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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奕對上秦溯的視線,卻低下頭去,微微抿唇,一言不發的模樣。 那紅衣女子卻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好奇地打量著馬上的秦溯。 “參見殿下,殿下,就是這幾人先來攔了我家小姐的去路,甚至還口出狂言,說我家小姐身為女子,卻敢妄論朝政,乃是大逆不道,不安守本分等等之言,多虧這位姑娘出手相救。” 秦溯的視線看向明霞,明霞在旁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股腦全說給秦溯聽了個明白。 秦溯似乎與平時不同,她視線緩緩掃過擠成一堆,如同落水狗一般瑟瑟發抖的書生們,眼神冷凝平靜,好似在看一堆死物。 當真是頭一次見到秦溯這副模樣,好似高高在上,主掌生死的神明,眾人只覺得周圍連空氣都凝滯遲鈍,喘不上氣來,讓人只看著,便要忍不住頭皮發麻,肝膽俱顫。 赤水先一步上前,“來人,將這幾人帶下去。” “刑不上大夫!沒有要……”侍衛去抓那幾個書生,竟然還有人敢喊,赤水看了那不知死活的人一眼,老老實實帶走救他一命,他偏要自己找死。 “刑不上大夫,但你不是,帶走。” 赤水一擺手,侍衛頓時聽令,將人直接捂嘴拖走。 處理好街上的事,秦溯沈奕和那個紅衣女子上了盛京樓包廂中。 那紅衣女子甚是好奇地看著秦溯,“你便是長公主殿下?” 秦溯的視線從沈奕的身上移開,雖然現在的秦溯不像是在街上那般駭人,但多少還是讓人有些緊張。 “今日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秦溯代沈奕道謝,當然,如果她臉色能再好看一點大概能算得上是道謝。 紅衣女子也不是在意這些的人,“舉手之勞,舉手之勞,殿下不必客氣,在下東郡人氏,姓茶名陵,今日幸會幸會。” 茶陵舉止豪放,性格潑辣,一身束身紅衣,腰間還掛著長鞭,剛才那幾人身上臉上的鞭痕估計就是出自這條長鞭。 “茶小姐直率。” 秦溯在沈奕面前從來不曾冷臉,但不知怎的,今日臉上卻始終沒一絲溫和氣。 眼見著三人之間有些尷尬,一直沒開口的沈奕也只能擔心地看了一眼秦溯,跟茶陵道謝后,二人又說了幾句,但是畢竟秦溯這么大尊塑像擺在這里,終歸是不自在。 茶陵實在覺得難受,說了幾句后,起身告辭,連送的機會都沒給沈奕,起身便快步離開,等茶陵出了門,看見門口的赤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家殿下一向是這副模樣嗎?” 赤水只是笑笑,并未回答,茶陵搖搖頭,三步兩蹦,下樓走了。 包廂中只剩下秦溯和沈奕兩人,沈奕從剛才在街上就感覺今天的秦溯不太對勁,現在更是擔心,“子尋,怎么了?” “安平,我后悔了。” 沒了外人,秦溯看向沈奕的視線才直白起來,顯露出掩藏在冷然之下的懊惱。 沈奕心中一咯噔,只覺得眼眶微熱,喉嚨好像是被堵住,連呼吸也有些困難,“子尋后悔什么?” “我不該把你牽扯進來,我會同二皇兄將此事說清楚,到此為止。” 當初秦邈跟秦溯說過沈奕的事情,并且說明這也是沈奕自己的想法,沈奕會一直在暗處,并不會受到他們的牽連。 當時秦溯想得太簡單了些,滿口答應下來,直到現在,才對自己追悔莫及。 此路本就曲折坎坷,既然將人牽扯進來,怎么可能不受牽連? 秦溯滿心愧疚懊惱,一抬眼,卻對上沈奕一雙透亮的眸子,霧蒙蒙的水汽在微紅的眼眶中打轉,看得秦溯慌了神。 “安平,你這是……” 秦溯起身,伸手想去碰沈奕,卻被沈奕避開。 一言不發,沈奕只是低著頭,拿著帕子拭去眼角的水痕。 這讓秦溯更是亂了陣腳,看著處處避開自己的沈奕,手足無措,“安平,你有何事同我說便是,可是剛才嚇著了?或者是那些酸腐迂腐之人說了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話?你且放心,明日此事便會解決……” 秦溯站在沈奕身邊胡亂猜測,但是怎么猜卻都猜不中沈奕的心思,只能看著沈奕無聲垂淚,卻束手無策。 心中著急,看著沈奕,秦溯在心里嘆了口氣,不再說話,攬著沈奕的肩膀,讓沈奕靠在自己腹部,輕輕順著沈奕的烏發。 曾經沈奕這般安撫她,現在秦溯這般安撫沈奕。 靠在秦溯懷中,沈奕輕輕抽噎,情緒也算是漸漸穩定下來,拉住了秦溯的手,輕輕揉捏著,“那些我皆不懼,亦不放在心上,只是子尋一句后悔,我只覺得心中如萬針穿刺,疼得厲害。” 秦溯沒想到這一茬,雙手攏住沈奕的手,“是我之錯,是我之錯。” 沈奕輕輕蹭了蹭秦溯的腰腹,“并非子尋之錯,我知子尋此言是為我好,為我著想,但是現如今只這點風浪,子尋便因我而生退意,日后你我二人這般關系,又該當何去何從?” 沈奕心思細敏,慣是多思多慮,此景觸情,又是落下淚來。 現在僅僅是一篇文章,些許指責議論,日后若是秦溯和沈奕二人光明正大成親,怕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到時萬夫所指,人神共棄,這世間可還有她二人容身之所? 且秦溯日后又是要位及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之人,萬眾矚目之中,二人之私情無處可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