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篇:生死由己:生命倏忽即逝
風蕭蕭而過,歲月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學期過了近一半,驀然回首,發覺自己如沙石一般,捏起,卻散落于地,庸庸碌碌半個學期之久,說白了,仍然什么都沒做出來,依舊沒什么作為。清明剛過,這天兒是越加炎熱,偶爾飄著毛毛細雨,可那點子的雨水,滴到地面,到底還是被蒸發,甚至冒著騰騰熱氣,那是更覺得熱了。午休時間,拖著早晨的疲倦,坐在辦公室里頭,昏昏欲睡地滑著手機,思考著等會兒的課程之前都教了什么,不過最后是以失敗收場。 叮咚——一聲鈴響,望著手機散發出的亮光,極其不情愿地摸著手機的開啟鍵,粗略地看過了一遍,大致就是招生的事宜。他回憶起,之前這群大一生剛入學時,正是他作為總召去尋即將升到大二、大三的同學,讓他們來帶領新生認識他們的校系,并且聯絡那群新生,邀請他們加入群組。 雖然,他一直是抱持著,那群新生,會來就是會來,反之,則同理的態度去面對此事,他面容有些不快,但卻未有失言之舉,他只是劃開了手機解鎖,還是認真的回覆了多則被他忽略過去的群組訊息。回覆完后,看時間,也差不多該去下一堂課的教室,他拿著保溫杯、手機及隨身碟,便往樓下走。他走到一半,被一名學生叫住了腳步。 「昇凌老師,請您留步,我有事找您。」語氣急促,他跑到徐昇凌跟前,好不容易在學校碰見了徐昇凌,怎么能讓他從自己眼前就走過去了,更何況,他的確是有緊急的事要問徐昇凌的:「老師,您去年招生的那些檔案還留著嗎?因為我們現在需要一個范例,教學弟妹怎么去跟新生聯絡。」 「這個啊,我可能有留著,我晚些再傳給你,現在我要去上課了。」他思考了一下,說道:「你現在急著要嗎?還是說,你可以等我上完課?」 那同學也是一臉尷尬,他忘了,現在已經打了上課鐘,徐昇凌恰巧就是要去上課的教室途中被他攔截下來的,他望著徐昇凌,目光有些閃躲,但卻也沒忘了徐昇凌的問題,正了神色:「老師,我可以等您上完課。」 徐昇凌見他如此說了,只是點頭,便與之分別,不過在與那學生道別后,他想了許久,記得這個學生在每次他的課堂上不是在睡,就是在滑手機,哪里看得到其認真的一次? 經過一個學期的洗禮,抑是年歲增長,現在反而能主動去做事,也沒有當初的渾渾噩噩的模樣,這到底還是他想看到的成長,一直以來,執教多年,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學生的那些小心思呢? 上了大學,好不容易脫離父母的掌控,也變成了自由之身,說到底就是要報復性把未成年時,未能見識過的世面都玩過一番。但是,徐昇凌仍然覺得,既然都成為大學生了,而且也進來這個科系了,就算不喜歡,那也不該在課堂上光是滑手機和睡覺。那他寧愿學生翹課去學習其它他自己有興趣的課程或是去尋找他自己想要去了解、追求的目標。 話又說回來,他一直記得當初面試這個學生的時候,他曾說過,自己都有在持續創作及閱讀,可不知為何,這個孩子一進了大學,就開始荒廢自己的才華。他想不通這一點,但卻不好直說什么。 他走進教室,目光有些詫異,教室人數竟是只有名單的一半,不,應該是說,這個人數用手指都能數得過來,到底是什么情況?他從震驚到疑惑,才猛然想起,今天系上是有活動的,這也難怪會變得那么少人了。 徐昇凌望著教室的學生,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這個人數其實他也是能上課的,但是,這堂課就只有這么幾人,肯定會導致那些請假學生的權力遭到侵犯,這就是他為難的地方,想來,他勢必要改變自己的課程內容了。 「今天這么少人啊!那今天的進度就講少一點,第三節我們來討論上週你們的作業。」徐昇凌邊將簡報放出,邊說道:「不過我們系上是有什么活動嗎?」 在教室坐著的學生,面面相覷著,似乎是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活動了。不過這也實屬正常,畢竟,在教室里,剩馀的學生都不是中文系的,而是同為人文學院的歷史系學生:「老師,我們不知道。」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雖然他們能理解各個教授都可能是忙昏了頭,而且學生眾多,搞不清這么多學生也屬正常,但他們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徐昇凌頭腦不太清楚的時候。 若是放在之前,徐昇凌馬上都能立刻知道有哪些學生,而這些學生是什么科系的,但今日,那可真是大開眼界了。竟是讓他們瞧見了徐昇凌不一樣的一面,來這堂課也算是沒有白來了。 徐昇凌這才抬頭看一眼,果然,系上學生那是一個都沒來的,他搖了搖頭,最近似乎忙過頭了,竟是跑去問別系的學生自己系上的活動是什么,他苦笑著:「抱歉,近日有些忙了。」 隨后,徐昇凌望向教室最后面墻上掛著的時鐘,第一節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他必須趕緊上課了。望著這一群孩子,開始了課程內容。不過,最讓徐昇凌有些頭疼的還是今天的講課主題——生死。他其實是不愿上這堂課的,畢竟生死之事太過于沉重,但是,自上學期至今已有太多的自殺案件發生,所以生命教育的課程仍然須去上的。 徐昇凌忽然之間,總在想他當初為什么會去答應要來教這堂課,他是瘋了不成?這些話,說不準學生也很無奈,好端端地來上課,卻還是要被傳教,偏偏這還是院必修,不修還不能。他只是沉聲問道:「最近臨近期中考了,相信各位同學現在已經感到壓力漸漸來襲了吧?那有沒有同學愿意分享一下,最近讓你最有壓力的事是什么?」 最有壓力的事啊……眾人陷入了沉思,大一剛進來大學,除了父母還在努力諒解的階段外,應該還是報告多到懷疑自己為什么要來現在所待的科系了吧?除了大一的學生,那些來重修的大二、大三生們,漸漸的也感受到了課業以外的社會期待所反映出來的壓力。 他看了許久,沒有一個人回答,他也不想多問什么,畢竟這是學生的隱私,之所以問,也不過是象徵性的,他沒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去窺探別人的內心在想些什么,他本就沒指望這群孩子回答他所問的問題。 「不想回答沒關係,自己問自己的內心就好。」徐昇凌了然的模樣說道:「各位同學,我再問一個問題,在面對壓力的時候,你們都是如何去舒壓的?」 此話一出,頓時教室里的氣氛又沸騰了起來,爭先搶后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七嘴八舌的,一時之間讓徐昇凌愣了一下,不知是該先聽誰的,不過說來說去也是蠻老套的幾個做法而已。 但也只有那么幾個做法。他環顧四周,便讓學生安靜下來聽他繼續講課。徐昇凌抬頭看著簡報的內容后,才又扭頭面向學生說道:「學校之所以開了這門課,有鑒于上學期有許多同學壓力過大,導致悲劇發生,因此希望各個學院都要上一堂這個生命教育。」 臺下學生開始竊竊私語,為什么隱約覺得昇凌老師比他們還不愿上這門課?事實上,這些孩子并沒猜錯,徐昇凌確實是不想上這個的,他覺得這個很沒必要,從小到大,聽了多少場的生命教育,可得出來的結果,不都是他們這些講師或主辦方心里最為清楚的嗎? 學生基本上,對于這樣的課程或演講,多是不在意的,這沒有學分或分數,自然是沒有那興趣了。徐昇凌縱使是不想,但卻仍是不得不開口:「各位同學,其實生死都是已經定好了,不知道你們是否知曉地縛靈?之所以說,死后不一定是解脫,是因為每一個人的命數都早已被記載在所謂的生死簿上了,若是在這個命數之外,或是我們這么說吧,若是你們自殺的話,靈魂會被禁錮于你們自殺的地方。」 徐昇凌說起這些,到底是說到他本質上所屬的身份該去管的事,他語重心長地說著:「更何況,一躍而下后,你們知道,什么人會最為心傷嗎?可能是父母、朋友、愛人等。我知道這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你們從小到大都聽了無數次,會感到厭煩是正常的,但請你們仔細想想,如果你們真的跳下去了,那你所面對的人事物是否有得到解決?」 不過才剛說到一個段落而已,便打下課鐘,徐昇凌不得不拖堂,望著這群孩子,他還是得勸世一番了。他抬手指了指那已經睡得東倒西歪的學生,希望他身旁的孩子能夠叫醒他:「都醒一醒,這是嚴肅的問題。各位同學,你或你的同學都會面臨到這些事情,你們再聽一分鐘。」 看到那些孩子,有些無奈:「你們還年輕,有大好的年華等著你們,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請一定要跟你信任的朋友或師長聊聊你的狀況。好了,下課吧!」他見到這些孩子仍舊是欲往外跑的神色,便也不再多說什么了。 一聽到下課,方才還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的學生便一窩蜂地往外跑去,唯有兩三個學生趴在桌子補起眠來。徐昇凌看了眼手機,他這才想起之前答應學生的事,匆匆出了教室。 好不容易將學生之前要的東西傳給了當事人,可以好好休息幾分鐘的,卻又想到上學期和這學期的事,不得不想,現在的學生到底都經歷了什么,并且是什么原因讓他們不肯跟人交心呢? 他一直想不透,卻仍是未有答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