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啊！”穆晴嵐說，“我喜歡你喜歡的恨不得把命都給你了，你怎么如此不講道理。”

    “你癡纏不休，千方百計引我動情，卻又說……”霍玨嘴唇抖了抖，眉心的血線順著鼻梁淌下來。

    鮮紅刺目，將他玉白的面容割裂成兩半，一半柔情似水，一半執拗瘋魔。

    “卻又說只求朝夕，你當我是什么？”

    霍玨說：“你若只想找一個人……魚水之歡一場，你何苦癡纏于我這將死之人，恕我不奉陪。”

    霍玨本來對樹妖這個東西就沒有任何的好印象。

    之前收服的那個樹妖便是yin邪多情，和每一個被它抓去的男子至死不渝，卻到最后想跑的時候，拿那些被它快折磨致死的男子做擋箭牌。

    霍玨不想猜忌妖性，可穆晴嵐的話實在讓他想到那些被樹妖抓去，被吸食血rou，卻致死沉溺情愛的愚蠢男子。

    穆晴嵐抓著霍玨手腕，眨了好幾下眼睛，才聽明白霍玨說的話。

    感情他是因為自己說不求天長地久而生氣的。

    “你誤會了霍郎，我剛才的意思是，你若是哪天不要我了，我不會纏著……”

    這話聽來和霍玨理解的沒有區別，霍玨表情又是一凜。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

    穆晴嵐抓著霍玨手腕，輕聲道：“我想跟你天長地久，真的，我想帶你回湘君山，把你困在山中，永遠不讓你出來，一直陪著我，我真的想過了好多次了！”

    “霍郎，我沒想到你肯跟我好的，我說那種話，是怕你跟我這個妖好了，之后要后悔嘛？”

    穆晴嵐把匕首拿下來，湊上前在袖口里面摸出個帕子，擦霍玨臉上蔓延的血跡。

    霍玨抿了抿唇，他說不來一生一世不離不棄那樣的話，他覺得那太空了。

    修士和妖族的一生一世，豈止是百年？

    況且他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一月之后，可他愿意茍延殘喘，為了穆晴嵐等一個機會。他愿意承認感情，又怎能是因為朝夕的歡愛？

    霍玨閉上眼，讓穆晴嵐給他擦拭眉心血痕，過了一會兒，輕聲道：“你那么強，又得機緣化形，何必妄自菲薄，我不會后悔。”

    他做過的事情，從來不會后悔。

    兩個人說開了，霍玨也知道自己是反應過度了。

    可他向來就是這種人，再加上他現在能活，是因為穆晴嵐的妖丹，所以他難免敏感執拗。兩個人相互表白了一番心意，竟是比之前剛好上還要心貼心了。

    穆晴嵐知道霍玨不是反悔，而是對他們之間的感情看重，美得鼻涕泡都要出來了。

    霍玨果然是她愛的雅正君子。

    霍玨卻十分不好意思，穆晴嵐給他擦完了血痕，他就在那里僵著，后知后覺羞恥的臉脖子都紅成片。

    “霍郎？”穆晴嵐甜膩的叫他，手輕碰他眉心傷口邊，說，“這兒可怎么辦？要留下傷疤了。”

    霍玨抬了下手，落在了穆晴嵐手腕上，道：“無事。”

    穆晴嵐順勢朝他貼近，霍玨呼吸一頓，又緊張起來。

    穆晴嵐跪在床上，歪頭看著他面色，揣測著他的心思說：“我以后都聽你的安排，我們一定不要再出現這樣的誤會，好不好？”

    霍玨半晌才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穆晴嵐試探著問：“那……我現在要回冰塵院嗎？”

    她馬上又接了一句，“可我想跟你一起睡，我保證什么都不做，也不行嗎？”

    穆晴嵐話是這么問，但是笑意已經快壓不住了。

    霍玨羞赧的樣子真的太好玩了。

    “霍郎，”穆晴嵐抓著霍玨的手晃，“讓我留下，好不好嘛。”

    霍玨知道他們確實不該這樣，他們還沒正式結為道侶，怎么能……可是穆晴嵐纏人霍玨是受不了的。

    他但凡受得了，也不會跟一個妖好上。

    他最后無奈“嗯”了一聲。

    穆晴嵐歡喜地躺下，乖乖在自己那一邊。

    眼睛晃著水霧般波紋蕩漾的情愫，看著霍玨摸索著靠邊躺下。

    兩個人蓋著一床被子，但是中間隔了楚河漢界，騰空的地方呼呼鉆風。

    穆晴嵐躺下沒一會兒，就又食言而肥。

    她總是能踩著霍玨的底線來回里出外進。

    方才的誤會只是個小意外，這個小意外讓穆晴嵐知道，霍玨比她想得更加在乎她！意識到這個事實，要是不趁機給自己謀求一些福利，得寸進尺一點，那就不是穆晴嵐了。

    她輾轉反側，而后小貓鬧春一樣說：“我們離得太遠了，這樣好冷啊，霍郎。”

    “霍郎。”

    “霍郎……”

    霍玨閉眼咬牙，朝著穆晴嵐的方向挪了挪，又挪了挪，兩個人最后肩并肩，被子里的縫隙沒了。

    穆晴嵐突然一翻身，摟住霍玨的腰，順便把手順著他中衣衣擺下放在他腰上，一氣呵成。

    霍玨一抖，隔著衣服按住穆晴嵐的手，壓低聲音道：“你做什么！”

    穆晴嵐再也控制不住嘿嘿笑起來，小聲道：“暖暖手嘛，霍郎，你身上好熱啊，是不是又燒起來了？晚上的藥有沒有好好吃？”

    “吃了……拿出去。”霍玨面紅耳赤地說。

    穆晴嵐裝作聽不見，但也沒有再亂動，就只是掌心貼著霍玨的側腰。

    霍玨憋到快窒息，又深深吸了幾回氣，等頭頂的麻意消下去，再閉眼自我安慰無數次，“對方是個妖，妖都是這樣的。”。

    然后總算是放松了身體，任由穆晴嵐貼著了。

    可這時候穆晴嵐又動了，緩緩摩挲他的背脊。

    實在不是她不矜持，主要這不是沒有過男人嗎？自己喜歡的人就在被窩里面，那要是能心如止水，穆晴嵐就去做佛宗弟子了！

    佛宗弟子還有偷偷在凡間養妻妾的呢！

    霍玨腦子嗡嗡作響，一口氣抽錯了地方，把臉壓在枕頭里，悶悶咳起來。

    穆晴嵐也不老練，撫得磕磕絆絆戰戰兢兢，兩個人俱是心跳如雷。

    她還學著話本子里面那些紈绔，胡亂安撫道：“你別緊張，放輕松，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她忘詞了。

    第31章 抓住

    穆晴嵐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但是她那樣子，真的像極了哄著良家女上床的登徒子。

    霍玨僵硬得像塊木頭，捉住穆晴嵐的手, 卻敵不過色中餓鬼的手勁兒。

    他被“欺負”的緊貼著床邊，很快蜷縮著背對穆晴嵐不動了。

    他的半邊衣襟被穆晴嵐給扯下來了, 散開的黑發半遮半掩地蓋住肩頭, 香艷得穆晴嵐神志不清。

    她也不想這樣, 她發誓，最開始是真的沒想這樣的。

    但是霍玨……他抵抗的太不堅定了, 說話也磕磕絆絆, 不夠嚴厲, 也不帶怒火，像極了欲語還休欲拒還迎。

    穆晴嵐怎么可能不得寸進尺？

    發展到最后, 她的手抓在了霍玨腰帶上，霍玨總算是決絕的甩開了穆晴嵐，轉身不理她了。

    穆晴嵐也清醒了一些，看著背對著她的霍玨，心里的蜜罐子徹底翻了, 她覺得自己都快融化成蜜, 順著床鋪流到地上去了。

    她想象過無數種和霍玨在一起會是什么樣子，但是唯獨沒想到, 霍玨那等死板恪守的人一旦松了口, 性子竟然軟成這樣。

    他對穆晴嵐幾乎是縱容，就算自己再怎么不適, 無法接受, 也紅著眼睛咬著牙忍著。

    說出的話再怎么強硬, 腔調也是商量, 否則穆晴嵐又怎會得寸進尺頭腦發昏到去扯他腰帶。

    穆晴嵐咽了口口水，嗓子干澀，她起身衣衫不整地赤足下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喝水的時候還忍不住“噗噗”發笑，霍玨怎么會是這樣的啊？

    他竟真的像個蚌，撬開外面的硬殼之后，里面柔軟的不可思議。

    她給霍玨也倒了一杯水，重新給自己施了清潔術上床，好歹把自己散開的前襟隴上了，頭發也整理了一下。

    她輕咳了一聲，跪坐在床上，端著水拍了拍霍玨的肩膀，說：“霍郎，喝杯水吧。”

    霍玨不理她，埋在被子里微微弓著清瘦的脊背。

    穆晴嵐知道他在羞憤欲死，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心動。

    她手掌捏了下霍玨的脖子，然后順著他的脊梁骨，一截一截地朝下按。

    霍玨被她按得一抖一抖的，到了后腰位置，他終于羞惱地回頭瞪著穆晴嵐。

    他看不見穆晴嵐具體在哪里，但是他的氣勢很足。

    他的頭發全都亂了，表情和眼神也都很亂，他的心更亂，他竟不知道，情愛原是如此模樣。

    這種讓另一個人侵入自己的領地，在自己身上撒歡的感覺實在是有些可怕。

    霍玨能接良好受的是那種認識了幾百年之后，互通心意拉個小手的進度，而不是這樣……

    他果然招架不住樹妖這等yin物。

    “喝點水，我不亂弄了。”穆晴嵐自然一臉坦然，但是面上收不住的笑意，暴露了她不堪入目的思想。

    兩個人僵持著，霍玨連眼尾都嫣紅成片，活像是趴了兩只振翅欲飛的粉蝶。

    穆晴嵐放軟了聲音哄：“霍郎……”

    霍玨終究還是慢慢起身，拉過被子蓋到自己的腰身，穆晴嵐把水杯放到他手中，霍玨送到唇邊一飲而盡。

    喝完水，霍玨又想趕穆晴嵐走了，他發誓只要她再過分，他就肯定毫不留情趕她走！

    但是穆晴嵐這一次沒有再作什么幺蛾子，老老實實上床，乖乖拉過一點被子，離霍玨一段空隙躺下了。

    霍玨緊繃地等了好一陣子，穆晴嵐都沒再有什么異動，他緩緩放松下來，深深呼出兩口氣，平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