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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等等!” 黑暗的小屋內,聲音隨著這一句話戛然而止。然而在那個大高個的學生扭動著看起來有些生硬的軀體走進去以后,里面傳來了一陣細微的動靜,鑰匙碰撞的清脆聲響與拖沓的腳步聲在那之后同時響起。 “滴答。” 濕熱的暗紅從男人手中的鑰匙串上滴下,門內已經寂靜到再也不會發出任何一絲聲音。面無表情的男人僵硬張張口念出了“夏千闌”的名字,繼而大步流星向上走去。 ** 棺材很重,抬起來一會就覺得手腕快要脫力了,兩人只得在每個樓道的相接處停下來休息片刻。樂玉珊倒是在旁邊轉悠著,像個真正的大小姐,她是有心但沒法上來幫忙,因此只能看著。 濃郁的香薰氣味沖得人頭腦暈眩,上面的幾層樓道里黯淡無光,想要走只能一點點靠著扶手向下去,一邊要費力氣托住沉重的木棺,一邊要想方法讓自己不要摔倒,為了防止一腳踏空摔下去。 夏千闌走得很慢,她其實可以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一些怪異聲響,有說話聲、有腳步聲、還有什么東西“篤篤篤”敲打著墻面的聲音,幾種混雜在一起,倒是讓她在這副本里那么久以來第一次可以那么清晰地感覺到響動,前面的人也感覺到了,于是腳步不時會變換一下,想試試看是不是自己的聲音。 長久的靜默讓原本還壯著膽子的男生現在愈發后悔來了這里,不過老師的命令畢竟不可違抗,他深吸了口氣后挑起了一個話題: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棟樓聲音很大?”在說這話的時候三個人正好是來到了美術教室那個樓層,男生毫無知覺地走在前頭,樂玉珊這時候已經摘掉了夜視眼鏡,但還是在那走廊上露出的一點黯淡光芒里看見了一座座雕像在教室內站著。他們走到這里就得換個樓梯走,因為一直在走的那邊被封上了,要換地方勢必得經過走廊,男生沒往教室里看,只是在喃喃自語: “之前聽說有人在這棟教學樓里面把全班的人都殺了,但警方來取證卻一無所獲,聽說就是因為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師把學生都塞進了雕塑里面,說是這樣才能做出讓他滿意的藝術品。那個美術老師是真的很瘋,雖然警方后來辟謠了說不屬實,但每次看到他我都躲得遠遠的……” “你說的瘋子,是不是頭上有點禿頂,戴著很重的金屬圓邊眼鏡的那個?” 夏千闌冷不丁地開口。 因為在這男孩子自言自語的時候,她看到離這邊比較遠的一扇門門口不知什么時候站了個男人,禿頂,唯有頭頂心有點絲絲縷縷的毛發還頑強生長著,他戴著圓邊眼鏡,五官無功無過的端正,圓臉。原本這樣的外貌應該是那種典型的慈祥和藹,可那種感覺卻被嘴上快要扯到耳根的笑容給破壞了,手中的剪刀幾乎有半條胳膊那么大,在黯淡的月色里,也映出斑駁的暗紅痕跡。 “對啊,”男生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不是轉校生嗎,你是怎么知道的?哦我想起來了,之前你們還上過他的……” 話音未落,夏千闌臉色一變,瞬間側過身去避開了那道平直掠過的拋物線,但在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完全來不及救援,只得眼睜睜看著那柄剪刀在眼前倏然變大,在男生尖銳刺耳的慘叫聲里完全把他給從中間穿刺開來,繼而咔嚓一刀劃破了肚皮。 隨著血污噴濺、木棺重重落地的聲響,教室里原本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胡亂轉動著眼珠子的那群雕塑竟是也齊刷刷朝這邊看了過來。那些東西紅潤的皮膚已經并不完全像是個死物,可皮膚依舊是雕塑石像的那種蒼白,它們整齊劃一地扭動脖子朝這邊看來,并且在快步移動,爭先恐后地從門口朝外沖。 躺在地上的男生肚皮被完全剪開,整個人從中間被切割出一道線,肥厚的油脂與黏濃血塊浸染了木棺,并在漸漸地朝四周擴散。最為可怖的是以剪切開來的線為中心,整個人竟是搖搖欲裂,皮囊與血rou的黏著力變得越來越差,甚至五臟六腑都要在被摧垮流淌出來。 樂玉珊一個腿軟差點栽倒在地上,尤其是在看到美術教室那扇本就牢固性不太好的門上面已經出現了裂縫快要炸開時,那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將視線黏著在了兩人的身上。那個遠處的禿頂男人嘴角咧開越來越大,已經扯到了一個人類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弧度,掉在男生身上的剪刀開始猛烈震顫…… “抬起來,”見樂玉珊眼見著快要情緒崩潰的樣子,夏千闌的聲音卻及時在她的耳邊響起,起碼在聽者聽來沒有一絲的慌亂,唯有平和鎮定的指揮,“跟我下樓,千萬不要掉地上了!” 她本能覺得這東西掉在地上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而兩人的人數限制不一定是完全不能打破的。樂玉珊想要過來還是沒有辦法碰到,情急之下連忙把自己別著的校徽猛地扯了下去,又將那個死不瞑目的男生校徽奪走按到了自己的胸口,那股禁止的力道果真消失無蹤,樂玉珊立馬發力,堪堪抬起木棺的剎那—— “咻!咻!咻!” 來自極遠處的暗箭三次齊發,被夏千闌竟是一把拎起地上那只大剪刀一一擋下,不然剛才可能第三箭直接貫穿的就是樂玉珊的胸膛。門在剎那間同時被撞得終于裂開,徹底坍塌后,那些雕塑爭先恐后地從里面竄了出來,像是渴望復活終有一日重獲自由的幽靈,冷冰冰的駭人目光掃射到兩人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