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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龍椅(重生) 第50節

    她不肯定,但一試何妨?

    “我忽然想起,還有另一處更好玩的地方!”

    她生怕驚擾了林中合奏者,踮起腳尖,湊向霍睿言耳邊,貼著他耳垂小聲道。

    說完,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她一把拉住他的手,撒腿就跑。

    第四十三章 ...

    茂密竹林臨風起舞,抖起層層青紗,隨蕭琴和音而搖曳生姿。

    被宋鳴珂的小手拽著往回跑,霍睿言疑心自己又在做夢。

    一個不符合常理且很甜的夢。

    但腳下碎石、手上溫軟、臉旁清風、耳邊熱流……無一不宣示,此情此景,是真實的,不虛妄的。

    這小丫頭!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方才不小心親到他了?

    還無緣無故拉他的手,肆意亂跑!他能把此舉看成是借機調戲嗎?

    霍睿言于她嘴唇的綿軟中沉溺良久,強行鎮定,重新思考這是在鬧哪一出?

    他們明明約好,與余桐在前方竹亭碰頭,為何突然跑掉?

    正常情況下,聽到隱蔽林內有高雅之人合奏,不是該去禮貌拜會么?

    細細回顧,此次奔龍山行宮之會,從頭到尾,她的表現令人捉摸不透。

    當初,她力排眾議,執意要在某幾日舉辦夏苗,可出發時,悶悶不樂一整天,像是全天下人都欠她的錢。

    中途小歇,在林中碰到了素未謀面的舒家小娘子,她忽然兩眼發光,像撿到了寶,恨不得即刻抱走。

    即便宋顯揚規規矩矩多時,她卻平白無故給他甩臉色,越發顯露刁蠻任性。

    對于安王世子宋既明的重視,更是來得毫無道理!赴宴也就算了,什么挑選歌姬舞姬,笑納春宮圖……她是女子啊!簡直令人費解!

    而今,邀他散步時又忽東忽西,說風就是雨。

    狂奔中,霍睿言按捺不住,意欲問個明白:“陛下!”

    宋鳴珂置之不理,徑直往前,冷不防他腳步停頓,稍加用力一帶。

    他學武出身,手勁本來就遠比她大,她收勢不及,被他拉回身子,迎面撞入他那熟悉而結實的胸膛。

    霍睿言迅速伸臂,圈上她的后腰,助她穩住重心。

    “……干嘛?”

    她小臉垂下,只看得到頰畔的兩抹緋紅。

    霍睿言心知唐突了她,臂上稍稍松了松勁兒,悄聲問:“請問陛下,咱們去哪兒,做什么?”

    “去……去玩啊!別問了,隨我來!我又不會吃了你!”

    她被這親密鬧得心慌意亂,下意識挪移半尺。

    霍睿言心道,你倒是吃啊!我才不怕你這丫頭!

    當然,此話不能亂說。

    二人兩手互握,身體相貼,因同時體內熱流涌動,是以沒覺察各自的體溫變化。

    半晌后,宋鳴珂正欲放開他的手,卻反過來被他牽牢了。

    “我隨陛下便是。”他眼底笑意一閃而過,隨即恢復泰然。

    宋鳴珂無暇體會大手握小手與小手牽大手的感覺有何不同,只走了兩丈,人如遭火燒。

    可是……最初主動拉手的人,好像是她?

    她傻乎乎分不清,身為“表兄弟”和君臣的二人,何以要在竹林里牽手而行。

    但他從掌心傳來的力度,足以讓她有面對一切的勇氣。

    …………

    前世的記憶中,延興三年夏,奔龍山行宮內,嘉柔長公主宋鳴珂結識了舒家幺女舒窈,從此有了伴兒。

    次日,宋鳴珂打扮得花枝招展,領著紉竹等數名宮人,前往西苑參加貴女們的小聚會。

    離目的地尚有十余丈,她不慎踩入花叢邊的水漬,右腳白綾鞋和襪子濕了一半,還在裙上濺了斑斑駁駁的污泥。

    她生性|愛美,自是不能容忍長公主的形象出現任何瑕疵。

    偏生隨行宮人帶來的替換衣物中,獨獨少了內裙。

    她若以臟兮兮的模樣,公然跑回去更換,道上只會惹來更多關注,遂下令派數人回去取。

    行宮巡邏侍衛來往不絕,屢屢過來詢問是否有事。

    宋鳴珂擔心被人瞧見狼狽相,命剩下宮女分成兩批,數人原地待命,余人提前打聽附近是哪位朝臣的院落,好借一房間更衣。

    她偷偷摸摸從回廊邊上開溜,藏身在樹叢后,只站了一會兒,百無聊賴,沿院墻亂逛。

    行至一不起眼的白墻外,忽聽院落中有人小聲低語,應為兩名壯年男子。

    “等秋來風高物燥,便不會惹人懷疑。”

    “是,屬下自當小心。”

    “澶州雪災后,太倉義倉本就不充裕,若桓城……”

    宋鳴珂聽對方談及外祖父謝國公的領地,心下大驚。

    是有人要對外公不利嗎?

    她一時情急,想要靠近聽真切些,無奈踩中了卵石,滑倒在地。

    “嗚……”她忍著沒呼痛,但落地聲引起內里之人的厲聲喝問:“什么人!”

    她顧不得背上的疼痛與泥塵,倉皇跑入后面的大片竹林,只想繞一大圈,從另一條道回去與宮人匯合。

    然而,林中隱有樂聲傳出,如一男一女互訴衷情,她怕撞上了會遭人知曉竊聽之事,慌不擇路,繞來繞去,再難尋原位。

    出了竹林,前面大隊禁衛親軍駐守要道。

    宋鳴珂因蓬頭垢面、衣衫污損,羞于見人,便弓著身子,躡手躡腳如做賊般躲進附近一處陰涼園子。

    此處種植了大量蘭草,不少已被人挖出包裹好,只等運送到別處。

    她原想找個容身之所,再派遣行宮的宮女或仆役去傳話,不料,走了一圈,竟連個打雜之人也沒見著。

    園子角落有一花廊,藤蘿盛放,花穗長短參差,如飛瀑般傾瀉,如淡紫粉藍的云霧。

    她覺園子處處透著詭異,剛靠近幾步,忽聞花廊里奇怪的聲響。

    時斷時續,如泣如訴,如嬌哼,如呢喃。

    有鬼!

    宋鳴珂對于此類異響茫然不解,嚇得如受驚的兔子般蹦離現場。

    剛竄入園外的灌木叢后,只聽得有兩人碎步前來,一人說了句“怎么那么久”,另一人則笑云“來了興致唄”,瞧打扮,應是侍女。

    宋鳴珂見鬧鬼的園子多了兩人,心里沒那么慌,又不敢隨意逃離,干脆等她們離開。

    未料兩名侍女等了一盞茶時分,聽得內里一嬌滴滴的女嗓道:“是春芪和秋菱嗎?進來。”

    二人進去后,不多時,護送一華服女子從園邊小道倉促離開。

    細看華服女子膚光如染霞,水眸含情,玉頰櫻唇,容貌姣好,竟是樂平郡王妃陸氏!

    陸氏生于都督府,嫁給長相平凡、掛閑職的樂平郡王已有數載,莫名其妙跑到無人之地裝鬼嚇人,目的何在?

    待見又有兩名宮人自遠而近,宋鳴珂暗覺這事沒她想的簡單。

    當日,因嘉柔長公主答應赴會,卻在半路失了蹤影,導致數十名貴女戰戰兢兢,發散了各府人手、宮城衛隊,滿行宮亂找。

    最終,大伙兒在行宮西南面的小蓮池邊尋到了青絲凌亂、衣衫不整、可憐兮兮的嘉柔長公主。

    宋鳴珂刻意維持的高貴典雅的美麗形象,在那一刻徹底坍塌,其后花了整整兩年,才得以重建。

    至于園子“鬧鬼”,她由半年后的一樁宮廷丑聞中,猜出了來龍去脈。

    那時,宮中爆出了皇帝與樂平郡王妃私通的丑聞,以致原本關系親如兄弟的宋顯揚與樂平郡王,就此割裂。

    樂平郡王對外宣稱,宋顯揚即位前多番譏諷前太子,懷疑宋顯琛在霍家落水之死與其有關。

    宋顯揚暴怒,以造謠污蔑君主之罪,將樂平郡王削爵抄家,發配至邊境。

    據悉,樂平郡王尚未抵達流浪地,已“病死”在途中。

    宋鳴珂因此事對宋顯揚懷有芥蒂,也隱約猜出,當時躲在花廊里“裝鬼”的,除了樂平郡王妃,還有宋顯揚。

    重生歸來,宋鳴珂回到了她被人恥笑的日子。

    由于身份改變,赴貴女聚會、聽墻角等事不會發生。

    但竹林的琴音提醒她,說不定,園子“鬧鬼”之事,會再度重演。

    …………

    抵達奔龍山行宮后,因小皇帝龍體欠安,狩獵變成武臣們的盛會。

    宋顯揚越發不愛應酬朝臣,他們表面客氣,實際背后暗笑他——賴死在京城,無所作為。

    他心里憋屈,每日流連于各處偏僻院落,尋些珍稀花草,陶冶性情。

    也只有品紅賞綠的片刻閑暇,才能讓他暫忘煩憂。

    去年保翠山一行,他被饒相千金饒蔓如的傾城容姿吸引,寤寐思服,輾轉反側,乃至無數次肖想過與她共赴云雨。

    一年來,偶在達官貴人的宴會場合碰見,對方怕了他似的,閃避不及。

    他固然知曉,隨著小皇帝在龍椅上越坐越穩固,他這二哥的地位將一日不如一日。

    而饒蔓如此等家世才貌的女子,自然沖著后位妃位去的。

    偏生宋顯琛那毛頭小子蠢鈍如豬,半點風情也不解,這回更相中了舒家小娘子,害白等一年的饒蔓如受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