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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63節

    霍睿言生在侯府,算得上皇親國戚,又是高中榜眼的京官、皇帝親信,京城上下,誰不給他三分薄面?

    被人當眾冷言冷語,他心頭有氣,悶聲道:“那就……請吧!”

    話音方落,他看似無意伸出左手,在桌上一拍。

    剛斟的那杯酒驀地騰空而起,受他手指輕輕一拂,旋轉著飛向對方面門!

    少年冷笑,左手食指與中指輕巧一夾,拈住瓷杯,將酒放回桌上。

    注意到二人舉動的食客喝彩連連,只因酒杯從桌上飛起到被放回原位,并未濺落一滴酒。

    霍睿言自問習武多年,幾乎未遇年齡相仿的對手,此際見眼前人動作快穩準,未失優雅之氣,不由得暗暗稱奇。

    那人在他躊躇未決時,右手拿起木筷子,夾了個香菇rou丸,哼笑道:“賠禮也沒點誠意!算了,爺賞你個丸子!”

    他態度囂張,筷子夾住rou丸,徑直向霍睿言臉上戳去!

    霍睿言哂笑,以持杯的右手去擋。

    二人一坐一站,一來一往,一推一擋,一攻一守,快如閃電,似從虛無中來,連斗了十余招。

    明明不亮刀劍,翻飛袍袖卻有疾風涌動,重重縈繞,縱橫閃戮,看得一眾食客眼花繚亂。

    宋鳴珂眼看霍睿言從容不迫,應對自如,推搡抵擋間,眉峰如凝聚浪涌千層,暗呼過癮。

    兩名少年均不退不讓,來來回回過了數十招,霍睿言的酒沒灑出半滴,對方的rou丸夾牢不掉,博得此起彼伏的歡呼尖叫。

    那灰衣少年笑贊:“有點門道!”

    霍睿言越斗越辨認出,對方內力竟與自己完全一個路子!

    心中冒出一詭異念頭,他直視斗笠下半張臉,皺眉道:“別鬧了!你要吃雞,我明兒給你備十只!”

    說罷,左手一探,揭開那笠帽。

    此人面如冠玉,眉如墨畫,嘴角自帶輕狂不羈,那雙笑意淺淺的桃花眼,眸中華彩卻無輕浮之色。

    俊朗面容乍現,讓宋鳴珂整個人僵住了。

    秦澍!?他……跟二表哥打起來了?

    宋鳴珂又驚又喜,不知如何開口阻攔二人爭斗。

    秦澍被掀開帽子,左手一記虛晃,趁霍睿言張嘴說話,硬生生把筷子上的rou丸子塞進他口中!

    霍睿言勃然大怒,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滿臉通紅。

    秦澍見他劍眉一揚,忙拉住他的右手,嘴唇湊到他手中杯盞,仰首飲盡的仙醇酒,瞇眼笑道:“有十只雞?這酒我喝,我喝!”

    這一下畫風突變,人人傻眼。

    宋鳴珂目瞪口呆,咋回事?

    打到一半,互相喂對方吃的喝的?

    這么的……恩愛?

    霍睿言余怒未消,終歸將rou丸咀嚼吞咽。

    秦澍站直,展臂搭在他肩上:“哥跟你開玩笑啦!誰讓你進來半天不搭理人!”

    霍睿言尚未回話,秦澍又介紹道:“這兩位是我秦家的叔父,隨我入京處理事務;此為定遠侯府的二公子。”

    霍睿言與兩名壯年男子客套幾句,秦澍則轉眼端量宋鳴珂:“與你同來的漂亮小朋友是誰?該不會是……你心儀的小娘子喬裝的吧?”

    一語中的。

    霍睿言耳根發熱,急忙撒手搖頭:“少胡說八道!是我……表弟。”

    宋鳴珂正為重遇秦澍而驚喜交集,待發覺他與二表哥居然認識,更是喜上加喜。

    她笑瞇瞇站起來,裝出一副江湖口吻,抱拳道:“小弟阿琛,敢問這位少俠高姓大名?”

    “在下秦澍,”秦澍直言不諱,又以手肘撞了撞霍睿言,“你這表弟真俊!我喜歡!”

    “……”

    霍睿言細辨宋鳴珂眉宇間的喜意,不由自主回憶三年前,他于雪中街頭出手相救,她當時張口直呼的,正正是秦澍之名。

    眼下看來,即便他們彼此不認識,但宋鳴珂早已聽聞秦澍的名聲。

    宋鳴珂淺淺一笑:“既是熟人,不妨坐下一塊用膳。”

    招手命人把兩張桌子合并,秦澍大模大樣招呼自家叔父落座,又問:“阿承呢?”

    “辦事。”霍睿言被莫名其妙的“玩笑”逼著當眾與他掐了一架,覺著臉面丟盡了,心底不悅,回答簡略。

    秦澍斜睨他:“半天了,你連句正式的稱呼也沒?也不問問我為何來京城?”

    霍睿言氣鼓鼓地道:“秦師兄,您不遠千里入京,所為何事?”

    “想你,和你哥了唄!”秦澍笑得燦爛,豐采絲毫未因簡樸衣著而失色。

    宋鳴珂明眸亮起一絲詫異,這兩人,是師兄弟?

    上一世,她認識秦澍,是在十六歲那年。

    那時,他已擔任宋顯揚的侍衛副統領,氣宇軒昂,不茍言笑。

    而大表哥和二表哥早早離開京城,遠赴北境,無詔不得歸。

    大概秦澍因他們一家犯了重罪,不敢對任何人提及曾有的淵源吧?

    今生相遇早了兩年,她萬沒料到,秦澍私下如此愛玩鬧。

    她與此人原本沒多少交流,真正對他充滿感激,是源于那次他挺身而出,義正嚴辭,敢于以下犯上,斥責宋顯揚行為不端、心術不正。

    據說,她昏迷過后,秦澍親自抱她回殿閣,且放不下心,一直堅守在院落,直到夜間聽聞她醒后無恙,才默然離開。

    事后,宋顯揚動了雷霆之怒,手執鞭子,當眾鞭笞抽打秦澍出惡氣,但仍保留原有的官職與俸祿。

    幸好秦澍體魄強壯,只有皮外傷,并無大礙。

    宋鳴珂完全沉浸在舒窈香消玉殞的悲愴中,哪里有閑心報答秦澍的恩德?

    他們后來見過一兩次,甚至沒再交談,只因不愿回顧那日的慘痛經歷。

    重活一世,她一腳將宋顯揚這塊礙眼的臭石頭踹到了北海,把柔順可人的舒窈捧在手心呵護,自然要對救過命的秦澍多加提拔。

    霍睿言邊與秦澍閑聊,邊為宋鳴珂布菜,冷不防她挨近,小聲詢問:“你倆很熟啊?”

    “也不是,他這人,自來熟,”霍睿言解釋道,“五年前,我曾去在江南呆了一段時日。他是我師伯的關門弟子,算是我和我哥的師兄,打鬧玩耍過大半個月。”

    “讓他來考武舉,”宋鳴珂揚眉,語氣不容抗拒,“此人,我要定了。”

    “啪”一聲,霍睿言半字未吐,手上那雙木筷子,被他陡然捏斷,無辜地折為四截。

    作者有話要說:二表哥:作者你確定這是男二?咋感覺他是來撩我的?有完沒完?

    作者:畫風的確有點……詭異,改日我讓他去撩晏晏?

    二表哥:不不不!當我沒說!!!

    第五十四章 ...

    八仙樓的這頓飯下來,宋鳴珂從身到心,皆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她出宮一整天,先是與既明堂兄小聚踐行,又和舒窈點茶分茶,再重遇尋而不得的秦澍……

    一日網盡上輩子三大恩人,樂得心上、臉上、頭上開滿了花兒。

    或許下午回程在馬車內靠著霍睿言小歇了一陣,她困倦大減,興致高昂拉了霍睿言和秦澍同逛夜市。

    自去年年底,她下令取消夜禁制度,打破坊、市界限,京師的夜間迎來鼎盛繁榮之局。

    夜市之內,各式美食十里飄香,教人垂涎欲滴;又因中元節將至,市井販賣冥器靴鞋、五彩衣服、金犀假帶、幞頭帽子等;剃剪、賣卦、紙畫、令曲、講史等各類娛樂活動應有盡有;歌舞助興等表演,技藝高超,令人心馳神往。

    聽聞秦家兩位叔父要去尋客棧安頓,霍睿言極力勸阻:“秦師兄,你們何不來霍府小住一段時日?”

    “這……定遠侯府守衛森嚴,規矩甚多,咱們這些跑江湖的,進進出出不大便利。”

    秦澍笑時明眸燦若星輝,整齊牙齒明晃晃的,爽朗之氣不似作偽。

    霍睿言料想他們千里赴京,身有要事,甚至需執行秘密任務,當下不再堅持:“若有差遣,小弟自當盡力。”

    “你成天整那么嚴肅干嘛呢!”秦澍伸手意欲拍他的肩,大概忽而記起馬上是中元節,拍打人的肩膀會帶來霉運,趕緊收手。

    他比霍睿言年長一歲左右,二人并立時,雖不及霍睿言氣派高雅,卻自有一股鮮活明朗。

    宋鳴珂偷偷打量秦澍,暗覺他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不曉得是否為衣著打扮之故,他與前世的深沉、穩重、寡言少語,有很大差別。

    熟悉之處,她反而說不上來,只有一種模模糊糊的錯覺,其精雕細琢的五官與飛揚肆意的氣質,與某個她相熟者,暗有重合之感。

    霍睿言意識到她的眼光反反復復落在秦澍身上,胸腔內那顆心跳動的心如被人狠狠擰了一把。

    晏晏目不轉睛盯著人家,是何意?

    事實上,霍睿言對大大咧咧的自家兄長、從五族出逃而來的元醫官、與宋鳴珂心有靈犀的舒家小娘子,均無太多戒備之心,獨獨對她曾沖口而出的“秦澍”耿耿于懷。

    秦澍其人,出身于江南望族旁枝,自幼失去父親,因而隨母姓,無繼承家業之志,早早拜了仙霞嶺的傅玉時為師,研習武藝。

    而傅玉時執掌仙霞嶺,開門授徒,其親弟兼同門師弟傅青時則跟隨定遠侯霍浩倡,并收了霍家兄弟為徒。

    因而霍睿言與秦澍兒時雖互不相識,實為同門師兄弟。

    霍睿言曾在十二歲那年到江南游歷,拜見師伯,與秦澍一見如故,切磋武藝,稱兄道弟。

    近年交往談不上密切,但偶有書信往來,師兄弟情份猶在。

    秦澍作為師門中最出類拔萃的少年郎,容貌俊美,身手不凡,談吐瀟灑,霍睿言對其歷來佩服有加,以之為榜樣,日夜苦練。

    可秦澍獲得宋鳴珂高度的關注和重視,本該為師兄高興的心,沒來由沮喪了幾分。

    他從未忘記,宋鳴珂四歲時親口說過,“最喜歡二表哥了!晏晏長大一定要嫁給二表哥!”

    后來,她曾注視他的眼睛,柔聲細語,“目下最需要你的人,是我。”

    再后來,她賜予他一身官袍,與他并立,笑看桃梅綻放、仙鶴翩飛,語氣篤定地告訴他,“在我心里,你是無可取代的頭名。”

    字字句句,甜了他無數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