該也很清楚了,誰叫自已年輕時不好好努力呢。」貝克用他枯瘦的手在嚴文的背上拍了一下

    「不要緊,我這些早就看的很開了。」嚴文輕輕搖著頭說

    「對了,來我家討論下一步該怎么進行吧!就在這條街附近而已,我家有幾瓶威士忌,可以邊喝邊討論哦!」貝克用大拇指指著旁邊說

    「可以嗎?」雖然認識貝克那么久了,但始終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每次聊到這話題,貝克都巧妙地避重就輕,嚴文還以為他有什么難言之隱,沒想到這次貝克居然會爽快地邀約他。

    他們走到對面羅列許多招牌的街道,在二間尚未營業(yè)的時髦酒吧中間,有一棟頹圯的公寓,房子的外表很久沒有清潔了,看起來像是朱閣青樓般的華麗陣容僅剩斷垣殘壁。

    貝克從口袋里取出鑰匙,插入鑰匙孔將門把扭開,貝克一邊脫鞋一邊將電燈打開。房間的墻壁是一片煤煙熏過的碳黑色,像是一天抽了50根香菸的肺,光線很暗,只有一盞孤零零的裸燈泡發(fā)出來的光,必須透過外頭的街燈,才能辨識出這間房間的輪廓。

    這間房間的坪數(shù)大約有8坪左右,傢具除了一張破爛的床之外,還有角落的一臺老舊電視。雖然給人的第一印象是骯臟的,但其實貝克似乎下足了功夫打掃過了,地板上乾凈到掉了一根毛發(fā)都很明顯。從在桌上的搖控器由大到小的順序排列整齊的這點來看,貝克似乎有小小的潔癖。

    「自已隨便找地方坐,別客氣,就當作自已家吧!」貝克說

    「好…好的。」嚴文像是動物園里好奇的猴子一樣,不停地四處張望著四周。

    「家里沒有什么好招待的。」貝克一邊從床底下抽出一瓶威士忌放到桌上一邊說

    「不會啦,有酒喝就很幸福了。」嚴文說

    貝克在杯子里注入進金黃色的酒液,兩人互相碰杯后就一飲而盡,威士忌的味道很香,讓人搞不清楚喝的是酒還是香水。

    「啊呀~差點忘了。」貝克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樣,用拳頭槌了手掌一樣。他拿起桌上搖控器,按下電視開關后笑笑的說:「今天可是有足球可以看呢!」

    電視轉播的是西班牙足球聯(lián)賽,嚴文盯著穿著長袖運動衫和短褲的足球員,精力充沛地在球場穿梭來穿梭去,又是踢球又是用頭撞球,看在不懂足球的嚴文眼里,足球還真是莫名其妙的運動。

    「貝克先生,可以請教你一些問題嗎?」嚴文的臉已經(jīng)被酒精染成泛紅色

    「今天那么開心,什么問題都可以問哦。」貝克啜飲了一口威士忌的說

    「對于貝克先生的過去我實在不了解,能不能跟我聊一聊呢。」嚴文無法再喝下濃烈的威士忌,于是摻了水稀釋。

    面對嚴文的疑問,貝克沉吟了半響后,露出憂鬱、疲倦且謹慎的眼神,在昏黃的光線照射下,他似乎比嚴文想像的老一些。貝克反射性伸出下顎思考要從何說起,這看起來好像是在模仿『教父』片中的馬龍白蘭度。

    「你應該聽過「地球村」這個名詞吧!」貝克直視著嚴文的眼睛娓娓道出。眼睛眨也不眨,那強勢的視線幾乎令嚴文想要逃開。

    「聽過,那是指現(xiàn)在的科技很發(fā)達,要去別的國家就像是去隔壁村莊一樣快。」嚴文點著頭說

    「這年頭,世界已經(jīng)越來越?jīng)]有界線了,thomas?l?friedman的『worldisflat』中寫的很明白,美國人把外包的工作包給素未謀面的印度人,但都不會察覺到是其實別的國家的人在幫你處理一些瑣碎的事物,而那印度人會說著一口很流利的英文,會讓你以為是在跟美國的印第安洲的美國人對話。」貝克接著說

    「我看過這本書,書里頭有提到,現(xiàn)在的大公司都會在地球的兩端開設工廠,這端白天沒處理完的事務,到了晚上,可以交給另一端是白天的工廠處理,兩邊互相交替,完完全全地充分利用了24小時的時間,但這樣跟你有什么關聯(lián)嗎?」嚴文狐疑地說

    「人類是很矛盾的動物,越是想要擁有便利的生活卻越想要保有自已的隱私,于是人與人之間拼命地拉出一條區(qū)隔線,但拉出來的線往往都是一條會造成傷害很深的線。」貝克的聲音像是從喉嚨硬擠出來一樣,說話的聲音非常微弱。

    「區(qū)隔線?」嚴文不懂貝克的意思

    「我曾經(jīng)是個工作狂,每天幾乎工作20個小時,就在40歲那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擁有一間上市公司,以出口絲綢為主要貿(mào)易,所以經(jīng)常得往國外的工廠跑,不料,當時政府頒布了一項愚蠢的政策,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政府開放進口絲綢,導致國產(chǎn)的絲綢需求受到打壓,令我當時在市場上難以調(diào)度資金,頓時周轉不靈。」貝克眼神轉為空洞的說

    「所以你就跑去跟地下錢莊借錢?」嚴文追問的說

    嚴文的問題霎時讓貝克的臉結了一層霜,但是立即嘴邊又露出了笑容,并且用手抓抓他稀疏的頭發(fā),眼中沒有笑意,嚴文擔心著是不是他的問題激怒了他,緊張的空氣瀰漫著,嚴文的情緒也緊繃了起來,脊椎幾乎是僵硬的狀態(tài)。

    「呵呵,沒有錯,我跟現(xiàn)在這個公司借了8億元,有了這筆資金我相當有把握可以讓公司起死回生,但是事事難預料,無聲無息的金融海嘯來得相當?shù)耐蝗唬屛业?億元也跟著石沉大海了。」貝克用乾癟的聲音無奈地笑了一聲

    「8…8億元!地下錢莊不會那么輕易放過你吧!」嚴文聽到如此龐大的巨款,身體像是被一顆大石頭壓著動彈不得。

    「他們給了我兩條路走,一是要幫我投入巨額的保險金,然后我喬裝于意外身亡,好讓他們能拿到保險公司的賠償金,二是將我的老婆跟還在唸高中的女兒賣妓女戶去,然后我得替他們工作一輩子到死還債。」貝克這時突然用力抓住頭發(fā)的說

    「………難不成」

    「對,你說的對,我選擇了后者。」這時候的貝克看起來是如此的蒼老、狡猾而矍鑠的老人。

    真是難以想像的一件事,二個都是自已今生最至愛的人,眼前這位老人居然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每晚都被不同男人蹂躪,然后自已茍延殘喘的活著。

    「人類是自私無情的,碰到面臨巨大抉擇時會變得很膽怯,每個人都只想著自保,我親手將因為工作而不常陪伴在身邊,卻又總是諒解我、鼓勵我的妻女推入火坑。」貝克似乎看穿嚴文的心思,但他這次沒有直視著嚴文,而是將臉別往旁邊去,大概是感到很羞愧吧!

    「那么…尊夫人跟令嬡現(xiàn)在…過得還好嗎?」嚴文吱嗚的說

    貝克眉頭鎖了一下,然后輕輕地搖著頭說:「她們承受不了這種慘無人道的日子,于是在第3個月之后,兩個人雙雙吃安眠藥自殺。」

    貝克紋絲不動地看著窗外不發(fā)一語,整間房間瞬時陷入了一陣沉默,嚴文低頭凝望著手中的酒杯,思索著如果這件事是他遇到時,自已會做出哪種決定,會為了至愛而奉獻自已的生命?還是讓至愛來為自已犧牲生命?

    「goal~~~」電視機正好傳來主播興奮吶喊聲,劃破了這片死寂的氣氛。電視畫面有一群穿著相同球衣的球員互相擁抱,每個人都露出燦爛的笑容,嚴文雖然看不懂足球,但想必他們是發(fā)生了好事吧!

    「哦哦,看來這個球季很有希望哦!」貝克語氣轉為高亢地說,剛剛進球的那隊應該是他支持的一方。貝克又再酒杯倒入了酒的說:「我們來為剛才漂亮的進球乾杯吧!」

    玻璃酒杯互敲后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將威士忌一口飲下肚后,嚴文看到貝克放下酒杯的那隻手微微地顫抖著,手腕有幾道像是拿橡皮擦用力擦掉錯字般的深刻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