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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的地是東邊瓊海上的一座小島——暮光寺。 他雖是修道之人,但受白子監(jiān)的影響,自小就對佛法很有興趣。雖然不方便公開聽禪論法,卻有位十分要好的朋友。就是暮光寺的禪師,即空。 即空與白修寧年歲相仿,年紀輕輕便在佛法上有獨到的領(lǐng)悟。但他一向深居,從不出世,因此名氣不大,但這也方便了白修寧與他來往。 白修寧有煩心事而不得解的時候就會找他喝茶,聽他誦經(jīng)靜心。雖然很多事即空幫不上忙,但他卻是唯一可以讓白修寧卸下一身重擔(dān)的人。 暮光寺建在瓊海中央,在一座小島的山頂上。寺中僧人不多,僅有一條小船往來。平時沒有什么人來參拜,十分安靜。 白修寧剛靠近便聞到了熟悉的檀香,可心中的煩悶卻并未減少,他知道這個時間即空都會在后山的一株菩提樹下打坐,于是直奔那一處。 他并非生人,靠近的時候也沒有掩藏氣息,因此暮光寺的靈障并未擋著他。 休寧的劍光在天邊劃出一道炫目的長虹,隨后消失在后山的樹林間。白修寧看著菩提樹下正閉目的打坐的僧人,卻不收劍,而是握著休寧朝他面龐攻去。 即空頭一歪就避開了,兩指捏住了休寧劍刃,睜開眼道:“趁人不備偷襲,算什么君子。” 白修寧松手,任由即空拿著休寧劍,一掀下擺就坐在了他身邊,道:“我本就不是君子,干嘛不能偷襲?” 即空這才笑道:“你這本性啊,也只有在我這里敢表露出來。怎么,這回又是被什么事憋壞了?” 白修寧不答,四處看了看,道:“怎么今日沒有備茶?” 即空把休寧還給他,看著他把休寧收回手鐲形態(tài)后才站起來,道:“我的茶上回被你糟蹋光了,現(xiàn)在只剩住持師兄那邊勻來的一點,你這回就喝清水吧。” 白修寧皺眉:“哪有你這么待客的?” 即空右掌置于身前,道了句‘阿彌陀佛’就往禪院走去,白修寧只得跟上。回到即空的院子后,卻見那人也不招呼自己,徑直取了溪水去烹茶,不一會就把一杯飄著竹葉香的茶水捧到了他面前。 白修寧笑著接過來,還不忘損他:“不是說讓我喝清水嗎?” 即空又給他添了一杯,這才在他對面坐好,問道:“何事煩心?” 即便他并未表現(xiàn)出分毫的不快,即空還是能讀懂他。他把茶水飲盡,這才從腰間取出一對宮鈴遞過去。 即空接過來一看,疑道:“你怎會有此物?” 白修寧:“一個朋友贈的。” 即空將宮鈴還給他:“鬼道中人何時成了你的朋友?” 白修寧知道即空聰慧,和他說話從來不需要拐彎抹角,于是道:“你也覺得這樣不妥?” 即空搖頭:“妥不妥并非我等外人可道,而在于你自己怎么看。” 白修寧垂下眼睫,看著掌心的那對宮鈴。昊淵系的如意結(jié)已經(jīng)散開了,他想憑著記憶綁回去,但試了許多次都不成功。他看著那條紅線,只覺得紅線兩頭空空的模樣無比諷刺。 即空看了他一眼,又道:“看來贈鈴之人于你而言十分特別,若你只是苦惱對方的身份,我覺得沒有必要。” 白修寧笑了,笑意卻并未進入眼底:“你們說的都很。” 即空:“修寧,你既然愿意收下此物,至少說明對方在你心中已是不可輕視。以我對你的了解,若對方品性有問題,你斷不會與之往來。那你又何必介懷這東西是不是邪物,對方是不是鬼修呢?” 說完又給白修寧倒了杯茶,白修寧并未端起來,只是看著清亮的茶湯,以及面上飄著的嫩綠的竹葉發(fā)呆。 即空從未見過他在感情上苦惱,卻覺得這種苦惱于他而言是好事:“你來見我之前,其實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吧。” 白修寧握緊了手中的宮鈴。 他以為不去想就沒事了,但剛才白謫的那番話卻讓他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又失控了。 他不知道原來昊淵在他心中已經(jīng)深深扎了根,已經(jīng)可以左右他的情緒而不自知了。 他不喜歡這樣,這種情緒會讓他無法抑制的想見昊淵。可他與昊淵的身份又是不可能的,難道真的要像之前說的那樣,把昊淵的修為廢了,藏在祁連山上陪他一輩子嗎? 白修寧做不出這種事,更不可能為了昊淵就辜負白子監(jiān)對他多年的栽培和期望。 他對白氏輔君的位置一點興趣都沒有,但他不能因為私情就忤逆師父,拋下師父交給他的擔(dān)子。 更何況現(xiàn)在白氏出了內(nèi)jian,他又怎能在這時候允許自己去想那么荒唐的情愛呢? 他來找即空,是希望即空可以分析利弊,阻止他的。 可即空卻給了他完全沒想到的一擊,即空問他是不是已經(jīng)有了決定? 他有些茫然的看著茶杯中漂浮的竹葉,他能有什么決定? 窗外的暖陽通過明紙滲進來,將白修寧纖長的眼睫照的根根分明。即空看著那上面沾了點不明顯的微塵,腦海中想起了一首偈。 他朗朗道:“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聽說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白修寧恍然抬頭,看向他的眸中隱隱有了動搖之意:“若是劫又該如何?” 即空嘆道:“誰能在一開始就分得清緣或劫?三藏法師慧根深重,尚不能在取經(jīng)路上分辨出人與妖,你我皆是凡人,又何必將自己逼得這么緊?” --