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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162節(jié)

    宋鳴珂心平氣和聽完來自大理寺的匯總,協(xié)助宋顯琛一一作出批復。

    交割清楚后,大理寺卿遲疑道:“陛下,長公主,臣……”

    “有話直說,何必吞吞吐吐?”宋鳴珂微露不滿。

    “安王……不,是逆犯宋博衍,他……請求拜祭趙太妃……”他見宋鳴珂霎時黑了臉,忙補充道,“臣原本狠拒了,是秦大人跪向臣……臣此前因幾樁謀刺案,與秦大人打過交道,欠下人情債,實在……”

    宋鳴珂當然曉得,秦澍為人爽直,武藝高強,愛恨分明,也樂于助人,私下幫過不少大臣,平素深受朝中官員喜愛,與大理寺卿交情匪淺。

    他出面跪求,大理寺卿不得不冒著沖撞圣上的危險,道出安王的請愿。

    宋鳴珂上輩子錯信安王,被其蒙蔽至死,導致今生誤把所有的氣全撒在宋顯揚頭上,本已覺自己判斷失誤,外加安王狠毒,數(shù)次欲置他們兄妹于死地,更不惜以她之命相挾,著實可恨!

    宋顯琛素來心軟:“反正趙氏人已非先帝嬪妃,人也去了,不如就……”

    “憑什么!即便趙氏無封號、不得遷入皇陵,但叔父他沒資格拜祭!”宋鳴珂怒而一拍御案。

    “可方才的供詞不也提及,延福宮的陪嫁宮人皆供認,他們二人早于二十多年前已互生情愫,是先帝橫……”

    他不能說自己的父親“橫刀奪愛”或“橫插一腳”,話到嘴邊,強行咽回。

    “我不同意!但您才是皇帝,meimei不多言了。”

    宋顯琛也不愿違逆她的意愿,擺了擺手:“此事日后再議。”

    …………

    又過了七八日,趙氏于京郊的竹林下葬,無任何陪葬物品,只立了塊碑。

    因秦澍一再懇求,宋顯琛最終同意了,讓安王到趙氏墓前一拜。

    這一日,安王滿臉胡茬,頭發(fā)微亂,套上枷鎖,腳上縛著鐵鏈,從遮掩黑布的囚車上下來,映入淚目的,僅有新挖新填的一座墓,孤零零立于荒野。

    石碑為新制,磨得菱角分明,上刻“趙氏慕槿之墓”,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安王無視周邊草木皆兵的禁軍,只顧拖著鐵鏈,趔趔趄趄步向趙氏的墓碑。

    他們相愛二十余載,真正能見面時,幾乎沒當眾說過話,私底下相處的時日,更可算個一清二楚。

    而今,戀情等于昭告天下,他終于能在眾目睽睽下,和她好好談談心。

    只可惜,她已入了土,化為一具枯骨。

    安王跪在墓前,喃喃自語:“慕槿,你怪我嗎?我沒等來揚兒平安的消息,也尋不著咱們的小孫女兒……”

    石碑無法給予他任何回應。

    “我本該為你吹上你我合作譜寫的曲子,可你看我……”安王苦笑,“我都成這樣了!”

    禁衛(wèi)軍們互望,均感尷尬,下意識后退半丈,騰出空間給他。

    安王又道:“當初你勸我收手,說寧愿假死和我遠走高飛……我若聽從了,是否能過上幾年安生日子?”

    他眼眉漫過絲絲縷縷的柔情,嘴上嘮嘮叨叨說了一會兒話,絲毫無昔日攝政王的風范,難免叫人唏噓。

    跪久了,他起身走圍繞新墓走了一圈,雙手細細撫摸堅硬的石碑,仰天長嘆。

    “今生負了你,來生……你還愿見我嗎?”

    話音剛落,他突然略一側(cè)頭,猛力以額上太陽xue,直撞向石碑尖角!

    此舉猝不及防!禁衛(wèi)軍們大驚失色,意欲搶上前阻攔,終究慢了一步。

    安王頭上要xue遭尖石刺破,滿臉鮮血,整個人軟軟癱倒在碑側(cè),瞬即沒了呼吸。

    死時,雙手仍牢牢抱住碑身。

    …………

    正在回濱州路上的安王妃和安王世子,憑空消失。

    據(jù)調(diào)查,密探懷疑是赤月族人從中作梗,但苦于找不到實據(jù)。

    有關宋既明并非安王親生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

    因安王的二子宋既明和宋顯揚皆不知所終,朝臣們唯有將罪狀全堆在秦澍頭上,紛紛上書要置他于死地。

    總得有個安王的血脈來承擔一切。

    宋顯琛百般無奈,御筆一揮,批復了奏折。

    謀逆大案不必等到秋后,可即時處決。

    經(jīng)過一輪又一輪的審問,流放和關押了大批次要犯人后,包括趙國公、二月曾在大殿上附和的戶部蔡尚書、兵部侍郎、出謀劃策的師爺、養(yǎng)在府邸的殺手等人,連同安王的私生子秦澍,皆得了當眾問斬的旨意。

    五月初二,京城東門外的刑場人頭攢動,里里外外圍了一圈又一圈,個個踮著腳往刑場處張望。

    最后批處決的要犯共二十三人,無一不披頭散發(fā),形容憔悴,有的已瘦得落了刑。

    刑部侍郎當眾宣布安王及其黨羽所犯下的罪行,如數(shù)次謀害儲君、屢次下毒和行刺、非法扣押五族王族中人、與趙氏私通、穢亂宮廷、殺人滅口等。

    樁樁件件,清清楚楚。

    行刑前,監(jiān)斬官逐一核實身份。

    “……蔡鈺珉!方芝祥……秦澍!”

    那名昏昏沉沉、兩眼無神的高大青年,自始至終跪在地上,一語未發(fā)。

    只有背上插著長形木牌,清晰寫著“秦澍”二字。

    “可憐啊……那不是當年的武狀元嗎?何等雄姿勃發(fā),竟攤上這等掉腦袋的事!”

    “是啊!據(jù)說他主動求死,要以命求父親祭奠趙氏……攔也攔不住!”

    “怎么呆頭呆腦的?還瘦成這鬼樣子……曾是人人稱羨的大好青年啊!”

    “人都要死了,你還指望人家玉樹臨風、意氣風發(fā)?”

    議論聲和驚呼聲中,劊子手手起刀落。

    老的、年輕的、當官的、無職無爵的……人頭落地。

    永熙七年盛夏,安王余孽全部清剿。

    轟轟烈烈、震驚朝野的一場動亂,就此結束。

    第一百三十三章 ...

    長空無月,卻有千萬點璀璨星辰閃爍于墨染夜幕。

    夏風隱隱送來烤魚香氣,間或夾雜幾聲刀劍相交之音,敲破山頭的寧靜。

    星輝之下,兩名身形昂藏的青年正手持長劍,上下翻飛,激烈相斗。

    如出一轍的刺、劈、撩、掛之間,劍招幻化的光影,一溜溜,一團團,割裂空寂長夜。

    他們互不相讓,其中灰衣人似在借機宣泄憤懣,一招一式均是不要命的打法;而青白長衫的男子則從容不迫,應對自如,最后突然以凌厲之勢壓向?qū)Ψ剑?/br>
    咔嚓一聲,灰衣人長劍被削去一截,俊顏頓時露出窘迫之色。

    “不服?以后每年和我打一架,如何?”憑借微弱優(yōu)勢獲勝者為霍睿言。

    “霍侯爺!你這叫勝之不武!”不遠處另一人插話。

    黛袍木冠,則是元禮。

    他以長叉串著各種食物,往火上慢烤,因烤雞和烤魚已有七八分熟,香氣四溢,教人垂涎欲滴。

    “木君,本侯怎就勝之不武了?”霍睿言甩他一大白眼。

    “你師兄出來不到半月,身體才剛恢復,能跟你比么?”元禮努了努嘴。

    “不,我愿賭服輸。”

    灰色袍裳的青年不是旁人,正是秦澍。

    獄中反思多日,他萬念俱灰,本已做了赴死的準備。

    奈何臨刑前一夜,霍睿言和元禮帶人夜闖大牢,不知從何處找了一名身材輪廓與他有五六分相似的重犯,強行塞入牢里,又封住秦澍的xue道,偷偷將他藏到五族行館。

    至于頂替的犯人,原為江洋大盜,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被元禮下毒、施針、易容,再抹上一臉泥巴,蒙混過關,代秦澍掉了腦袋。

    事后,秦澍方知,此舉為宋鳴珂授意的,她堅持秦澍無罪,絕不能殺。

    然而總有人不依不饒,認定留他存活于世,以其武功身手,若想報復作亂,后果不堪設想,務必斬草除根,非至他于死地不可。

    宋顯琛在皇位上岌岌可危,為籠絡人心,不得不表面順應,又讓霍睿言暗中計劃,將秦澍換走。

    像秦澍樣貌身材的人不多,又得找個真該死的,難上加難。

    幸好,外界大多認為,秦澍歷經(jīng)巨變,獄中艱苦,容貌性情大變。

    秦澍了解來龍去脈,心懷感激之余,也為自己的境況感傷,終日悶悶不樂。

    霍睿言為喚起他的斗志,激他進行一場比試。

    若秦澍得勝,可獲自由,他要死要活,隨他的便;但如若霍睿言贏了,秦澍的去處由他來安排。

    二人武功原本差距不小,但秦澍在獄中兩月,荒廢功夫;外加霍睿言近年進步神速,竟稍勝他一籌。

    比試完畢,正好食物準備得差不多,霍睿言拉了秦澍,坐到元禮身邊。

    “說吧,霍侯爺要如何安置草民?”

    秦澍一向自恃武功比霍睿言高,這回連rou都沒烤好就被削斷長劍,面子上多少有點掛不住。

    “師兄,別用這種口吻對我說話,我可不吃你的激將法,”霍睿言朝元禮眨了眨眼,又轉(zhuǎn)頭對秦澍道,“我給你兩條路可選,一是讓你改名換姓隱居江湖,二是……到五族海島上,輔佐木族王。”

    秦澍微略錯愕:“這……這豈不連累木君?”

    “他那邊百廢待興,正急需要人,你武功身手為人無可挑剔,何不隨他干一番事業(yè)?”

    霍睿言說得委婉,但秦澍心下明白,他和元禮同樣受安王所迫,同樣對天家兄妹諸多照顧,有過相類處境。

    這次換囚事件,以及他出獄后的調(diào)養(yǎng),元禮功不可沒。

    既已活了下來,不如活得有價值些。

    當下,他起身朝元禮深深作揖:“秦澍謝過木君的救命之恩,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說起這些場面話,教我很不自在,”元禮一笑,“說到底,繞一圈都是自家親戚,我五族可沒中原那么講究虛禮,快坐下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