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聲之后便沒再說話。

    我看著前方開車，余光瞥到副駕駛座上的他。

    他一直在看著我，卻不說話。

    我看他一眼，問：“怎么了？”

    他搖頭，說：“沒事。”

    我先帶著他去公寓里看了看，他表現(xiàn)得很滿意。

    見他滿意，我也開心了，問他打算什么時候入住。

    他說：“今晚吧?！?/br>
    我一愣，“這么急？”

    他看著我笑了一下，“想睡大房子。家里沒暖氣，我睡得很不好?！?/br>
    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樣喜歡那個充滿回憶的家。

    他毫不猶豫地拋棄那個生活了許久的家，選擇了嶄新的房子。

    我嘗試著辨別他說這話是否帶著真心。

    可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許久卻沒什么收獲。

    他又問：“今晚可以直接入住嗎？”

    我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然可以。”

    我們在公寓里轉(zhuǎn)了一會兒，就又出門去那間老房子收拾他的東西了。

    他收拾東西很利索，拿了一個旅行袋，裝了幾套衣服和洗漱用品后，就走出自己的房間。

    我看著他提著的那個并不算大的包，心想，我之后可能又需要給他買衣服了。

    他說：“走吧?！?/br>
    我點頭，跟著他出去，然后看著他毫不留戀地將大門鎖上。

    我有些猶豫，問：“奶奶的那個推車，不用推到屋子里嗎？”

    我擔(dān)心風(fēng)吹日曬的，那推車很快就會報廢了。

    他靜靜看著我，淡漠地說：“不用，它一直都在那里?！?/br>
    我沒再說話。

    見他已經(jīng)往前走，我攏緊了自己的風(fēng)衣，跟上他的腳步。

    他家門口的這條巷子又窄又深，月光在我們頭上，將我們倆的影子拉得很長，雖然我們一前一后地走著，影子卻交疊在一起。

    回到公寓之后，他進(jìn)臥室里收拾東西，我則是在客廳休息。

    過了一會兒后，他從臥室里走出來，問我吃飯了沒。

    我低頭看了看時間，“對哦。有點晚了，我回去陪我媽吃飯了。”

    他明顯愣住，見我已經(jīng)起身，他出聲問：“你不留下來嗎？”

    我也愣住，“啊？”反應(yīng)過來后，我說：“不留了，今晚你就自己好好休息吧?！?/br>
    他臉色奇怪，似乎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但只是一瞬，他就又露出笑容，溫柔地對我說：“好。”

    “那你明天來嗎？”他又這樣問我。

    小狗又出現(xiàn)了。

    我感覺他似乎十分需要我，他是很粘人的陳仰林。

    我的心臟軟軟，點頭：“明天不上班，我會來的。”

    他露出笑容，牽住我的手，說：“我等你?！?/br>
    回去之后，我滿腦子都是陳仰林，倒不是被他迷得暈頭轉(zhuǎn)向，我只是在想，他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如今的他溫順粘人得像只小狗，可是之前浪蕩桀驁的那人也是他……

    他有千面，讓人捉摸不透。

    可我想，我挺喜歡他的小狗模樣。

    至少，如今我閉上眼，腦海里都是他那雙濕潤的眸子和渴盼乖順的神情。

    第二天，我守著約定去找他了。

    我是下午一點去的，以為他早醒了，卻沒想到按門鈴沒人答應(yīng)，于是我直接輸入密碼。

    客廳里沒人，臥室門緊閉著，我猜他還在睡。

    轉(zhuǎn)開臥室門，屋內(nèi)果然一片黑暗。

    我借著客廳的一點光亮辨清床上隆起的身影。

    他一點動靜都沒有，似乎睡得很死。

    這樣的場景對我來說有些熟悉，可如今我不會像之前那樣粗暴地拉開窗簾喊他起來上班。

    我輕手輕腳進(jìn)去，見他睡得正香，也沒說話，只是坐在椅子上玩著手機等他醒。

    過了不知多久，床上的人才動了動——

    他醒了。

    看我坐在他床邊，他嚇了一跳，然后就見怪不怪地笑了起來。

    我走過去拉開窗簾，問他睡得好嗎。

    他撐起身子看我，語氣帶笑：“很好。”

    睡到下午了，怎么可能不好……

    他去廁所洗漱，我在客廳里等他，期間還問了他午飯想吃什么。

    剛叫好外賣，他就在廁所里喊我進(jìn)去。

    我以為是什么急事，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他正在剃須，用的是傳統(tǒng)剃刀。

    此刻的他已經(jīng)將剃須泡沫抹好了，像是長了白色的胡須。

    我看著他清爽干凈的臉，疑惑問：“你有胡須嗎？”

    他點頭，“有一點，所以也不經(jīng)常剃?！?/br>
    他看向手上的剃刀，問：“你可以幫我嗎？我看不清楚側(cè)臉?！?/br>
    我一愣，趕緊搖頭：“我沒做過這事?！?/br>
    他笑了一下，問：“莫弛不剃須嗎？”

    “他都是自己剃的，哪里像你…… ”事這么多。

    陳仰林不管，直接將剃刀塞到我手里，然后將自己那張精致的臉獻(xiàn)到我眼前。

    “幫我?！?/br>
    我騎虎難下，只能顫巍巍地舉起手，問清楚動作之后，開始幫他剃須。

    我很擔(dān)心一不小心就刮花了這么一張漂亮的臉，于是便全神貫注著手下的動作，眼里只有他精致的下頜。

    我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cao作。

    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這驚心動魄的幾分鐘，我松了口氣。

    將剃刀從他的臉上移開后，我才有心思去看眼前這張俏臉。

    但下一秒，我就又屏住了呼吸。

    我這才意識到他離我到底有多近——

    我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絨毛和他那顏色比常人淺一點的瞳孔。

    之后，我看清了他眼底里那一閃而過的愉悅，是類似于得逞的情緒。

    但陳仰林那雙眸子此刻也正緊盯著近在咫尺的我。

    我徹底僵住，腦子也似乎宕機。

    于是我只能看著他慢慢靠近我，卻無法動作，目光也從他的眼睛挪到了他那極具目的性的唇上。

    心臟撲通撲通，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就在他即將吻上我的那一刻，我的魂又突然回來了，我大口呼吸著，往后一躲。

    他的計劃落了空。

    就跟高中時在小樹林的那夜一樣，當(dāng)時的程箏沒吻到他，今天的他沒親到我。

    可是，我眼前的陳仰林不是程箏，不會像她那樣羞恥地落淚，哭訴著自己的難受與心酸。

    陳仰林只會冷漠地剝下自己的偽裝，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

    我看著他慢慢轉(zhuǎn)過身，對著水龍頭掬了一捧水，將自己的臉洗干凈之后，他慢條斯理地抽起一張紙巾擦拭自己的臉。

    等那張臉已經(jīng)完全干凈之后，他終于看向我，語氣冷淡。

    他說：“郁悅，你讓我別裝了，你自己呢？你包我又不睡我，你裝什么？”

    第24章 我不想看你

    我看著眼前的他，有些恍惚。

    他和剛才那副溫順模樣已經(jīng)完全不同。他褪去偽裝，露出真實的自己。

    我這才意識到，他那副小狗樣是花心思裝出來的，而此刻的他不想裝了——

    見我不像他想象中那般，他覺得自己被耍了，所以氣急敗壞地質(zhì)疑我。

    他不想和我再兜圈子，也不想和我再互相偽裝了。他不做小狗了，變回了我熟悉的陰沉冷漠的陳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