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頁
NPC招呼著,在滿是坑洼泥濘的山路上繼續走了一段后,只見周圍愈發陰森,狂風凄清寒冷,山林的盡頭竟是一片茫茫荒原。 用荒原來形容似乎不大合適,確切來說,那一片片墳塋低矮的墓此起彼伏如深海中的水浪,天地交界處的灰暗與厚土的漆黑更不分明了。風像一頭盯著他們一路走來的野獸,在耳畔低聲呼嘯著,凄厲的嘶喊聲將天地似是要拽入陰陽兩邊。 為首的大漢踩在一只螞蟻包上,他的腳底下密密麻麻圍繞著的是大片晶瑩乳白的、和一些個頭更大的半透明紅琥珀色的螞蟻。 白蟻和禿鷲又稱為森林的殯葬工,具有極強的腐蝕性,持之以恒啃食下來有極強的破壞力。另外一種的個頭相較于兇悍的白蟻要更大一截,甚至隱隱讓人心驚,大漢從工具包里掏出厚手套,又涂抹了點藥劑在上面,指腹在不遠處的墳上狠狠一劃—— 霎時間,所有的螞蟻像是聽到了無聲的指令一樣,全部在那一刻如訓練有素的行軍般鉆了過去。它們的體型本就很小,輕而易舉地從泥土的縫隙啃食進去了,大漢等了大約有兩分鐘,這才慢悠悠地過去掀開了棺材板。 一股濃郁刺鼻的腐臭氣息撲鼻而來,嗆得人喉嚨發癢,氣味竟是比之前更甚。 夏千闌刻意往前站了點,發現那木棺材里的人死相還有點蹊蹺,兩側的臉頰是微微凹陷下去的,與之対比的是突出的眼珠子,脖子上青筋根根分明,皮囊枯瘦,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的血和骨髓做成了人干似的。 龍哥站在最前頭看了眼,也被這樣的東西給惡心到了,不住后退,到旁邊去干嘔。 “怎么樣?” 厲安汰每次用完技能都會身體發虛,剛剛消耗不小,但不想讓人看出來,只裝作是膽小不敢上前去的樣子,之后小聲問夏千闌。 夏千闌搖搖頭,也用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回答他: “看著像是被抽干了血的,一般的尸臭不是這樣,尸體身上的味道有種漚餿的感覺,我懷疑是死于他們說的疫病。” 果不其然,大漢從藥箱里掏出了一把香茅草,先是搓了搓手,弄成一團球后就給扔了進去。繼而又用水沖走了螞蟻,把土給填平了,朝下一處走了過去。 其他人也依葫蘆畫瓢地在幫忙,如此大概清理了十幾座墳墓以后,兩個大漢喊了聲差不多了,這才帶著人回到森林里去采草藥。 …… 許久沒干這樣的活,哪怕夏千闌體力很好,干了整整一個下午都是腰酸背痛的。回去的時候已經是黃昏,陰沉沉的天色在醞釀一場即將到來、如昨晚一般的暴風雨,天色黑得像是墨魚噴吐的汁液在天邊擴散,很快就要看不見了。 雖然點了煤油燈在手里拎著,還是有幾個人老是不慎撞到樹干上。 夜晚的即將到來似乎讓有人開始躁動不安了,黯淡的煤油燈在風的嗚嗚吹揚下,宛如一星時而爍亮時而幽寂的鬼火,伴隨著山雨欲來之前的鬼哭狼嘯而顯得分外詭異。 那些草藥,在采擷的時候NPC就教了他們大概如何分辨,其中有一個是可以用來抑制抵擋疫病的,只是數量少,而且不一定能完全有效。 到了村口后所有人就分散開來了,回家里去躲避這一場下下來之后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的暴風雨。厲安汰和夏千闌住的離得不遠,兩人并肩走在靠近屋檐下的地方,低聲細語。 “今天那個瘦子掉進去的地方感覺像是個小孩的墳墓,但奇怪的是墳里只有幾個骨頭,根本不完整,按理說骨架是不會那么容易被化掉的啊。” 厲安汰眉頭緊鎖:“而且我感覺他們帶我們去墳墓那邊也不是為了清理。” 如果真的是打算清理墳墓,就不會用水沖螞蟻這種方式了。要知道用水沖刷過后就會導致里面的土質松軟,更容易被沒有死去的螞蟻腐蝕。 “或許他們是有別的目的,也或許是副本給出來的暗示吧。” 夏千闌搖搖頭,暫時沒法多想,但她總覺得那兩個NPC行跡有點可疑,尤其是在發現了那個墳塋時,眼底的驚慌不似作假。 眼看著風越來越大,天空中也飄起了零星的雨絲,連忙躲到了廊檐下去防止忽然有傾盆大雨落下。 在她和厲安汰一前一后剛剛靠近一座小屋的時候,只聽“砰”地一聲,忽然撲打上窗戶的清脆巴掌聲嚇了兩人一跳。 掀開簾子,望著外面的是一名披頭散發的女人,夏千闌恍然一驚,后來才發現這位就是之前沒有做自我介紹的人之一。女人痛苦地捂著肚子,與其他女人的肚皮不一樣,她的肚子是高高隆起的,竟是懷胎八九月快要生產了的樣子。 “救救我!” 女人在無聲地做口型,眼里兩行清淚流了下來。仔細看來,她長得其實挺不錯,眉清目秀的,尤其是那衣領在經過掙扎后敞了開來,露出平直漂亮的鎖骨與豐滿的弧度,女人恍若不覺,竭力吶喊著: “我好餓,給我一口吃的就行……” 厲安汰早已因為非禮勿視轉開了視線,夏千闌則是輕蔑地在她臉上瞥了眼,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當兩人徹底消失在視線里之后,女人的眼神才慢慢轉做了正常,漠然站在窗口整理著散亂的頭發。過了幾分鐘后,看見那個瘦長的男人失魂落魄地從窗口經過,眼中竟是浮起一片撩人的瀲滟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